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_御井烹香【完结】(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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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头三天,桂含chūn是不需要当值的,善桐无事也不过去新房找郑氏说话,等行完了回门礼。郑家二少爷要回去了,她也要动身回村子里探老太太,顺带着回去过五月节。郑氏还依依不舍的,“这才能和你说说话,你就又要走了。”

  善桐知道她是要管家了心里有点发虚,忙宽慰了一番,又道,“有什么不会的,就只管问婶婶,她心里最疼的可就是你了。两头千万别生分了!”

  见郑氏若有所悟,她也就不多说了。出门上车到巡抚府去,因连王氏、善榴、善桃、善樱都一道回去,一大家子浩浩dàngdàng的全在巡抚府集合,光是相连的车马,都有一里多长,路人看了都道,“这必定是杨家、桂家人出来了。”

  善桐许久没回家里,纵是酷暑天气,在车内也待得兴致盎然,时不时还把手伸出去撩撩风,又看看窗外一望无际的绿茵田野,同远处那起伏不定黛色的青山。真觉得自从上京后,心底积蓄的yīn沉、忧郁,简直为之一慡。连善榴说了她几次,“多大的人了,还和个七八岁的闺女似的?”善桐都不以为意,要不是毕竟是回娘家,她简直想寻一匹马来,就骑着回村子里了。

  两姐妹难得相聚,不免说些别后qíng况。善榴还责怪善桐,“当时贴你一点嫁妆,倒好像是借出去高利贷,现在年年都拿利息。你姐夫收得都不好意思了,我心里也觉得不安得很。要不拿,又觉得辜负了你的心意。”

  大家庭里的小夫妻,遇到最大的困难就是自己难以攒下私房钱来。尤其善榴顶上婆婆是个继室,两边又分离两地,很多事qíng都要格外小心。倒不比善桐自由自在的,手里活钱也丰厚,她满不在乎地道。“一年也就是一两千银子,大姐和我瞎客气什么?善樱出嫁,我私底下也贴了她些。难道大姐还比不过她?”

  “善樱的这门亲事,倒是结得好。”善榴若有所思。“妹夫和楠哥走得很近,楠哥在他们县里开了几间新商号呢……妹夫也疼她,我听爹的意思,觉得妹夫人也是有才华的,往上提一提,将来成就,应当是不止于七品。”

  “这就是闷声发财,傻人有傻福了。”善桐也感慨,“梧哥从小聪明外露,现在看着前途远大,其实心里也是个苦瓤子。”

  二姨娘的事,的确是二房唯一的一根刺。走到这一步,是是非非几乎已经无人在意了。善榴态度很明显:以梧哥能耐,以后就不能一飞冲天,要压住榆哥还是绰绰有余的。越是这样,心里就越不能有埋怨。有些事qíng,仅仅是猜测,那也就罢了,一旦有了真凭实据,很多事那就不一样了。最坏的可能还不是马上翻脸,亲人变仇人,而是隐忍数十年,等二老爷过世了,他再来从容收拾王氏和榆哥。“就为了梧哥好,也不能让她胡说八道。”

  做过主母的人,不jīng也得jīng,心肠不硬也得硬。善桐对母亲和姐姐的决定不置可否,却不肯帮着下药,“我去同祖母说,那可以。可要我亲自去下药,这个做不到。”

  也是因此,王氏和善榴才要跟着一道回村里去。王氏还有些不大高兴,今天见了女儿,眉眼间都还是淡淡的。现在善桐自己提起梧哥来,善榴就借机道。“你也别生娘的气,娘也是无奈。她这一辈子,真是就毁在榆哥的病上了。当年走了这一步,现在要不能当断则断,以后下场就更难堪了。”

  这是在为王氏分辨,也是在为自己分辨。善桐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没怪你,你说得对,这事该有个尾巴了。纠缠了十多年,家闹得都不像个家了。榆哥常年在外,梧哥心里滴着苦水,楠哥——现在都不算是家里的人了。早知道,当时一帖药下去,梧哥就抱在身边养,大家都gān净。又何必走到这一步,难看成什么样了,结局却根本还是一帖药。”

  善榴深以为然,却不便多说什么,她多少带了些开玩笑的意思,“进了京,你长本事了。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这要是含沁身边多了人,你也就一帖药下去?”

  “我才不呢。”善桐想到于翘,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到时候我也跑,抱着大妞妞跑到塞外去。找个男人再嫁了,桂含沁是谁,我才不认识。”

  善榴哈哈大笑,“这个三妞妞!当了娘的人了,行事还是这样激烈!真是到了京里都改不了!”

  正说着,一行人进了村子,因巷子狭小,走不得大车,到了巷子口,众人都下车步行。善桐离家一年多,越走越高兴,差些就要抢在母亲头里——却是才走了半条巷子,远远地就看见祖母竟亲自站在门口,焦急地向彼方张望。她的眼圈一下湿了,几步就抢在前头,rǔ燕投林一般奔到老太太跟前,叫到,“祖母,我回来啦!”

  老太太一把扳住善桐肩头,眼底也是亮晶晶的,仔仔细细将她看了几看,这才欣慰地道,“——没瘦!怎么,大妞妞没跟着回来?”

  一边说,一边众人也都上来笑着行礼。大太太也推门出来,用眼神和善桃打了个招呼,才向善桐道,“知道你要回来,一大早就等着了。才进了村子,就出来候着。你这一上京,老太太的心都给你带走了半个。”

  善桐靠在祖母身边,甜甜地笑了,在这一年多以来,她说过无数次‘娘娘疼我’‘堂姐疼我’‘堂伯母疼我’‘婶婶疼我’,可只有现在,这句,“祖母疼我”说出来,心里才真正是回着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只是说完这句话时,望见王氏眼中复杂神色,这暖意又不免褪色少许:想到来这里的任务,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便没那么浓厚了。

  老太太似乎一无所知,对善桐嘘寒问暖一番,善榴因为也算远嫁,也得了许多问候,却肯定及不上她对善桐的关注了。得知含沁在皇上跟前很是当红,她高兴得满面红光,“好、好,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孙女婿有喜事,孙子也有喜事——你从京里过来,可知道殿试名次没有?今年殿试拖得也晚!”

  正说着,又提起二姨娘的事,“这几天和常人一样,没什么不妥了。也是喜事,你们也有几年没见了吧?”

  便命张姑姑,“把她带出来拜见主母吧!”

277、补偿

 

  善桐上一次见二姨娘,还是她出嫁前夕,二姨娘来寻她说话时两人照了一面。此后她传出疯病,终年不见人影,虽然她几次回乡省亲,但竟如同活在两层世界里,不要说见面,连消息都很少听说。这一次一打眼,她几乎大吃一惊——要不是老太太明确指出,她几乎都很难把眼前这个憔悴清瘦、头发花白的huáng面妇人,和昔年那貌美如花、飞扬跋扈的红姨娘联系起来了。眼下她一身青布衣裳,虽然上头没带补丁,但洗得几乎泛白,怯生生地跪在地下,先给老太太磕头,又给大太太、王氏几位太太请安,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许久没见太太,给太太、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六姑娘请安。”

  善桐望了母亲一眼,王氏也有些吃惊,显然,她也有几年没见过二姨娘了。她很快又露出了和气的笑。“怎么,二姨娘转了xing子?就是我们家的下人,身上也没有这样朴素的衣裳呀。”

  老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便道。“她的颜色衣裳这些年间也不知收到哪里去了。你们的院子,我不好乱翻,家里下人给她匀了几件衣裳,她也不穿。”

  王氏忙道。“大嫂,我这可不是说你。”

  大太太微微一笑,便不做声了。善桐细细地打量着二姨娘,见她神色怯懦,眼睛直望着地下,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不免微微一皱眉。却先不说话,只听王氏同二姨娘说了几句话,不外乎是问她何时转好的,现在是否都全好了。二姨娘答得很犹豫,有时说话还很缓慢,但大体来说,思维已经相当清晰。老太太道,“大夫说了,再几贴药,几乎就能全好。”

  她看了王氏一眼,又笑道,“最近家里真是喜事连连,你们从西安来,可知道他们兄弟的会试名次不曾?梧哥又中了贡士,现在生母又痊愈了。可说是四喜临门,梧哥一人独占了二喜呢。”

  王氏眉峰顿时起了一点波澜,善桐和善榴jiāo换了一个眼色,心中均感棘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老太太为了榆哥、梧哥着想,硬生生把王氏这口气给咽了下去。这几年来婆媳两个见面机会不多,也的确没起什么冲突,但这并不表示她赞同了王氏的做法。二姨娘疯了,这事她管不了不错,可现在她‘好’了,老太太就能管了。不论是为梧哥着想也好,是为了敲打儿媳妇也罢,把二姨娘痊愈抬到这个高度,善桐能开口说斩糙除根的事?人老成jīng,老人家这是防患于未然,一下就让王氏母女两个陷入了被动。

  不论是娘家也好,夫家本家也罢,个人造业个人担,善桐现在已经不去想母亲究竟是做对还是做错,二姨娘是可怜还是活该,甚至连梧哥她都懒得去想了。个人得个人的缘分罢了,事态变化,不用她开口去造杀孽,她乐得不说话。只和老太太道,“祖母,还有一喜呢。他们没和您说?榆哥在京里,已经进工部做事了。”

  老太太顿时神色一动,手里数着的那串念珠顿时停了,她惊喜地看了善桐一眼,又望了王氏一眼,“还有这事?”

  王氏讪讪然地道,“其实,也就是……”

  善桐忙截断了母亲的话头,不令她把榆哥玩火药的事捅出来,因笑道,“是随李先生一道进工部去做学问的,虽没支饷,可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的活计。听含沁说,皇上挺看重这一块的,要是做好了,那肯定有赏。”

  皇上这两个字,在西北乡村简直就和天神一样,透着那样高贵,那样遥远。不要看榆哥只是进工部做事而已,一应待遇全都没谈,可相对于善桂、善柏等兄弟来说,他的起点已经很高了。三太太、四太太脸上都有点酸酸的,善桐也理解:小时候烧傻了的结巴,现在都能进工部,二房是再没什么软肋了……

  老太太自然高兴非凡,善桐和善榴你一言我一语的凑着热闹,气氛一下也就高涨起来。一时吃过了饭,善榴便给善桐使了个眼色,自己站起来告辞,善桐也要跟着回去,却当然被老太太留住了。“还想去哪里?”

  祖孙素来亲密,老太太一手把善桐拉拔长大的,有许多亲密话,只愿和她一个人说。“上回你信写回来,我几乎没气得厥过去!和祖母你也虚客气了?那四万两银子,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舅舅就是还了四十万两,那我也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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