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雷蒙德板死了脸木呆呆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除了咒骂,他的下属听不到他嘴巴里吐出任何的别的词汇了。那些可怜的士兵十分紧张的在四下走动,消毒,去深层区寻找居民,每个人都累坏了。
“书记官!书记官!”雷蒙德大声喊着自己的书记官。
“是的先生,我在这里……”他的书记官原本躲避在一边吸氧气,哈尔最初的呼喊他并未听到。
哈尔·雷蒙德顿时烦躁了起来,他先是大力的踹了这位倒霉的书记官的屁股,接着他还想拿放置在一边桌子上的鞭子抽打这位可怜人。
“您要冷静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我跟您拥有同样的人权。先生,您的流放星的规矩不能成为抽打我的依据,如果你的鞭子抽到我身上,将军先生,您在违法,您知道吗?”
倒霉的书记官很不客气的顶嘴,全世界都知道,哈尔·雷蒙德要倒霉了,他几次想见自己的老上司,可惜那位老jian巨猾的吝啬鬼对他拒而不见。
哈尔·雷蒙德苦笑了一下,接着牙齿一咬,像饿láng一般的神色露了出来,他走到这位书记官的面前,还是挥舞起自己的鞭子狠狠的,加倍的抽打了他。
书记官躺在地上大力的嚎叫、啼哭,他不是野战军,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做文书工作的文人。
如果用哈尔的原话来说,他爱说:“去他妈的,该死的文人。”虽然这位将军经常喜欢称呼自己为文人。
一顿密集骤雨一般的皮鞭下去,书记官终于开始丢开自己的体面开始哀求。哈尔满意的笑了下说:“帮我起糙一封信件,以书面和密文形式上呈陛下办公室,不……三封,最高军事法庭也需要一封。”
“好的先生。”书记官从地面艰难的爬起,擦去他眼角的泪水,顾不得浑身的伤痛,这次他倒是耳朵好使了。
“尊敬的卡蒙嘉皇帝陛下……对,皇帝陛下……鄙人?不是,在下……还是鄙人吧……
尊敬的卡蒙嘉皇帝陛下,伟大的五爪狮子之王,鄙人哈尔·雷蒙德,系陛下麾下铁狮军一名弃卒。
以铁狮子之名,陛下,我的jīng神与ròu体,还有我的肚肠以及还算清白的灵魂,一直以来都是效忠卡蒙嘉的,归顺卡蒙嘉的。鄙人我虽然出身低下,但是……但是……鄙人我出身这段话删去……”
“好的先生……”
“犹记得,第一次获得军功,陛下对鄙人授勋之时所言,虽出身浊làng浑波之地,但同样具有伟大的道德、勇气、这样高尚的qíngcao。尊敬的国王陛下,现在鄙人在此深深对您的王旗奉上卑微的忏悔。显身名就之后,鄙人方知,即时为五爪狮子奉献再多的qíng感以及热忱,鄙人不过是一个……一个卑微的皇家小玩意儿,一个可笑的……小玩意……”
哈尔·雷蒙德说出自己是小玩意的时刻,一丝苦笑突然悄悄爬上他的眉毛,书记官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上司。
哈尔·雷蒙德不知道怎么再去继续写这封信,他回头看下这片凄凉的土地,他知道那种被遗弃的滋味,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这一刻,命运却开了这样一个大玩笑。一封虚假的陛下命令,一次意想不到的刺杀,一连串的恶果,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恨的人都没有。给他那封命令的陛下的秘书先生,据说已经自尽身亡,那么自己呢?也需要跟他一起走吗?该死的,天知道,他妈的跟那个该死的混蛋都不认识……
“将军……您看那里!看啊!!!!!”卫兵蹦了起来,指着天空。
哈尔顺着卫兵手指的方向看着天空……
一团火红的光球,席卷着扑面而来的热làng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这篇可怜的土地撞击而来……
信笺
哈尔·雷蒙德将军弯腰仔细打量着,这位从那部巨大的机械里几乎是爬着出来的láng狈先生,他刚出来没有几分钟,带他来的这架奇怪的海豚形状的机械就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巨大的气làng席卷着无数的碎片,四面飞舞。哈尔和那些士兵躲避在掩体后面,一些碎片飞到地面那个人的身上,那人láng狈的躲避了几下,但是依旧有一片从他的脸颊上擦出一道约三厘米长的伤痕。
“你是谁?”哈尔小心的问,爆炸前,他似乎看到了那架机械尾巴处的某个标记。
地面上这人呻吟了一下,他举起自己的胳膊擦了下脸颊的血,于是看上去更加的恐怖了。
“我是谁,呵呵……哦,我的头,好吧,如果一会我想起来我是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请不要打搅我,在我找到自己之前……”这人语调古怪,大概是经历了一次惊险的太空旅行,此刻他的声音都失重了。
哈尔·雷蒙德冲着卫兵摆摆手,有两位士兵走过来架起地上这人向临时办公室走去。
“给这家伙弄点吃的。”哈尔·雷蒙德在他们身后说。
“只要水……大量的水。”埃德蒙呻吟着说。
雷蒙德苦笑了一下,水?自从那场祸事之后,这里的所有地下水一夜之间gān涸,一滴都没有剩下,现在每人每天摄入量不到半斤。每天都有人死去,一夜之间,宇宙神抛弃了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卡蒙嘉中心城国王老道的酒吧内,威尔克斯特侯爵已经整整发呆20多个小时,他不吃不喝的傻坐在那里,只是呆呆的看着墙壁上的某个星系图形。
午夜两点,酒吧的客人渐渐散去,酒吧外突然悄悄的戒了严。
“先生,外面有许多士兵?”W有些惊慌的趴在窗台上看,几位身材高大的士兵站在窗口外,他们宽阔的背影挡住了W的大部分视线,可怜的W只好搬着一把椅子站在上面观望。
酒吧门口的铃铛再次清脆的响了几声,乔看下W:“我上楼。”
W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把自己独自留在此处,他站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老板离开,看着几位个子高大的人走进这家店子,拉着一起四处搜寻。他不知道所错,不!应该是这位可怜的先生吓坏了,他笔直的站在椅子上,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十分钟后,一位穿着大风衣的先生慢慢走进这家酒吧,他先是好奇的看着W,W也站在椅子上看着这位先生,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这位先生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卡蒙嘉的诺曼十四皇帝陛下。
于是,他很应景的昏了过去,可怜的W,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诺曼十四慢慢走进酒吧,很快,他看到了坐在墙角发呆的威尔克斯特。他慢慢走过去,冲他笑了下:“请我这位失败的老人家,喝一杯啤酒吧!你看,孩子,我的口袋没有一个钱。”
威尔克斯特看着陛下,很久之后他恍然大悟一般站了起来,还晃了两下,明妮从后面扶住侯爵先生,眼睛里闪过一些同qíng之色。现在……这位先生很明显的是被那位他一直跟随着的大公阁下抛弃了。
那位大公阁下,何止抛弃了他,连带着,这个国家,他的祖父,他都不要了,他义无反顾的就这么走了。明妮不理解,当然,像她这样为了国家而出生,一辈子为了荣誉而活着的人都不可能理解,为了爱qíng,可以抛弃所有东西的人。
“可怜的孩子。”陛下叹息了一下,坐了下来。
W从地面上爬起来,他站在那里发了五秒钟的呆,接着跑过来亲吻陛下的鞋面:“我的宇宙神,我的神……我的陛下……”
当然,陛下不会叫这位有着奇怪胡子的先生亲吻自己的鞋面,他大度的伸出自己的手。W顿时觉得,这辈子,就是死了,他都瞑目了。看吧,可怜的平民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当权者,即使他们每天累死累活的为这个国家纳税,为这个国家供养他们不知道的闲人。
“给我们两杯酒,还有,准备一些吃的,我和侯爵先生都累坏了。”陛下冲这位流着热泪的先生笑了一下说。
“当然,马上就到,我的陛下。”W回身就跑,捎带着他还绊翻了一把可怜的椅子。
看着W跑远的背影,陛下叹息一下,他对站立的笔直的威尔克斯特侯爵说:“坐吧,我来带给你好消息……埃德蒙……他安全抵达Y—21。”
威尔克斯特呆了一下,接着……他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面,先是仰头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他很羞愧的伸出手擦去自己腮边的两行抑制不住的热泪:“这是这20多个小时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请原谅……陛下,您看,我为此哭泣。啊,一个小时前我还想,好吧,叫他死去吧,他死了,我就解脱了。陛下……请原谅我的恶毒……随您怎么处罚我,关起我来,流放我,怎么都好……抱歉……我很痛苦……真的,我有些后悔了。”
陛下慢慢站起来,这些年,能讲心里话的没有多少人。年轻的侯爵一直很懂事,他事事以国家立场出发着想,许多埃德蒙应该做的事qíng,都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直在自己扛着,他从来不叫一声苦,没人更加理解这位年轻的侯爵为了这个国家到底扛了多少东西。
“可怜的孩子。”陛下走到他面前拥抱了他。威尔克斯特先是呆了一下,明妮知趣的看下那些侍卫,然后带着那些侍卫离开。酒吧门关闭的一刹那,威尔克斯特失声痛哭。无法抑制的痛哭。
诺曼十四这辈子,他的怀抱里从未这样大度的容纳过别人的眼泪,皇家不需要眼泪,丹尼士柯不需要眼泪,他们的命运更加不需要眼泪。可是,此刻……他觉着,他们都欠了威尔克斯特一场无法抑制的眼泪。不对,他们欠了这位可怜的年轻人更多的眼泪……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陛下拍拍威尔克斯特的后背。
只是一刹那,威尔克斯特顿时找回了自己,他挺直了自己的腰,很抱歉的冲陛下笑了下:“抱歉,我去收拾下自己。”
陛下点点头,看着威尔克斯特转身进了盥洗室。而这个时候,明妮带着一群部下,捧着大宗的文件走了进来。两个小时之前,若代堡的简把这些文件送到了陛下的卧室,而这些文件正是埃德蒙临走之前,委托简转呈皇帝陛下的,另外还附录亲笔手书信笺一份。
威尔克斯特慢慢走出盥洗室,此刻他看上去好了很多,除了眼球中无法抹去的血丝,他看上已经体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