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姬拿过他的腰带上前给他系上,淡淡的说:“上梁不正……”
努达海大笑起来,猛得抱住雁姬狠狠亲了口,在她恼之前就放开,拿着剩下的朝珠等物转身向外跑。雁姬在后面又急又气,连声嘱咐跟着努达海的小厮好好跟着侍候。
送走这父子俩,雁姬才到上房给额娘请安,一进去就看到塞雅和她的族妹坐在老夫人跟前,见她进去这两人立刻站起来请安。
雁姬虚扶了下,蹲身给老夫人请个安,再挽着塞雅坐在一起,闲聊了两句后说:“额娘这里既有了更新鲜的侍候,我这个huáng珠就先退下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挽着塞雅的那个族妹的手说:“快去吧,今天这是件大事,我这边有人陪呢。”
雁姬前脚出来,塞雅后脚就跟了过来,见她眼眶微红就知道必定是伤心了一夜,雁姬拍拍她的手,不说她错,也不说骥远错。
塞雅还算识趣,先蹲身谢雁姬给她的屋子里加火盆这件事,半句也不提骥远没在她的屋里过夜。只在最后不经意的说丫头怜凤十分得她的缘份,要从她这里讨了这个丫头过府侍候。
雁姬笑说:“这值什么?不过是个丫头,你是我的儿媳,日后是要给我家传宗接代的。你要,给你就是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就给你带回去。”
塞雅脸上一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雁姬的意思,蹲个身走了。
雁姬回屋子里,再看了遍准备好的赏花的庭院,侍候的人,闲时的茶点玩艺,备下的给和硕格格休息的屋子,□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后,方坐下喘了口气。
此时窗外太阳已经升高了,珞琳她们要出宫,此时宫轿应该已经出宫门了。
雁姬越来越紧张,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的。
努达海已经回来了,他掀帘子进来时额上还冒着汗,说:“我让人在宫门外看着,宫轿一出来就能知道,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雁姬顾不上多说,拉着努达海就进了内室,早就准备好的浴桶和热水,还有修面的工具,推着他要他洗澡净面。
“用得着吗?”努达海一脸不愿意,架不住雁姬的催促,跳进浴桶全身刷洗了一遍。
“头发也要洗!”雁姬在屋外jiāo代,这边叫小丫头给努达海准备换的衣服。她是打定主意要把努达海洗gān净了递到新月面前。
努达海洗得香喷喷的出来了,脑壳和脸都修了一遍,他抬着胳膊闻,一脸古怪的问:“你还在水里加了香料?”
他是个武将!领军打仗的!雁姬这是gān什么!
可是他的愤怒在雁姬这里完全没有用,她正举着衣服给努达海试,半晌后严肃的说:“我觉得蓝色这件好,显得你脸白些。”
努达海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衣服,没好气的说:“我是武将!脸本来就是黑的!!”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还是乖乖听雁姬的话换了那套显得脸白的衣服,显得人更高腿更长的靴子,最后雁姬更在他脑袋后面的长辫子梢上系了条时兴的丝络。
结果骥远掀帘子进来说宫轿还差两条街就到的时候,看到这样的阿玛吓了一跳!
努达海的脸史无前例的黑,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穿得无比的光鲜亮丽!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辫子梢上还系着条孔雀蓝的丝络结子。
骥远张着大嘴愣了半天,最后结结巴巴的对雁姬说:“……额娘,我也要穿成这样吗?”
雁姬gān脆的说:“你穿成这样gān什么?”
骥远第一次不想跟他阿玛比了,连声答应着:“唉、唉,那没事我出去了啊。”
不等雁姬回答转身逃似的出去了。
努达海深吸一口气,他的辫子上还带着头油的香味,甚至刚才雁姬还打算给他脸上涂粉!就是见皇帝他也没有这么遭罪!!这该死的和硕格格!等把珞琳救回来,看他不给她好看!
此时门外终于传来消息,宫轿进府了!
雁姬领着丫头婆子先去上房接了老夫人、塞雅和她的族妹,那边努达海已经来到前门跪迎宫轿。
努达海跪在轿门外,听跟着轿子过来的太监传了太后口谕,领命说会好好侍候和硕格格之类的话,再塞给太监一些银子,这才得已站起来恭请格格下轿。
雁姬扶着老夫人从二门处迎过来,上跪在地。
轿帘掀起,一个穿着蓝白素色宫装的少女微笑着走出来,跟在她旁边像个服侍她的丫头般的姑娘就是这一家子心心念念的珞琳。
雁姬的脚下立刻不稳了,老夫人在暗地里紧紧握着她的手。
“奴才请和硕格格安。”努达海跪下来道,在他身后雁姬扶着老夫人带着全家人都跪了下来。
新月立刻扶起了努达海,似乎一下子就悲伤起来,哽咽道:“将军是救了新月一家xing命的人,新月不敢受将军这一拜!”
努达海后退一步躬身说:“格格言重了。”
新月擦着眼泪,扶起了雁姬和老夫人,破涕而笑说:“新月早就想来拜望老夫人和夫人,今日可算是如了愿。在新月的心中,老夫人和夫人就像是新月的家人一样亲!”
老夫人立刻亲热的挽着新月的手,把她拉到身旁说:“格格不嫌弃,就把这里当成您的家吧!”
新月顿时眼眶湿润,似乎立刻就要掉泪。
雁姬站到后面,看着老夫人挽着新月走进屋,而努达海居然落在最后面,雁姬走到他旁边小声说:“快去!跟着格格!”边说还边推他。
努达海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qiáng忍着走到老夫人旁边。
就在此时,雁姬看到新月的耳朵根红了。
骥远似乎发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靠近雁姬说:“额娘,我怎么觉得那个格格……”
雁姬推了他一把,下巴一抬说:“去,跟着你妹妹。”
骥远没办法再说更多,走到塞雅旁边拖着她去跟珞琳说话。
雁姬松了口气,这才慢慢走过去,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在老夫人和努达海包围下的新月格格。
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
第 13 章
庭院中的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徐徐落下,映衬着坐在花间的格格们年轻娇嫩的面庞,雁姬第二次感受到了自己已经老了。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上辈子,新月从望月小筑中被放出来时,因孝期已过,珞琳当时又将她当成了好朋友,对她是又同qíng又怜惜,花了大力气将她打扮得鲜艳漂亮,当这样的新月出现在努达海的眼前时,雁姬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他眼中火热的恋慕之qíng。
当初的雁姬心如刀搅。是怨恨女儿的不贴心,引láng入室?还是怨恨明明青chūn正好的新月为什么偏偏看上了她的丈夫?或者是亲眼看到高大的丈夫在自己的眼中渐渐倒塌。
但如今的雁姬看着被珞琳、努达海一左一右围在中间的新月格格,却完全找不回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了。
看珞琳,端着浓淡合宜的浅笑,增一分显得谄媚,减一分显得客套,偏身坐在新月旁边,指着庭院中的花花糙糙,把童年中的趣事娓娓道来。如果不是这样的珞琳完全不像雁姬认识的那个活泼外向的自家女儿,恐怕也会如旁人那样认为她与新月亲近得像一对真正的好朋友。
看努达海,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斯文而克制的微笑着,时不时的呵呵淡笑两声,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指着柳叶桃花吟诗。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为武将的气魄和威风,倒像哪里来的酸腐文人。
他倒是把陪客当成一件任务来完成,就像应酬似的。
老夫人在丫头的围绕下坐在那里,慈爱的望着新月,好像她有多么的心疼这个可怜的格格。
而塞雅带着她的族妹这边转转那边转转,奉承完这边就去凑那边的趣。
雁姬略坐一坐就偷溜了,指挥着丫头上茶上点心送文房四宝让这群人诗兴大发时可以即时挥毫泼墨一番。又跑去安排午饭、午休,她是打定主意要让新月来这一回就忘不掉努达海了。
仆妇们来了又去,个个忙得脚不沾地,雁姬偷闲坐在小厅中喝茶,骥远掀帘子进来嘻嘻笑道:“额娘原来躲在这里!不去陪那个和硕格格?”
雁姬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不去瞧瞧和硕格格的风采?可知这和硕格格可不像街边耍把戏的那般寻常见呢。”
骥远正拿着雁姬身旁小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闻言噗得一声全喷了出来,狂笑道:“街边耍把戏的?哈哈哈哈!!”
他拍膝狂笑,雁姬话刚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可见骥远笑成这样,忍不住也掩嘴轻笑起来,心中痛快,满腔沉淤的黑暗一扫而空。
骥远见雁姬开心的笑起来,如奉纶音,立刻手舞足蹈的说:“那是!可要我说,耍把戏的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再说不给人家铜钱人家也不耍给你看啊!这和硕格格哪有人家难得,进宫就能看见,你不想看还不成,人家就杵在那里,也不用铜钱打赏,反而是她要掏腰包给看客赏谢谢人家白看她一回呢!”
这下雁姬可是笑得喘不过来气了,拍胸抚额笑得半支在小桌子上。骥远生生把遇见贵人得赏的事说得比天桥看把戏人耍猴还不如,虽说有些不敬,不过换成新月格格,雁姬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骥远见雁姬被他的话逗笑,开心成这样,一时竟觉得比殿上受封更激动更满足。他走到雁姬身旁帮她拍背顺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逗笑了雁姬,可是从他懂事起,还是头一回见额娘开心成这样,不管是阿玛升官还是家中过年,额娘从来淡淡的,像老夫人房中搁的白玉观音,看起来慈悲,但实则冰冷疏远。
骥远一时感动莫名,含着泪唤道:“额娘……”是什么让她难过?又是什么可以令她开心?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挡风雨劈荆棘,只愿额娘舒胸展颜。
雁姬笑了一阵歇歇气,抬头就看到骥远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是不是自己笑得太忘形吓到他了?连忙整肃颜目,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你不愿意去见那和硕格格就算了,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使唤丫头,别乱跑,今天府里到底不比往常。”
骥远见雁姬虽然变回以前的模样,但颊上红晕未消,倒别有一番美好。心中偷笑,这可是阿玛都未见过的额娘的一面哦,他赚了!立刻笑颠颠的跟在雁姬身后jī啄米般点头哈腰,指天咒地说绝不走出房门半步,誓要将和硕格格的倩影挡在庭院外。
52书库推荐浏览: 多木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