咬着嘴唇,严席死死地压着喉咙里的声音。
现在只是痛苦的征兆,严席还是有意识的,手指扣着地面,面容带着扭曲的痛苦,严席颤抖地向下水道的深处爬去。
不能被发现!
绝对不能被发现!
自己的压抑的喘息回dàng在耳边,身体内的痛苦一波一波地来回激dàng,越来越痛。向前爬行的手臂抖若糖筛,额头的青筋bào起,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往地下砸,汗如雨下。
严席的力气越来越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远,但是痛苦已经快要淹没他的理智,在越发模糊的视线里,严席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从昨天开始一直守着他的老鼠。
那只老鼠好奇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嘴里叽叽叽叽地直叫,围绕着他来回的转悠。严席喘息着,昏沉的脑袋断断续续地想着,这只老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趁他这个时候纠结兄弟把他啃了怎么办……
在这种担忧中,严席第三次陷入了地狱般的痛苦之中。
第4章 他像一只泊在海滩上的小船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痛苦,严席想他都不会习惯。
从昏天暗日的痛苦之中清醒出来,严席仿若觉得又过了一个世纪。变成人身蛇尾的怪物已经是好长之前的事qíng。砸伤程悦,躲入下水道里也是很久之前的事qíng。
痛苦过后,严席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都粘在脸上,痛苦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里,不过和发作时的生不如死相比起来还算可以忍受。严席吃力的坐了起来,整个下水道内很黑,他记得他昏迷之前还是白天,但是从现在这个黑暗的程度来看,现在想必是夜晚。
严席在深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不远又一丝微弱地光芒。他用蛇尾向那个方向爬行着,他的速度很慢,但没用一分钟,他就接近了自己原先呆的地方,还是那个熟悉的下水道井盖,以及从上面小孔处投she进来的一束小小的月光。
看来,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来离开这里多远。也不知道,他在痛苦之中发出的声音有没有被人听到,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严席用扶着墙,用蛇尾爬行到自己原先待的位置上,准备盘尾坐下。蛇尾一扫,他感觉尾巴一凉,好像将什么东西扫了出去。
黑暗的下水道不好视物,但是借助头顶小小的月光,严席也隐隐看清楚了被他扫走的东西。
一条蛇!
蛇没有被扫很远,在黑暗的掩饰下,那条蛇还是想要晕乎乎地爬过来。严席毫不留qíng,蛇尾一扫,力道十成十的,将那条蛇扫飞十米远。
啪叽一声——
不死也残!
受了伤的蛇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幽怨地看了一眼严席。蛇头扭动了两下,想要再靠近严席却又不敢,拧着腰,它犹豫半响,扭头扭扭捏捏地爬走了。
一尾巴将那个蛇甩飞自己的视线,下水道很暗,严席没有过去确认。所以也完全没有看到那条蛇幽怨的眼神。他继续盘尾坐下,眼神微微一瞥,看到旁边有着几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老鼠。
那些老鼠的脖子上都有两颗牙dòng,微末的血迹从牙dòng渗出来,那些老鼠确实死的不能在死了。
严席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走到了蛇窝。
他想起刚才被自己扫飞的蛇,难道这些老鼠是那条蛇的猎物?它将老鼠放在这里,然后被自己一不小心扫飞了。所以老鼠就留在了这里?
皱起眉,严席移开眼神,离老鼠远了些,他靠在了霉迹斑斑的墙壁上。轻轻喘了一口气,继续恢复着体力。
在他的身后,躲在黑暗里的胖老鼠见严席停下了,便躲躲藏藏地靠近了他。奔跑中,它的动作一顿,鼻子轻轻耸动,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叽叽声划破寂静的下水道,声音的主人显得很愤怒。
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困意的严席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神呆滞了一秒钟,他扭头看向声源处,一只灰扑扑,十分眼熟的胖硕老鼠一溜烟地跑到死去的老鼠面前,不停地发出叽叽尖叫声,围着死老鼠来回转圈,跳着脚,看上去似乎的气的不轻。那声音似乎在喊着,是谁?是谁!天杀的!你给我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胖老鼠大肚子气的颤颤的,肚子上的ròu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十分滑稽。严席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想着,那条蛇真是眼瞎,这个老鼠明明更加有ròu。
严席没有在意,困意越发的浓烈,他忍不住脑袋倒在墙壁上,累极地闭上了眼睛。他浑身都是汗津津的,此时上面井盖处chuī来几丝冷风,只穿了一个衬衫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眼睛闭的更紧了。
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惬意的一段时间了。
一旁叽叽喳喳的胖老鼠也似有所觉,圆耳朵抖了抖,黑溜溜的眼珠就直直地望了过来。看到沉睡的严席,被人类描述为智近如人的老鼠顿时消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严席几步,见他睡得沉,小爪挠了挠耳朵,转身离开两步,又犹豫地回了回头。他便向快速地奔向了黑暗。
斗转星移,上面井盖处的一小束月光悄悄移了视线,悉悉地声音在黑暗的下水道内响起,沉睡中的严席不由皱紧了眉。在月光下,一条粉色的小蛇悄悄地靠近沉睡的他。
小蛇嘴里叼了一个硕大的死老鼠,那老鼠比成人的拳头还大了两三倍,和纤细的小蛇行成了qiáng烈的对比。
小蛇将老鼠放在了严席的面前,是严席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的地方。放好之后,它围绕着严席转了两圈,蛇头扭了扭,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一天,严席醒的很早,在后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噩梦。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冰凉的双手始终扼住他的喉咙。他怎么跑也跑不出那个人的手。就是他死了,那个人也把自己的手剁了下来,死死地攥住他的脖子。
严席皱了皱眉,不甘不愿地从不良的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觉得自己入梦太深,就算醒来了,也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地摸一下脖子,入手滑腻,冰凉刺骨。严席一惊,脖子的东西小家伙就抬起了脑袋,亲昵地蹭在了他的脸上。分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严席定住不敢动弹,眼珠随着距离自己极近的小家伙转动。
小家伙是一条粉色的蛇,身形纤细,看模样是自己熟悉的那条蛇。不过这个粉蛇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除了他的外形不像是猫狗一样,他的蛇头在他脸颊蹭来蹭去的方式简直跟猫狗一模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求爱抚的讯息。
严席都有些怀疑这条蛇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同类了。
严席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他注视着眼前的粉蛇,在脖子处僵住的手快很准地掐着了对方的七寸。手往后一提,快速让这条粉色远离自己了自己的脸颊。眼神低沉地看着三番两次找他的小粉蛇。
被捏住七寸的粉蛇不停地扭动,不适地挣扎了半天,不小心瞥到了严席盯着它的眼神。整条蛇顿时就僵住了,尾巴装死地垂下,脑袋也委屈地低下,只有天生自带yīn冷气质的竖瞳时不时地瞥严席一眼,尾巴尖不安分地轻轻转圈。
严席想要弄死这个蛇,以绝后患。但是刚才这条粉蛇的诡异的行为让他想起了自己诡异的猜测,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垂下眼眸,然后,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面前成群的鼠尸。
那些鼠尸的脖子上都有牙dòng,看样子应该是蛇的猎物。而有些鼠尸渗出来的血液有些gān涸,想必有些不是刚刚猎到的食物。
严席皱眉,这是蛇的猎物?在自然里,蛇这种动物都是猎到的食物立即吞入腹中,甚至是在冬天,他们都是在夏天的时候多吃点,将热量储存在身体内。在冬天的时候进行冬眠。现在,蛇猎到猎物却不立即吃掉,而是放在他的面前?
这些猎物都是给他的?这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同类了?
严席的眼神落在了一旁装死的粉蛇身上。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要拿起一只死老鼠。伸到一半,严席的手停住了。
这一回的死老鼠跟昨天的相比都是大个头,一个个小脑袋,大肚皮,黑灰色的杂毛,乱糟糟的胡须,粗壮的大尾巴。看上去分外的恶心。严席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撇过眼神,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随手拿起落在在不远处的枯枝树叶,稍微用力,将死老鼠cha起来,放到了小粉蛇的嘴边。
垂头丧气的粉蛇傻乎乎地看着递到嘴边的食物,整个蛇都呆呆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严席晃了晃这条傻蛇,吐出了这两天唯一说话的话,“吃!”
傻蛇也是有些灵xing的,听到严席的话,下意识就张开了大嘴,一口吞下了老鼠的脑袋。它还想往下吞,但是严席捏住了他的七寸,再加上在空中使不上力气,整个老鼠就可怜兮兮地卡住了他的喉咙。
严席将它放在地上,还没有吃早饭的粉蛇就一口吞下了那个大老鼠,老鼠的轮廓撑大了粉蛇的身躯,严席看了看粉蛇的体型的长短,又拨下了一个稍微小点的老鼠放到了粉蛇的旁边。
刚吃完的粉蛇笨拙地扭动着身体,左顾右盼地不想吃。严席用小木棍轻轻地敲了敲粉蛇的脑袋。
粉蛇委屈万分地看了严席一眼,不qíng不愿地张开了嘴巴。
严席见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吃下了两个大老鼠的粉蛇明显吃撑了,它懒洋洋地待在地上,不想动弹。
严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用蛇尾试探。他想了一下,用木棍将吃饱喝足的蛇放到了对面。
前三天的时候,在白天他差不多都经历了一次生不如死的痛苦。严席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还要经历,但是那条蛇现在最好不要放在身边。
吃的鼓鼓的粉蛇见严席把它放到了对面,竖瞳都快要流出泪水了,它在污水面前跃跃yù试,想要回去找严席。
“不要过来!”严席下意识地命令道。
粉蛇顿时身体僵住了,整条蛇饱受打击,脑袋放在地上,像是默默垂泪。
这都要成jīng了吧!
严席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了这句话。不过看到粉蛇的表现,没有以绝后患的严席放下了心中大半的隐隐不安。
这条蛇估计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同类。
同类?严席想起了自己的蛇尾,qíng绪yīn郁,同类!他变成了这幅模样,躲进了肮脏的下水道,远离人类和蛇类一窝!
严席脸上的神qíng越发yīn冷,他还能变成人类吗?他难道一辈子都是这样!?
严席地看着井盖处那一束小小的光亮,清晨灰色的冷意从哪里弥漫进来,严席却无法渴望回到那个冰冷刺骨的世界。他真的要一辈子维持这幅模样,不得见人吗?
出去!离开这里!
隐忍许久,这样突如其来的念头简直让严席无法抵抗。他甚至想,就算是被世人围观,就算躺上研究室上面,他也想出去,回到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严席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将这个念头使劲地压下去,艰难地垂下头。黑暗笼罩着他,他双拳紧握。面上是刻骨的憎恨。
52书库推荐浏览: luo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