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灰_梦溪石/古镜【完结+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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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奏章,十有八九都是在讲huáng河泛滥的事qíng,你帮我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如何?”
huáng河的治理自古就是令无数统治者为之头痛的难题,连历代的治河能臣也未必有根治办法,谈何一劳永逸?御音这样说,也不过是故意想要为难一下他。
然而雁持笑容微敛,走到桌旁拿起那些奏章翻看,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河水泛滥是龙王管辖的范围,他本不该cha手,但又如何忍心看着这人为此伤神白头,更不忍两岸百姓生计无落,流离失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御音几乎倦怠地也快睡过去时,才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一劳永逸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也许可以将其缓和。”
御音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眸,雁持也正侧头望着他回答道,那认真的神qíng竟有些可爱。
“缓和?”御音重复着他的话,很有兴趣地问。
“是的。”雁持放下奏章,仿佛随手一抽,在两人面前展开来,赫然是一张huáng河流域水道图。
“从前朝以来,huáng河下游河道从河南经苏北入还,在淮yīn附近与淮河,运河汇合,但现在,河道长年失修,河水挟带大量泥沙……”
御音没想到他才华至此,竟能在须臾之间提出一个如此详尽的方案,而且,颇有可行之处。
讲的人心无旁骛,听的人自然也聚jīng会神。
纱笼中透出来的昏huáng烛光映照在两人脸人,似乎有种飘渺的温馨。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看着御音扬起的满意笑容,刹那间他产生了一丝迷惑:以天人之姿掺入历史的他,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然而即使是错,他也决定走下去了,所以,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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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音开始让他参与议论朝政时事,也将一些政事jiāo给他处理,自己以身体要多修养为由,让他无法拒绝。
很快的,天下皆知有雁持其人,连少年皇帝也知道六皇叔身边有一个绝不逊于诸葛亮的能人。
只是这个名叫雁持的幕僚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出现,连皇帝的召见也谢绝了,他安于静静地待在幕后,为人所知却又离人很遥远。
就像一个影子,一个属于御音的影子。

  城南小陌又逢chūn,只见梅花不见人。
这一片浩浩的梅林,将繁华的京城与郊外隔开,自成一个世界。
冬末chūn时,一片片的仿若丽人袅袅舞姿般落入手心,贴骨的冰凉一直沁入了怀里。
雁持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一切,清明的心不由也生出一丝迷惘。
这一切,是如梦,抑或本就是梦?
突然,梅林深处传来一阵阵剑气舞动的声音,引得他一怔之后,往林内而去。

  漫天飞花中,一白衣少年持剑而舞,身形骄若游龙,剑似飞凤,dàng人心魄。霍如羿she九日落,骄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看到眼前的qíng景,他心头便忽忽地浮起了这两句诗来。
那少年忽地剑势一转,剑尖朝他直直地刺过来,迅如闪电,手势挽起的剑花令人眼花缭乱,只怕躲闪不及,而雁持却不慌不乱,只轻轻一闪,避过锋芒,身子再顺势一拔高,足尖轻踏剑上,飘出数丈之远,身形飘逸优美,如同谪仙。
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这才停下剑势,却斜睥着他,以一种鄙薄的语气开口道:“阁下没听说过非礼勿视么?”
雁持淡淡一笑:“我只听过君子动手不动口。”他没有忽略了少年方才刺剑而来时的杀气,只是两人素未谋面,却不知这杀意从何而来,只是他看这少年的眼神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
少年辩不过他,咬了咬唇,狠狠地一瞪眼:“你有胆就留下姓名,待小爷下次再与你一教高下。”
他突然很想笑,觉得这少年的言行举止很是可爱,“在下雁持,来而不往非礼也,请问小公子又尊姓大名呢?”
少年一瞪眼,“我不小了!”随即又扬起诡异的笑容,“原来是六王爷身边的大红人,莫怪我会辩不过人家。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如星。”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闻言喃喃低语,“哪有父母会给儿女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他有些奇怪,看这少年虽孤身一人,却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想必是什么官宦世家的公子吧,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出名了,连一个少年都听说过他。
他深居简出,自然不知自己的大名早已传遍天下,治河一事更是当记首功,因为他的提议,使得huáng河泛滥远没有往年来得厉害,而且令之后的几十年两岸百姓也得以安心耕种。
本是低低的低语,却还是被少年耳尖地听见了,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咬了咬唇,扬起异常灿烂的笑容,“既是如此,雁先生便好好在此欣赏一下美景吧,我先走了。”
“等等……”不待他出声挽留,少年身形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他转身想走出梅林,这才发现四周飘落不断的飞花有些异样。
“原来是下了五行的结界……”
这个少年,看来是学过一些道法的,只不过根基尚浅,对他来说,更是不足以造成伤害。
雁持微微一笑,双手结成手印,只轻喝了声“破”,身影随之消失在寂寂落索,碎花漫布的梅林中。

  月白风清。
“你今天去哪了?”拈起一片落花细细摩挲,御音卧在躺椅上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有……去了城外梅林一趟。”御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然而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你有事qíng找我么?”

  “你来看,”他微微举高了手中的落花,“朱颜辞镜花辞树,无论它生前有多么璀璨夺目,终究不可逃过凋零的宿命。”
“这不是宿命,是规律,生老病死,自然轮回,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真的是他看错了么?今晚的御音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规律么?”御音低笑着,似乎在思索,“如果有人要打破这个规律,会如何呢?”
他闻言皱起眉头,“你……”
层层树叶间一声轻微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月光反she下的一丝寒芒破空而来,目标直指躺椅上的人。
唯一的生路被堵住,御音已是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锋愈来愈近,直bī眼前。
而他,由于离得太远,也无法挡住来人汹汹的去势。qíng急之下,随手摸起身上的物件就往刺客掷去。
“铮”的一声,来人的剑被生生dàng开,他不得已一翻身落在几丈远的地上。“又是你!”刺客狠狠地咬牙,似乎和他有着深仇大恨。
刚才就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熟悉,现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上次行刺的那个人?”
“是又如何,你甘为他的走狗,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全身都罩在黑衣下,惟有那双眼睛露了出来,清亮无比,此刻正盛满了熊熊怒火,令他心中一动。
雁持闻言不禁也要皱起眉头了,据他在御音身边这些日子所知,他为人和善,虽摄政多年,却多行仁政,怎么会有人三番两次行刺他,还有如此深的恨意呢?
他不由转头朝御音望去,此时御音已站了起来,眼神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蒙面人却趁着这空隙,持剑再次朝御音刺去。此刻仿佛拼尽了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大惊,飞身上前,挡住他的剑势,与来人打了起来。奇怪的是,这边打得惊天动地,王府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察看。
蒙面人的武功不可谓不高,可惜却略显稚嫩,经不起长时间的打斗。时间越长,他越是显得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他被挑掉面巾,右肩受了一掌,跌倒在地。
面巾下是一张少年的面孔,眼神清澈而倔qiáng,显得毫不屈服。“是你!”是他早上在梅林中遇到的白衣少年。
少年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能破了那五行阵法,可惜天纵奇才,竟甘为虎作伥。”
这话他已经说了两次了,实在不知他与御音有何深仇大恨,才愤恨至此,然而私心下自己实在是极喜欢这少年的,思忖着望向御音,希望可以为他求qíng。

  “御音,你弑父杀母,篡谋皇位,滥杀无辜,不得好死!”少年冷笑着又把话锋转向他,“可怜你在他身边,居然一无所知,还以为他是百年一见的好人,真是可怜至极!”
御音双手背负,面无表qíng,淡淡地道:“来人。”声音并不高,可是立时从四面现出几个身影,无声无息,想来隐身已久,可是雁持却一直没有留心,自然也没有发现。“把他带走。”几人一颔首,其中一人便在已被他点了xué的少年身上再点上奇经八脉的xué道,以保证他无法解开,然后几人挟起他往黑暗处走去。
“……”他望着笼罩在yīn影下御音俊美的面孔,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么?”御音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波澜起伏。
近乎直觉地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少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以放了他吗,他只是年纪还小不懂事……”
御音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径直走至他面前,望着他,表qíng还是那么温柔,一如前生初见,令他心动,也令他心痛。
“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突然觉得在那温柔的表qíng下有一丝嘲讽,却还是轻轻颔首,望入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仿佛望见了当年瑶池边那温柔而慈悲的笑靥。“我相信你。”点点头,没有任何犹疑。
御音笑了,手抚上他的眼睛,声音在夜风的chuī拂下显得有些虚无飘渺,“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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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如星还给朕!”少年般的声音在御音的书房内响起,带着汹汹怒气,很有气势,却明显稚气未脱。
不是我,而是朕,说明了那少年对皇帝的重要xing。
雁持有些奇怪,他和皇帝有什么关系,竟让皇帝不惜微服来到王府?
“皇上纡尊驾临此处,就为了说一些臣听不懂的话么?”淡淡的,不动如山的声音,与怒火冲天的声音成为鲜明的对比。
“你少给朕装蒜!你要独揽政事,你要这天下,要这皇位,朕都给你,只求你把如星还给我!”说到最后,那原本气势如虹的声音竟有了一丝脆弱。
“皇上说笑了,这天下本来就是皇上的,何来给不给之说,再说皇上为了区区一个少年而来臣这里大吵大闹,未免有失体统,还请皇上自重。”
“你……你……你很好!”少年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竟然皇叔不仁,就别怪朕不义!你要是敢碰如星一根寒毛,朕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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