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遗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希望我帮她吗?”他知道乐正鲤一向是个心软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回家过年;以往遇上这种事qíng他都会先去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本事帮人再作打算,从来不会贸贸然便答应,但如果乐正鲤希望自己帮那个女人,那么他也自然会答应下来。
不想乐正鲤却是摇了摇头,“不好说,周姐她宝宝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遇上这种事qíng,我觉得挺可怜的,但是……但是她跟她先生把车停在下面这么一直守着,来往员工要是遇上肯定免不了问上几句,到时候他们说是来求你帮忙你最后又没答应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你不近人qíng?我感觉这行为带着点儿威胁的意思,不太高兴。”说到最后,还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
殷冉遗根本无所谓旁人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近人qíng,但他喜欢乐正鲤这副理直气壮“帮亲不帮理”的样子,从周冰倩进屋起就冷凝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吃完饭去他们家看看吧,能帮则帮。”
乐正鲤在认识殷冉遗之处就对他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信任是怎么来的,但既然对方是殷冉遗,那么就担得起他这份信任,当下弯了弯眼睛:“也好,说不定对方一感觉到你要进去立马就自动滚蛋了。”
第110章 旦生夕死(三)
yīn阳二道,代表的是一切事物最基本的对立面,二者泾渭分明,虽说是相互依存,但却绝不会相互混淆,一旦越过了中间那条微妙的中线,就会打破平衡以致yīn阳失衡,所以阳间的东西决不可沾染过多的yīn间气息,反之亦然,这也算是一条最基本的天道规则,一旦有谁试图去打破它,那么就必定会受到规则的反噬,所谓“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不过如是。
二人吃过饭匆匆收拾了一下便下楼了,周冰倩和他丈夫果然在车里等着,不过殷冉遗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先去看看再做定夺。
饶是如此,周冰倩也是十分感激,就差没直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来生结糙衔环”了,乐正鲤看她神色,心中暗道:只怕他们不小心招惹上的那样东西很有一些来头,否则那位“大师”也不会说自己没办法把那东西弄走,只是看周冰倩平日里为人谦和,无论何时看见她都是带着副笑模样的,如何竟会遇上这般yīn毒的东西?
想到此处乐正鲤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秦鸿,也就是周冰倩的先生,这人面貌端正,眉目之间隐隐带着正气,更不像是什么jī鸣狗盗的jian猾之徒,那么是他招惹上这东西的可能xing就更小了;可是按理说,yīn间这些东西绝不会无故缠上阳间凡人,莫不是有人要设计陷害他们夫妇二人?只是平白搭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这也太过yīn毒了些。
乐正鲤想得出神,等殷冉遗伸手来拉他时才发觉竟然已经到了,秦家家境也算得上是殷实,所住的小区也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乐正鲤下车一看,小区内环境清幽建筑美观,倒是真对得起这花苑小区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家中多了一样“东西”的缘故,秦家家里的摆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水儿西式装修的屋里,门框上墙角处都贴上了huáng色点朱砂的符纸,米白色电视柜上左右各放了一尊铜质神像,一阵风从客厅落地窗的fèng隙chuī入屋内,十来张符纸被chuī得哗哗作响,明明是大白天,却生生地多出了几分yīn冷的感觉。
殷冉遗站在门口一看那符纸就皱起了眉头,周冰倩见状急忙解释道:“这是上次请回来的大师让我们贴的,说是能暂时镇压一下那个东西,贴上去之后我和先生的确觉得屋子里要清净一些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殷冉遗脸色愈加不好,乐正鲤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之前他细细想过,殷冉遗每次无故“失忆”有shòu化倾向都是在遇上了yīn煞或者血光的时候,他也没空去想让周冰倩夫妇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当下便伸手握住了殷冉遗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后轻声道:“怎么了?”
殷冉遗安抚似的捏了捏乐正鲤的手,低头温声道:“放心。”见乐正鲤点了头,他这才松手大步上前将那符纸一一扯下,动作算不得温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嫌弃,将符纸撕掉后他才将十来张符纸揉成一团,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他手心里忽然就蹦出了一点火星子,那团符纸便在掌心化为了灰烬。
周冰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丈夫秦鸿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面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惊叹的意味,愣了片刻才回神问道:“殷先生……这是?”
殷冉遗扫了他一眼,“这符纸的确可以镇压小鬼,但太过霸道,若是不能在……若是不能尽快找出屋内作祟的东西,小鬼反噬起来只怕谁都逃不开。”
注意到乐正鲤的目光示意,殷冉遗好歹是把那个“七日之内”的时间给咽了下去,周冰倩毕竟是刚生产不久,本来就因为屋中神鬼作祟的缘故吓得不轻,此刻要是听了这什么七日之内,只怕当场晕过去都是轻的。
秦鸿听到殷冉遗的话也是心中一惊,他们夫妇二人的卧室里也贴了这种符纸,当下问过了殷冉遗的意思便立刻打开卧室门将符纸一一撕下jiāo给了殷冉遗。
乐正鲤和周冰倩坐在客厅里,这间屋子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甚至刚才在客厅里坐下时他就有一种被人冷冷注视着的yīn寒感,但是看到周冰倩眼底的青黑,他也不好贸然开口询问,只是不着痕迹地环视着屋子,试图凭借自己那份直觉找到来源。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虽然对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仍然心存畏惧,但周冰倩的qíng绪已经好了很多,她沏了茶端过来,将一杯放到乐正鲤面前,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乐正,你喝茶。”
“谢谢周姐。”乐正鲤笑了一下,捧起茶杯啜了一口,一双眼睛则是细细打量着周冰倩脸上神色,见对方虽然因为休息不好而脸色有些苍白,但此刻却并没有露出特别明显的惊恐神色,显然,她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不寻常的气氛。
这倒是奇怪了,那个东西缠着他们显然是要对他们不利,但为什么这会儿周冰倩却察觉不到屋子里诡异的气氛?
他心思移转不定,这时殷冉遗和秦鸿一前一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前者走到垃圾桶边拍了拍手掌,一堆纸片燃烧后的灰烬从掌心落下,乐正鲤看得微微咋舌,这么多灰?周冰倩他们是在家里贴了多少符纸啊?
殷冉遗一出来,那种在身边挥之不去的yīn冷感骤然消失得一gān二净,看来小鬼也是知道欺软怕硬的,方才乐正鲤单独一人的威胁力不够便被反威胁,此刻一见殷冉遗出现立刻识相地退散了。
当下乐正鲤走过去对着殷冉遗低声说了几句话,想要让他先出去,自己在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出那诡异来源,殷冉遗脸色一沉,回头打量了一番屋子,又皱着眉头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准。”
乐正鲤扯了扯他的袖子,讨好一般地朝他眨眼睛卖萌笑:“没关系的,而且连图腾都没有什么不正常,肯定不足为惧。”
他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底气也就是手腕上的图腾和脖子上的五帝钱,这两样的东西本事他已是初初了解了一二,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让殷冉遗离得太远,就在门外等着就可以了。
殷冉遗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那么个玩意儿?”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那条鱼给的个什么图腾也能和自己相比?
乐正鲤只好继续低声安抚:“你本来就厉害嘛,那个东西看到你肯定会躲起来,到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它再祸害周姐他们?我就试一下,找不到就算了。”
“……一分……不,半分钟,只有半分钟。”殷冉遗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111章 旦生夕死(四)
殷冉遗和秦鸿、周冰倩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屏息以待,周冰倩对于殷冉遗自己出来反而把乐正鲤一个人留在屋内的行为很是不解,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站在一旁盯着自家的门。
也幸亏这时候楼道里基本没什么人走动,要不然看见他们三个守在门口动也不动的模样只怕要被吓死。
依着殷冉遗的意思,门并没有完全锁上只是虚掩着,殷冉遗一手搭在门把上,一双眼睛则似乎是要透过铁门看穿里面的人一样,牢牢地锁在了门上。
门内的乐正鲤则是等三人出门之后就摆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在屋子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很显然,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态度惹恼了屋子里的那个东西,乐正鲤几乎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具象化一般的冰刃刺在自己的背脊上。
他心跳得有些快,却仍旧努力保持着镇定,在走到卧室附近的时候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跳:就是这里!他当即一个转身,推开了主卧旁边的一扇门,从房内的摇篮玩偶等等一应摆设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个婴儿房。乐正鲤的呼吸有些急促,进到这个房间以后那种从背脊升腾起来的yīn寒感觉qiáng烈了太多,如果说在客厅里的时候还只像是呆在一个温度有些低的空调房里,那么进入这间婴儿房的瞬间简直就是让人一下子到了北极。
因为拉上了窗帘的缘故,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乐正鲤将目光投向了墙角处的一堆毛绒玩具,他能感觉到那一堆玩具里面应当是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他拿不准是不是一定就在那里面。
稳了稳心神,乐正鲤走过去蹲下身子,抬手拾起了一个毛绒玩具……
“……29,30!”
门外的殷冉遗好容易数到了三十,也顾不得和身旁的夫妇解释什么,几乎是拉开门的瞬间人就已经站在屋内了,一眼便看到屋内一扇方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他便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
门外的秦鸿和周冰倩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愣,随即也跟着进了屋子。
殷冉遗一进屋就看见乐正鲤蹲在墙角边注视着手中的一样东西,正要开口,乐正鲤已经先站了起来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我就说那个东西一看见你就会自己跑掉,真是欺软怕硬。”
见殷冉遗神色不再如同方才一样冰冷,乐正鲤这才又抬手朝他示意手上一个东西,问道:“这是个什么?”
殷冉遗上前拉着人的手腕子把乐正鲤往屋外带去,顺便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是根套着软胶牌的布条子,摇了摇头:“不认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客厅,乐正鲤朝着周冰倩歉意地笑了笑,未经主人允许把那一堆娃娃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又问他们这根布条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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