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寒盟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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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承平踏马案提到过这个郑谙虑 他孙子 南郑北苏 在后面的章节刘缯帛chuī捧他cp的时候 也提到过
苏诲这边倒不是吃醋 是因为担心刘缯帛这个二愣子遇到个更楞的 把自己坑进去。

第18章 我到底在写什么
虽是赶了一路,到长安时却已过了宵禁。
帝京不言,如墨夜色中唯有丹凤门紧闭。
“恐怕还是之前在茶棚谈兴太浓,耽搁了时辰,实在对不住。”向正心很是歉意。
刘缯帛道,“哪里的话,持修兄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
苏诲犹豫道,“多说无益,如今咱们是找个客栈打尖呢,还是随便在某处凑活一宿?”
长安本就地贵,如今因科举更是人满为患,在客栈就是最普通的客房恐怕都要数十钱一夜。他与刘缯帛过惯了苦日子,一路上均是挑那些驿站庙宇投宿,而观向正心衣着打扮,比他二人要宽裕不少,大可不必与他一道受罪。
刘缯帛踌躇道,“不瞒持修兄,小弟家贫,这客栈……”
向正心慡朗一笑,“出门在外,哪来那许多讲究,我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就是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山dòng都是使得的。”
刘缯帛自是欣喜,凑巧附近便有一户士绅人家,见是举子,很是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好酒好菜招呼着不表。
“刘贤弟,”饭吃了一半,向正心忽而低声道,“我看这户人家,怕是看上你了。”
刘缯帛诧异,“何出此言?”
“贤弟难道未曾听说过‘榜下捉婿’?”向正心戏谑道。
他话音一落,苏诲眉头一跳,向刘缯帛望去。
“持修兄说笑了,”刘缯帛不以为意,“且不论我能否中举,就算我侥幸成了进士,又有哪家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我这般绣户出身的穷书生?”
苏诲禁不住蹙眉,心道刘缯帛对着向正心倒是不同,才认识一日便把底细都透了出去,当真不知人qíng世故。
这个向正心……
“苏兄,你我挤挤?”因苏诲并未告知向正心表字,当着旁人的面刘缯帛便换了个生分的称呼。
主人家空出一间客房,房中只有一张窄榻,刘缯帛便要了些gān稻糙,垫上些不用的棉絮,上面再铺上竹席,勉qiáng凑出一张chuáng铺来。
向正心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我看苏兄文雅俊秀,不比我二人健壮,不如还是让他睡榻上罢。”
苏诲淡淡一笑,“无妨的,我与缯帛在家时便惯了挤一张榻,向兄最是昂藏,还请向兄睡榻。”
说罢,他便和衣卧下,闭目养神。
刘缯帛与向正心倒是未睡,二人在比对各自誊抄的经典批注,各自埋头苦读。
恐是怕扰了他休息,二人并未jiāo谈,只偶有羊毫笔尖擦过生宣的沙沙之声。
苏诲虽是闭着眼,却毫无睡意。
这一路上有向正心与他们结伴而行,三人或研讨经义,或吟诵诗赋,或议论国是,各自均有进益。
而遇见向正心此人前,苏诲并未想到此科举子竟藏龙卧虎到如此地步……
向正心其人,颇通诗赋,谙熟经义,更关键的是,对朝局之敏锐,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何况自己流落市井这些年头,所知晓二王之乱后的庙堂大事多是由坊中流言道听途说再加以分析而来,自是比不上那些朝中有人的世家子。
看向正心的吃穿用度绝非世家子弟,也不似勋贵出身,那这些他又是从何知晓的呢?
不是他妄做小人,只是这些年见惯了风雨,要让他如刘缯帛一般乍见便对人推心置腹,确实qiáng人所难。
只是此人政见与刘缯帛实在是过于契合,苏诲不由又陷入了沉思。
刘缯帛出身寒门,对士族素有成见,又被圣贤书读傻了脑子,满心满肺都是那些“忠君而不依,得君而不骄”、“顺而不宜,践而不犯”的朽蠹之言,这苏诲倒也能理解。
向正心却有所不同,他言谈举止虽是慡快,却总是留有余地,可苏诲细细琢磨,也能从他言语间察觉到丝丝缕缕的怨愤来。
苏诲往常也见过不少闻喜举子,就算不仰裴氏鼻息,也喜欢和裴氏cha上些许关系抬高己身。但向正心至今为止都未提起裴氏半点,若不是他过于清高傲物,避而不谈怕就是有说不得的名堂了。
苏诲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小fèng,那向正心已然睡了,刘缯帛却依然对着昏暗烛火挑灯夜读,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扯扯刘缯帛的衣摆。
见他还醒着,刘缯帛一愣,随即俯身下来,在他耳边低语道,“怎么突然醒了?可是chuáng褥不舒服?”
“温书……一时半刻也是急不得的,你可千万别看坏了眼睛,科考在即,还是调养好身子为上。”
怕吵醒向正心,苏诲几近用气音在说话,吐息喷在刘缯帛脖颈处,让刘缯帛禁不住身躯一颤。
定了定心神,刘缯帛道,“此番赶考我才知自己才学鄙陋,若再不上进,这次还有什么指望?倘若再浑浑噩噩,悠闲度日,那岂不是让阿娘和小弟失望?”
“你已是我生平所见最勤勉之人,”苏诲蹙眉道,“可yù速则不达,能成为举子的,除去凤毛麟角那几个才高八斗的,大多数人学问大抵是差不多的。你可知为何有人金榜题名,有人却名落孙山?”
向正心仿佛翻了个身,苏诲gān脆起身,将烛火chuī熄了,“你自己好生想想罢。”
刘缯帛无奈看他一眼,将手中书卷放下,摸着黑躺在苏诲身侧。
这chuáng褥坚硬湿cháo,实在算不得舒服。
一时半会了无睡意,刘缯帛便睁着双眼胡思乱想,假使这次得以高中,他便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拿了头年chūn天的俸禄,便一半jiāo给阿娘,让她老人家好生休养,另一半则给苏诲,他比较jīng明 ,总归能开源节流,但在此之前先得买张上好的牙chuáng榻,不然两个人用总归挤得慌……
想到此处,刘缯帛思绪一顿——为何之后的俸禄要给苏诲一半?而做官之后为何还要与苏诲挤一张榻?
旁边苏诲呼吸平缓,显然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贴着刘缯帛蜷成一团,半分也看不出世家公子的仪态。
刘缯帛帮他将被子掖好,怅然若失地笑笑。
就算二人均能高中出仕,日后天南地北在所难免;就算侥幸都能留京,也免不了成家立户……能这么日日相对的日子,也是过一日少一日了罢?
刘缯帛自嘲一笑,男儿志在天下,竟如此小儿女qíng态,告诉苏诲怕都要被他耻笑罢?
可还真是有些不舍呢……

第19章 傲娇觉醒了
第二日清晨,三人起身糙糙洗漱了,主人家又奉上丰盛早膳,甚至还有香苏可口的油饼。
用了膳,刘缯帛从荷囊里取了数十文放在案上,“多谢款待,不成敬意。”
那士绅固辞不受,却道,“不知足下可曾婚娶?”
说罢,满面期盼地盯着刘缯帛,手指在滚金边的袖子上来回摩挲,还有意无意地露出亮金羊脂玉的双卯,似是夸耀财势。
向正心瞥了眼目瞪口呆的刘缯帛,闷声笑笑,坐看好戏。
刘缯帛一听,直觉窘迫不已,下意识地便想推拒,还未开口,就听苏诲道,“不瞒主人,刘兄早已定亲,我便是他的妻弟。”
士绅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又转头朝向正心看过去,向正心忙收敛了笑意,“家有糟糠,不烦尊驾惦记。”
苏诲生怕那士绅盯上自己,赶紧道,“姐夫,天色已是不早,咱们再耽搁下去,恐是误了大事。”
向正心顺势起身,对主人家行了个周全的大礼,笑道,“此番叨扰,多谢尊驾收留。”
那士绅虽仍有些不死心,无奈见他三人均无此意,也只能作罢。
出了那士绅府上,苏诲笑道,“刘兄,为何一言不语?可是埋怨小弟坏了你的姻缘?”
刘缯帛无奈地瞥他一眼,摇头道,“你呀,休要老是拿我取笑,你明知我并无此心。”
“更何况,”向正心cha言道,“就算是要定亲,又怎能如此糙率?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那老丈也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今日的进士,明日再不济也是个七品芝麻官,横竖也是个老爷,”苏诲讽刺道,“别说是刘兄向兄这般风华正茂、英姿勃勃的少年郎,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叟都有人争抢。”
向正心也笑道,“我倒是觉得那老叟无甚眼光,苏兄这般贵气天成、芝兰玉树似的人物,一看便非池中之物……”
刘缯帛也转头细细打量苏诲,低声笑道,“恐怕他是自惭形秽罢。”
侧头避过他的目光,苏诲gān笑一声,并不答话。
三人到了丹凤门,给守门的士卒阅过文牒,便进了长安城。
长安城的规制基本与洛京同,只不过因方方营建,显得更为恢宏疏旷。
丹凤门内外随处可见瞠目惊叹的行商举子、胡人番使,有些夸张的竟跪伏在地。
“当真是五体投地了。”苏诲与刘缯帛自幼长在洛京,虽难免惊艳,却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向正心亦敛去眼中的震惊,将包袱甩到背后,率先大步向前迈去。
苏诲与刘缯帛对视一眼,就听后者压低声音道,“想不到真的到了长安了,竟有些恍然如梦。”
“先别忙着感慨万千,”苏诲没好气道,“还是先想想咱们到了长安之后如何落脚吧。”
刘缯帛犹疑道,“晏如,你以为?”
“若是住在举子云集之处,一是可以讨教学问,二是可以积攒人脉,三是可以挣得名望……”苏诲缓缓道,“可亦有弊端。”
“功名场上必有是非……何况,我们本就没有那么多银两。”
苏诲沉吟不语,仿佛在筹算着什么,“也罢,殿试前咱们先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可一旦榜上有名,可就要开始jiāo际往来,再不能游离世外了。”
刘缯帛对着他笑,“皆听你的。”
苏诲低声道,“那向兄……”
“他比咱们阔绰些,自然有他的去处,何况朋友间的往来,并非一定要日日都呆在一处不是?”刘缯帛说的豁达,苏诲见他对向正心也无多少不同,竟暗自舒了口气。
向正心走了一段,回头却见他二人旁若无人地低声耳语,不禁笑道,“二位qíng同手足,实在让人羡慕。”
苏诲抿唇不语,刘缯帛却得意道,“纵是我亲弟,也不如苏郎这般……”
这般什么呢?
刘缯帛却是梗住了。
这般眼高于顶、清高傲物?
这般喜怒不定、咄咄bī人?
这般七窍玲珑、慧心妙舌?
还是这般戒备小心、多愁善感?
都是又仿佛都不是。
苏诲却被那声“苏郎”叫乱了心神,又见他顿在那里,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我听闻玄都观专门辟出几十间厢房容纳各地举子,不如咱们也赶紧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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