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琳说:“满京里只怕都找不到我家那个园子里那么多的白玉兰,这还是我阿玛行军打仗时从河南带回来的。”
提起努达海,新月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稳。雁姬在旁边看得分明。
珞琳叹息道:“往年花开的时候,我都和哥哥坐在树下读书习字下棋,今年不知这花开得是不是比往年更漂亮了。”
新月立刻捧着珞琳的手说:“这都要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在家里呢。”
珞琳立刻摆手说:“怎么能怨格格呢!这宫里哪是寻常人进得来的?如今我还能住在这里,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啊。我心里只有感激绝无怨言。”
新月还要再说,雁姬终于找到机会了,她cha话道:“格格这话错了,珞琳能进宫服侍这是太后的恩典也是我全家的荣耀。努达海和我心中都在感激格格呢。”
新月听见努达海的名字眼睛又亮了一下。
雁姬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的说:“今年的白玉兰开得确实是好,以前从来没有过开得这么多花,满树枝上密密麻麻的。”
新月向往的说:“我在荆州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只在书中读到过。”
雁姬立刻说:“格格如果想看,这也不难,如今正值花季,奴才斗胆请格格和世子到府中赏玩。”
珞琳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欢快的说:“这可太好了!格格,去吧,正好也可以带着小世子轻松一下。我家那个园子里还有一眼活泉,泉水极清澈!还养了好多鱼呢!”
新月为难的看了看珞琳,再看看雁姬,说:“……这出宫一事,好歹也需要跟太后打个招呼。我不敢擅自……”
珞琳一下子僵住了,马上看向雁姬。
雁姬倒是完全不担心,她说:“这是当然,格格和世子到府上来是必定要讨个太后的恩典的,到时就让努达海来接着格格过府。”
她认为只要祭出努达海,这位新月格格就是削尖了脑袋也一定会从太后口中求下这个恩典来的。果然新月又推脱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过几日跟太后提这件事。
新月笑着说:“想来太后慈爱,必不会阻拦。”
这事就已经办成了八分。雁姬满意告辞,离走前将带来的各种礼物摆出来,珞琳仅是下季的衣物,而大半都是带给新月的东西,雁姬特意带的都是些荆州的东西,虽然不敢送食物衣料,首饰和小玩具倒是送了一堆。
新月此时倒是真有些感动,亲自送雁姬出门,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珞琳。
雁姬一副关心她的模样拍着她的手说:“格格自当注意身体,亲王和王妃在天上时时看着格格呢。有什么事只管递话出来,我瞧着格格就跟珞琳一样,说句托大的话,格格若不嫌弃,就把奴才当成自家人吧。”
新月当然立刻泪洒当场,握着雁姬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雁姬叹息着,一边帮新月擦泪一边说:“这都是缘份,自从努达海救了格格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成了一家人了。”
珞琳扶着新月回殿,雁姬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出宫,一走出宫门就看到努达海的轿子就停在外面等着,他站在轿旁像只困shòu一样焦躁的转圈,一回头看到雁姬出来立刻迎上来,拉着她的手张开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等到上了车,努达海着急的说:“我回家听额娘说有旨接你进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雁姬身心俱疲,完全没有心qíng再来应付努达海,平静的把宫里的事重述的一遍就靠着软枕闭上眼睛歇息。
努达海愣了一会儿,叹息着拥住雁姬说:“……你还是去了。那和硕格格和珞琳近日就会回府赏花了?”
雁姬被他揽在怀里也没有反抗,她突然感到心中一片悲凉。以前她千方百计的阻拦新月和努达海,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新月没有进府,那努达海可能不会离开她。她也曾设想过如果能够改变,她一定会将新月死死挡在府外。结果这一次,她居然需要借着新月对努达海的qíng思才能救回珞琳。
这都是命啊。
第 10 章
迎接和硕格格和亲王世子算得上一件大事,老福晋听说后几乎没吓出病来。虽然说现在新月格格和端王世子算是京中的一块谁也不想沾的热炭,但不能否认的是能够伴在太后身旁的新月和能够跟几位阿哥世子一起读书的克善的确算是上是京中的新贵。
谁又能保证他日这两人不会青云直上呢?
京里的人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碳的少,今日的落魄难保不是他日的显贵。
所以虽然老福晋觉得雁姬此举有些鲁莽,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于是府中立刻大肆整理起来。特别是种着白玉兰的那个院子,更是重中之重。
府中的动作当然也引起来某些人的注意,最先察觉到的就是骥远的岳家。骥远的妻子塞雅格格受封固山,品级虽然低了和硕一等,但她的娘家在京中的根基却极深。可能是塞雅回娘家说了些什么,结果不出几日雁姬就接到了塞雅想来小住的消息,当然同行的还有她的一个妹妹,明年就要选秀的五格格,小名五儿。
骥远在知道妻子的这个动作之后立刻回府告诉雁姬,原来这个五格格是打算送进宫的,想借着新月赏花的机会结识,日后能在太后面前说的上话。
雁姬有些不太qíng愿,她本来是想给新月一个与努达海亲近的机会。老福晋当然不可能跟着一群年青人玩乐,赏花时只需要将珞琳带开就可以让新月跟努达海独处。
只要新月想住进来,由她去跟太后提这件事,到时努达海再在提这事就水到渠成了。
这样珞琳就能从宫中出来了,雁姬的心也就放进肚子里了。至于努达海跟新月接下来怎么样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可是如果在这中间再加进塞雅和她的妹妹,这事qíng的变化就多了。想到这里雁姬不由得恼怒,上一次骥远成亲晚,塞雅嫁进来时除了跟新月jiāo好也没有其他大错,或许有些天真但对骥远倒是一心一意。所以这次她仍然为骥远聘回塞雅,除了念着塞雅的好,也是因为塞雅娘家家的权势。当时倒是没想过还会招来这样的事。不过也难怪,上一回新月和努达海的事闹得那么大,塞雅嫁进来时这二人的事早就过了明路无人不知了,当然不会想着要借新月那个臭名声来给秀女领路。但现在新月还是亮晃晃的一个大招牌,太后面前的新贵,塞雅家想借着她的东风也是应该的。
雁姬为难了半天,最后仍然是打算拒绝,骥远却说:“额娘,这次的事最好还是答应下来。”
雁姬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边说边使劲点了点骥远的额头。
雁姬少有跟孩子亲近的时候,于是只要能得她一句话,哪怕只是这样不轻不重的埋怨都能让骥远这个已经成年的大男人顿时红了整张脸,结结巴巴的分辩道:“不、不是,额娘!”
雁姬早就发现如今的她在儿子和丈夫面前倒比上辈子更能说得上话,以前这爷俩可没有这么把她当成一回事,孝顺归孝顺,更多的是不耐烦。
雁姬对现在的骥远比之前更满意,也喜欢骥远对她的尊敬,闻言只是扭头不理,把骥远这个大儿子丢在脑后开始整理案上的账单。
骥远结巴了一会儿见雁姬不理他,更着急了,顿时什么都不顾了,急切的说:“额娘误会儿子了!儿子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是额娘的儿子!!额娘,额娘听儿子一句吧!”
见骥远真急了,雁姬才回头说:“你为什么想让那个五儿住进来?莫不是想讨个小的先让家里见见?”
她是故意逗骥远,这个诚慌诚恐的儿子更招她喜欢。
骥远的脸几乎红得发亮,语无伦次的说:“不是!额娘!我是想让您见见塞雅的二弟博果尔!那不是正好先给珞琳预备下来啊!”
雁姬一愣,骥远立刻抓住机会把他的盘算全倒了出来。之前他就见过这个博果尔,跟塞雅只差了一岁,但却是同母的嫡出。博果尔今年十五岁,家里也正在给他议亲,最难得的是他现在房里只有几个通房没有侍妾和庶子。
骥远说:“我见过他几次,是个有上进心的,今后家里一定会给他找差事,前程是不用愁的。也因为是嫡出,塞雅的额娘一直想给他寻个好心xing的媳妇,这才耽搁下来了。之前塞雅就跟我提过珞琳的事,也是因为额娘名声好,他们家早就惦记上珞琳了。我想这也是个机会,现在珞琳被那个和硕格格牵连拖在宫里,以后会怎么样就难说了,不如趁机结了这门亲,也好过只有额娘一个人cao心着急。”
骥远看着雁姬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塞雅到时也会带着他一起过来,说是为了照顾小五儿,不过是想让额娘看一看他儿子才费了这么多心思啊。”
雁姬一愣,惊讶的看着骥远,他委屈的说:“儿子花了那么多的心血,要先把和硕格格会来的事透给塞雅知道,又要点出这个和硕格格在太后面前得意,连带着珞琳才能进宫服侍,这样让塞雅把话透给他们家,那边才想出要趁机让那个小五儿也来跟和硕格格jiāo好。我又要推三推四的不同意,让塞雅自作主张的把信传回府,然后我再发怒生气,塞雅才会把博果尔的事提出来,这样咱们家和珞琳就不那么被动,这门亲事倒像是他们家求着咱们家。”
雁姬慈爱的摸着骥远圆亮的青皮脑袋,这个大男孩倒像个小孩子似的嘟着嘴撒娇说:“儿子花了这么多功夫,想了这么多办法,结果额娘倒说儿子只想着塞雅他们家。儿子、儿子冤枉死了!”
雁姬拧着他的脸说:“乖儿子,额娘领你的qíng。你妹妹也领你的qíng。”
骥远激动的浑身发抖,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太太的夸奖不算什么,师傅的夸奖不算什么,同窗的羡慕崇拜不算什么,就连阿玛的夸奖也不算什么。只要能得额娘一句亲近的话,他都快乐的像过年一样。
骥远大着胆子歪到雁姬怀里,搂着她说:“额娘,儿子好欢喜。额娘,儿子什么时候都记着自己是额娘的儿子。”
雁姬拍拍骥远的背,心中不是不感动。这一辈子她对骥远算不上亲近,虽然也关心他爱护他,可是总能想起他那些刺得她心痛的话,当他对她说新月如何如何好,努达海如何如何辛苦,要她这个额娘多宽容点接纳他们,还说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雁姬叹息着搂紧抱着她的骥远,她很想亲近疼爱这个儿子,可是就像害怕旧事重演一样,她不愿意再经历那些话了。她可以拒绝爱上努达海,拒绝将自己的未来放在努达海的身上,可是她始终无法拒绝去爱自己的孩子,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默默的爱他们。她不愿意再把心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来刺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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