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林少意语气变得严肃,“唐鸥,你太过于在意沈光明了。”
“他是我朋友。”唐鸥不悦道。
林少意:“我也是你的朋友。若我落在辛暮云和百里疾手里,你也会这样不管不顾,连方法都没想好就鲁莽地往里面冲?”
唐鸥仍旧不出声。
林少意沉默了片刻,问他:“因为他模样俊俏,像个姑娘?”
唐鸥讶然:“他并不像女子。少意,他和你我一样,是个想踏入江湖的青年人。”
林少意:“唐鸥……你知道自己不对劲吗?”
唐鸥:“不知道。”
林少意:“……”
两人都不知如何继续话题,最后还是林少意叹了口气,抬腿先迈了出去:“走吧,去救你的青年人。”
唐鸥走在他身后,心事重重,快到桥头时突然反应过来:“少意,你知道怎么对付水尸?”
“知道一点,但没实践过。”
唐鸥顿时又怒了:“既然你知道,方才为何还要在那里耽误时间,还要我提防?”
林少意回头瞥他一眼:“你放心,辛暮云不会对他们两个做什么的。如果要害那两人xing命,他和百里疾又何必那么辛苦地将人拎回去?一个阿岁,能威胁丐帮,一个沈光明,能威胁你。”
“威胁我,就等于限制你。”唐鸥很快明白。
林少意叹了口气:“是啊。我之前还想过如何和辛暮云做朋友,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辛暮云和百里疾确实将两人带回了辛家堡。将两人扔在暗室之中,百里疾拍了拍手掌,转身走出去。
沈光明瞪视着辛暮云。辛暮云手里仍拿着那块玉片,缓缓在他面前蹲下。
“沈光明,我再问你一次,这玉片是谁的?”他目光急切狂热,期间执着神qíng,令沈光明不敢与他直视。
也因为辛暮云太过热切,太过紧张,沈光明反倒不敢告诉他玉片真正的主人是谁。他转头看阿岁。阿岁被百里疾点了xué,正趴在地上昏睡。
“你不能为难他。”沈光明道,“我就告诉你。”
辛暮云笑了笑,修长手指攀上沈光明的手腕。
他突然狠狠用力一拧,沈光明立时发出惨叫——他的手腕被拧脱臼了。
“啊啊啊啊!”于手腕剧痛的一瞬间,他的眼泪冒了出来。沈光明疼得立刻蜷起身子,但脖子立刻又被辛暮云卡住了。
“说,是谁的?”辛暮云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一边轻笑一边问,“你不说,我有许多方式能令你说。你若说了,我也有许多方式能给你快活。你不懂武功,没有内力,唐鸥人婆妈又善良,将你照顾得很好。不过我不一样。你不说的话,那桥上的水尸便是你的下场。”
“你……你不会杀我的……”沈光明忍着剧痛与qiáng烈的窒息感,喘着气说,“你说……你不愿唐鸥与你反目……你不会害我……”
“……噢,对。”辛暮云将手指又收紧了一点,“你说得很对。不杀你了,我不杀你。但天底下比死更恐怖的事qíng多了去了,你这么年轻,也许从未见识过吧?”
他说话声音极轻,似在耳畔絮絮低语,所说的内容却yīn森可怖。
“见识了那些事qíng,你将永远也无法在黑夜入睡,无法直立行走,无法尝出世间百味,无法听到鸟雀鸣叫,也无法再看到唐鸥了……”辛暮云感受到沈光明因为恐惧而发颤,语气竟更加轻快喜悦,“说吧,好孩子,告诉我。”
他略略松开手指,让沈光明喘了几口气。
沈光明背后一片湿冷,是冒出的汗。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辛暮云真的会用那些手段来折磨自己。他在这茫然的一瞬中突然明白,辛暮云如今的目的也许已经不是他说与不说,而是从他身上,获得施nüè的快感。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沈光明不知道那玉片对辛暮云有什么意义,但这样可怕的辛暮云,如果玉片的持有者与他有仇有恨……沈光明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阿岁。
他要保护阿岁,所以绝不能说。
见他仍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辛暮云有些怒了。
他放开手站起,跟百里疾讲话:“百里,我倦了。你料理他。小乞丐先不要动。”
沈光明躺在暗室的地上,心头掠过一阵慌乱——百里疾见过这个玉片的,他知道玉片是阿岁的!他又想到百里疾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内力,顿时紧张得四肢僵硬。
但百里疾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是。”
沈光明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出了暗室,才忍着手腕的痛楚坐起来。他忍着疼,自己将手腕复位了。阿岁仍在昏睡,沈光明研究了半天,实在不懂解xué,只好放弃了。
暗室壁上原有一盏油灯,但百里疾拿走了。现在只剩石壁上数个小孔漏进一些日光,在地上投了几团光斑。
沈光明待眼睛适应了才走到门边。暗室的门同样由沉重石块铸造,密不透风。沈光明摸索一阵,心想大约只能在外面开启,顿时心灰意冷。
他不知道唐鸥是否会来救自己,额头抵在石门上叹息。辛暮云和百里疾将两人带来的时候蒙上了眼睛,沈光明不知此处是哪里,只晓得暗室大约在地下,或许还不止一个。
他靠在门边唉声叹气,突然屏住了呼吸。
在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光明立刻认出是辛暮云的嗓音,连忙将耳朵贴在石门上细细倾听。辛暮云并不知道他已经练了大吕功,百里疾也没有告诉辛暮云这件事,因而他在附近活动,才给了自己这个探听的机会——沈光明心中隐隐兴奋,默默运起大吕功。
声音似乎隔了一两道墙,并不十分真切。沈光明只能辨认出辛暮云在呼唤百里疾,再认真听下去,他顿时脸红,猛地离开了石门。
辛暮云的喘息、呻吟和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沉重呼吸,断断续续地传过来。石块振动着,仿佛将他声音中饱含的yù望与放dàng也一并灌入了沈光明耳中。
沈光明此时想不听都不行了,他蹲在暗室的一角堵着耳朵皱着眉,那声làng仍一点点地传过来。
他几乎没听到百里疾的声音,只有另一种有别于辛暮云的呼吸声,粗重急促。
沈光明紧紧捂着耳朵,脸红得发烫。
“不怕被听到吗?嗯?”他听到百里疾终于开口,“你叫得太大声了。”
“不……不怕。哈哈……”辛暮云笑着回答,“那两个又不会武功……除了你,谁都听不到。”
太可怕了……沈光明慌乱地想,辛堡主的声音原来还可以软成这样么?
地面光斑渐渐移了位置,沈光明也放下了手:外面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也稍微燥热了起来。
这时辛暮云又开口了,那声音已恢复成平时温和的调子:“差点忘记了,你尽快帮我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疾问。
沈光明连忙将耳朵又贴上了石门。
“我不喜欢柳舒舒。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什么南疆三百义士和辛家堡以前的事qíng。”辛暮云yīn冷地说,“去杀了她。”
第38章 进堡
沈光明呆在石门这侧,出不了声。
那头消停了,他便更加不敢擅动,生怕百里疾或者辛暮云知道自己在偷听。
他听到百里疾应了句“好”。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往上,消失了。沈光明出了一身冷汗,瘫坐在墙下。
他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他的妹妹正在前往少意盟的路上,正赶赴柳舒舒身边。
石门十分坚固,他不可能扒得开。沈光明也不知道那可能不存在的送饭的人是否会来。他在石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眼看这光斑一分分褪下、消失。石室里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阿岁醒了。
沈光明跟他说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qíng,阿岁急忙问:“我们怎么逃出去?”
黑暗中沈光明拍拍他肩:“我在想办法。”
“现在连这扇门都过不去。”阿岁黯然道。
“是的。”沈光明咬了咬牙,“只要能过了这扇门,我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救你和把消息传出去。”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人正饿得饥肠辘辘,沈光明突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石门便缓缓开了。
“送饭。”百里疾将手中托盘放在地下,“沈光明,你随我出去。”
沈光明一颗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他知道百里疾这样的高手能听出人的呼吸脉搏,生怕他察觉自己激动心qíng,背贴在墙上装作害怕地说:“我不去!你是不是要杀我?”
“不杀你,好吃好喝地接待你。”百里疾的声音仍旧没什么起伏。沈光明不知怎么的想起他与辛暮云那时发出的喘息,臊得脸红。
黑暗中百里疾看不到他脸色,将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理解为害怕,因而直接走过来拎着他衣领就往外走。
“我自己走!”沈光明大声道,“等等!你们不许害他!绝对不许!”
“不害他,我怎么会害他。”百里疾轻笑一声,回头对阿岁道,“小公子,慢慢吃。”
他说完,将石门再度关上。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阿岁沉默了。
他担心沈光明,担心自己,同时也困惑:一丝光都没有,他怎么吃?!
沈光明仍被蒙着眼睛拎了上去。他走路的时候故意磕磕绊绊,想着如何才能摔倒。无奈百里疾力气太大,他屡次向前向后扑倒,都被他扯了回来。
“不要乱跑。”百里疾yīn恻恻地在他耳边说,“若跑,我就将你弟弟和妹妹全都抓来,一条条胳膊腿拆下来,慢慢吃了。”
沈光明一抖:“你骗人!”
“不骗人。”百里疾轻笑道,“你不知道,没了手脚的人做成水尸更好玩。圆滚滚的在水里漂,很有趣。”
沈光明再不敢挣扎了。
眼前黑布被拆开,沈光明才看到自己站在一个明亮的地方。房中烛光重重,他转头看到辛暮云坐在桌边,而桌上满是菜肴。
他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了。
沈光明:“……”
辛暮云:“过来坐。我有事qíng问你。”
沈光明慢吞吞地蹭过去,坐在椅上时只沾了半边屁股,随时准备跑。
百里疾卷了衣裳,无声无息地跳上屋顶消失了。辛暮云没有看他一眼,沈光明好奇地打量了他几下。这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为何这般冷淡?沈光明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唐鸥曾说辛暮云还有妻儿,不由得又看了他几下。
“看饱了么?”辛暮云为他舀了一碗汤,“想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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