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姬禁不出又被逗笑了,恼得敲了几下他的硬脑壳才掀帘子出去。
骥远在雁姬走出去后觉得今天简直比捡金子还幸运,站在屋当中叉腰指天作京剧念白:“啊~哈、哈、哈!看俺老孙……”正得意,一仆妇端着一冒着热气的羊ròu瓦罐进来,念念叨叨的说:“少爷快来吃!这是夫人吩咐给你送来的!刚三个月的羊羔ròu炖得喷香啊!”
骥远清嗓子红着脸凑过去说:“哦,那来一碗。”
仆妇一边盛一边状如不经意的说:“少爷刚才唱错了,快了半拍。”
骥远的脸顿时红得透明。仆妇退下,掩嘴忍笑回到雁姬面前,把刚才的事学给她听,还说:“少爷那张脸哦!从他满五岁起我就没见过他跳上跳下学孙大圣了!”
雁姬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笑起来。
第 14 章
游园后,当然要请和硕格格在府中小休片刻,方能表现出大将军府对格格的一片热诚。
于是花厅摆宴,歌舞助兴,畅饮过后格格颊染醉红,体态娇憨,难以登轿回宫。
老夫人就请宫中侍从回宫送信,暂留格格在府中稍停片刻。
一个gān瘦的太监掂量着手中的玉佩,笑着说:“此等小事自然是大将军想得周全,想必宫里也一定会成全大将军的一片孝心。”
努达海不是第一次跟宫里的太监打jiāo道,他也明白什么叫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听太监嘴里孝心来孝心去的,脸上仍然挂着热qíng的笑。送走太监后,他回到花厅就看到雁姬正跟珞琳一左一右挽着和硕格格离席,厅前停着一架双人小轿。
珞琳陪着格格上了轿,两个粗壮的仆妇抬起后又慢又稳的沿着小路离开。
努达海看额娘已经一脸疲惫,刚才陪和硕格格饮宴时,看着年纪老迈的额娘凑趣说笑,陪着那个格格玩笑开心,努达海不知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打翻了huáng连汤,苦涩难当。
他走过去扶着额娘,陪着笑说:“额娘受累了,快回去歇一会儿吧,这边有儿子和雁姬陪着。”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欣慰的笑着说:“看来珞琳回来,我这心啊就放到肚子里了。”边说边擦泪。自家心肝般的宝贝如今奴才一样服侍那个和硕格格,做的都是丫头的活,这让老夫人心中如刀搅一般。
努达海僵硬的笑着说:“都是儿子不孝,让额娘cao心了。”
雁姬过来扶着老夫人说:“额娘回屋子里去休息吧,别担心,有我呢。”
老夫人拍着雁姬的手说:“辛苦你了,孩子。”
让仆妇和丫头送走老夫人,努达海刚想让雁姬也去休息,却被她拉着向和硕格格小轿消失的方向赶去,他奇怪的问:“还要过去?有塞雅和珞琳陪着,你不如先休息一下?”他觉得眼前这条路似乎是通向望月小筑的,问道:“你把和硕格格安置在哪里了?”他还以为是把格格送到珞琳的院子里了。
雁姬脚下一僵,qiáng笑道:“这不正好?望月小筑配新月格格,合该这个格格就应该住到咱们府里。有句话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努达海从雁姬的话中听出了对他的浓浓的憎恶和怨恨,虽然一闪而过,但在战场上浸yín快半辈子的他对敌意是非常警觉的。将这几天雁姬说的话做的事联系起来,他有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
雁姬没有发现努达海看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愤怒和苦笑,眼看着望月小筑就在眼前,她一把拉住努达海,把怀中的一副jīng致木盒塞到他手中,jiāo待他道:“你带着这个去拜访格格,想办法让珞琳出来,我就在这里等她。”
努达海打量着雁姬,从她的脸上只看到了毫不心虚的理所当然,他抱着万一的侥幸打开木盒,却看到一副jīng致漂亮的新月形玉石项链卧在盒中。
他呵呵笑起来,摇着木盒凶狠的瞪着雁姬,压低声音说:“……雁姬,你要我带着这个去见和硕格格?”
他是希望雁姬哪怕露出一丁点的不舍或者难过,他不奢望她会愧疚嫉妒,这么多年来,不管他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是美艳是清秀,雁姬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她就像是所有男人能期望的最大度的妻子。
或许在雁姬看来,他这个丈夫就算已过中年也能吸引到一个年轻高贵的格格,这算不算是她对他的信心?
可努达海却不觉得高兴,他只觉得悲凉,他好像跟雁姬是两个世界,看起来近在咫尺,实则远如天涯。
雁姬是要他去勾引那个格格啊。努达海摇头苦笑,手中轻薄的木盒重愈千斤,那里面jīng致的玉石项链像鬼差手中的枷锁般可怕。
雁姬没有发觉努达海的挣扎和痛苦,虽然这次是她亲手将丈夫推到另一个女人的怀里,但她却完全不觉得难过伤心。
反而觉得残忍的痛快!
她推着努达海进望月小筑,他看向她的视线让她觉得他好像正在被凌迟,却毅然决然的走向刑场。
看到努达海痛苦的模样,看到他带着不甘和愤怒走进望月小筑,雁姬只觉得胸口沉积了两辈子的愤怒憎恨被报复的痛快取代。
她站在院门外,看着努达海渐渐消失在花糙掩映间的小楼中。
他们,终于在这里见面了。
第 15 章
努达海屏息凝神踏进望月小筑,他在看到新月格格和珞琳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微笑起来,虽然笑容扭曲僵硬。然后就觉得手中拿着的首饰盒无比的沉重。
珞琳看见阿玛进来吓了一跳,如果这屋子里只有她还好说,可是还有一个未嫁的和硕格格啊!她下意识的去看新月,然后心中一沉,格格因醉酒而泛红的脸更红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润润的,闪闪动人。她再转头看阿玛,阿玛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新月格格。
珞琳心中警钟响起!她连忙从炕桌旁边站起来,笑着迎过去道:“阿玛来找女儿可是有话要jiāo待?女儿一定会好好服侍格格的,阿玛不用担心。”说着看到努达海手中的木盒,伸手去拿,道:“阿玛把东西给女儿就可以了。”
努达海一惊,手就死死拿着木盒,珞琳一夺没夺过去,惊异的瞪着努达海。
努达海本就心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何雁姬认为他可以当着女儿的面去勾引一个格格?他这几辈子的老脸算是丢光了。而这木盒中的首饰绝对不能让珞琳看到!!
珞琳的心狂跳起来!阿玛的屋子里那数不胜数的通房她可是记忆犹新,那些满族蒙古汉族的漂亮丫头,风qíng万种,难道如今他看上了这个和硕格格?!珞琳只盼手中有一把刀!能在惨剧发生前将努达海劈成重伤扔出去!难道全家都不要命了吗?!这府中多少女人不够他用的,要来打和硕格格的主意!他可知那九天之上的至尊……!!
珞琳一时被自己疯狂的想像吓呆了。努达海赶快越过珞琳,捧着木盒奉到已经慌忙坐起的新月格格面前,他连眼神都不敢乱瞄一下,结巴道:“这……呃……格格拿着玩吧。”老天!他哄过多少女人!这是最蠢的一次!雁姬真是高看他了!和硕格格在他眼中那就不是女人,而是一顶尊贵到可以杀人的头衔!!
新月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命令自己必须镇定下来,必须回答努达海!可是她的手在哆嗦,呼吸都不稳了。她低下头,从努达海伸过来的手中接过木盒,可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夺过来的,会不会让他发现?她简直连笑都不会了,掩饰的打开木盒说:“新月谢谢将军挂念……”木盒打开,她愣了,卧在木盒中的是一副晶莹的玉石新月项链!她猛得抬起头,泪眼迷蒙的望着努达海:“将军……”
努达海只觉得和硕格格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泪望着他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砍头的刽子手那举起的砍头刀。
雁姬……要是他因为这件事被太后皇帝砍头,她会不会后悔?
努达海在心中叹气,不会。对雁姬来说,救珞琳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吗?他为了女儿也可以做任何事。这样一想,努达海平静下来了,他头也不回的对仍然呆站在那里的珞琳说:“珞琳,你出去给格格倒杯茶。”
珞琳仍然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听到努达海的吩咐时,她愤怒的瞪着他的背影不肯听命。
努达海侧身挡着新月格格的视线,回头严厉的看着珞琳,被她目光中的谴责和失望刺得心中一阵痛。
珞琳被努达海的目光bī出屋,她踉跄着奔出院子,却在院门前被雁姬截住拖到一旁。
珞琳眼泪还挂在脸上,吓了一跳:“额娘?你在这里?”她猛然想起努达海刚才在望月小筑里做的事,抓住雁姬哭道:“额娘!阿玛他……”
雁姬一把捂住珞琳的嘴,拉着她躲到一旁的小亭中,说:“珞琳,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一定要记牢!”
珞琳茫然的点头。
雁姬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珞琳,她终于又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她忍不住眼中的酸楚,努力压抑下来,她必须尽快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珞琳!
她盯着珞琳呆滞的双眼说:“珞琳,这次把格格领到家里来只是开始,额娘一定努力在不久后把你救回家!这你可以放心!你知道吗?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你一定要再坚持几天!要不了多久了!额娘跟你发誓!”
珞琳又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她几乎是盲目的相信着额娘的话,只要是额娘说的绝对都是真的,伤心的是她今天还要回宫,她还要再回到那个地方去。
雁姬压低声音说:“这些话你要放在心底,谁都不能说!”
珞琳连连点头,雁姬深吸一口气,移开眼神说:“……回宫以后,不妨多对格格说一下咱们家的事。你阿玛对家里人的疼爱和责任心,他的勇武和威风,他的一些小事,不妨多多提起。”
珞琳尖叫:“额娘!”额娘这是想gān什么?她知道刚才发生在望月小筑的事吗?她知道阿玛在见到新月时是什么样子吗?
珞琳觉得全身发冷,如果这一切额娘早就知道,那她为什么要容忍这种事的发生?和硕格格可不是家中的丫头啊!
雁姬的脸顿时僵硬了,她木然的说:“格格对努达海有……仰慕之意…”
珞琳只觉得恶心的想吐!那个成天哭泣,日日思念着她殉城的全家的格格,那个天天念叨着让克善世子振兴亲王府的格格,居然在私底下对自己的阿玛有那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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