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
军青徐徐开口:「据我猜想,那上面也许是一种古老的文字,也许是北旗国最近约定使用的暗语,召集大家,就
是为了让大家想想办法,看是否能读懂里面的内容。我已命人将文书抄写了多份,你们各人手持一份,仔细看看
。」
苍颜身后亲兵捧出刚刚抄袭好的文书,每人都发了一份。众人拿到手上,看见上面古怪的连字都称不上的笔迹,
都眉头大皱。
凤鸣接到自己那份,刚一展开,立即浑身大震,幸亏身边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各自手上的文书吸引,并没有注意他
的动静。凤鸣连忙收敛惊态,按捺着心底的激动,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书。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有点有横,看似莫名其妙的笔画,布满了整张白绸。包括军青在内所有东凡将领都不可能
看懂的东西,换到任何一个现代人眼里却是无论如何都会有点概念的基本常识摩尔斯密码。
最最原始,最最简单的现在密码的基础。
这是世界上他只把这个教过给容恬,这是他们两个小qíng人之间的秘密,往常只有一两次拿来翻译过一些ròu麻话。
容恬,是容恬来了!凤鸣的手暗暗发抖,紧咬下唇,几乎想猛跳起来大喊。
这个混蛋,居然敢光明正大把讯息传进东凡王宫,不过这确实是值得夸奖的好办法。
他和容恬联络使用的密码方式很简单,以普通点横方式表达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然后将字母用汉语拼音拼出来,
就可以知道大概的意思。
当然,如果凤鸣英语到家的话,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用英语联系了。
凤鸣隐藏雀跃,表面上qiáng挤出愁眉苦脸的模样,脑子里迅速转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将手上的点横转换为字母
,再拼出读音。
一个一个字母,再一个一个读音。
长长的占满整个白绸的密码,转换过来,不过寥寥数字我在你附近,等我。
我在你附近,等我。
我在你附近,等我。
我在你附近,等我……
这一定是凤鸣这辈子看见的最令人感动的信。
心脏象被人猛然捏紧,又痛快地松开来,凤鸣读到「等我」两字,一阵酸气直冲脑门,几乎放声大哭起来。正紧
紧攥着文书不能自己,耳边忽然传来军亭的声音:「鸣王神色激动,莫非看出了什么端倪?」
凤鸣霍然抬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军亭扯到自己身上,大叫不妙。知道容恬传来消息,整个人顿时心旷神
怡,脑子立即灵活了何止十倍,哪把军亭放在眼里,淡笑着反问:「十三军佐有空闲观察我的神色,是否也已经
看完文书,看出了端倪?」
军亭轻轻哼了一声,别过眼睛,显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被凤鸣问到丢脸处。
军青却没有军亭这样容易瞒过,仔细审视凤鸣,锐目稍稍眯起:「鸣王眼眶微红,双手颤抖,不似对文书内容一
无所知的样子。鸣王不会打算隐瞒什么吧?」
凤鸣怎么知道自己激动成这个样子,暗中吃惊。抬头环视周围,大家都等着他的合理解释,他当然不能把容恬的
事说出去,大脑又开始高速运转。
「唉,军令司眼力果然厉害。」捧了军青一句,凤鸣再度发挥自己的表演天分,站起来走到中央过道上,作出一
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良久才咬牙道:「本来我不打算说的,但如果此事真的有关东凡军机,不如实禀告怎能报答
大王对我的深恩?实不相瞒,这种语言我曾经在很多年前见过。」
一说出这话,众将都露出关注表qíng。
苍颜忙问:「那文书上写的是什么?」
凤鸣耸肩:「我虽然见过,却也不知道如何识别这种古老的文字。师父曾经说过,这种语言是神灵与人间直接沟
通所使用的,通常会出现在高山之颠或者悬崖峭壁上,昭示一些重大的时代变动或国家之间的机密。」
看来他已经沾染了容恬他们的坏习惯,弥天大谎说多了,越讲越顺口,从诚实的好青年堕落为jian诈的西雷鸣王。
「神灵与人间直接沟通?」
「昭示机密?」
东凡是笃信神灵的国家,用神灵做靶子应该百发百中,何况他曾作出令伟大的圣湖一夜变黑的惊人举动,如此荒
谬的解释说出来,凤鸣一派安然,各位将领面面相觑,竟似信了几分。
军青皱眉道:「即使是神灵的语言,也该有凡人看懂才对。不然神灵何以将机密传给人间?」
这个问题凤鸣早想到了,点头道:「不错,确实有人懂得这种文字。」
「谁?」
「我师父,孙子。」凤鸣心qíng舒畅,看见军青等人奇怪的表qíng,几乎笑断肠子,表面上一本正经道:「关于师父
的本领和来历,军令司如果怀疑我说谎的话,尽可以去问国师。」
有鹿丹先入为主的误导,还怕军青不同样被误导?军务会议结束后,各人怀着自己的难题散去。苍颜因为无法破
解文书中的内容,也是郁郁不乐,问凤鸣道:「鸣王的师父,可否请到东凡?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文书中,
隐藏着一个关乎东凡国运的大秘密,这说不定也是北旗要派jian细将文书带入东凡jiāo给在东凡的间谍的原因。」
凤鸣肚子里笑得发疼,嘴角抽搐着回答:「我师父的下落早已告知国师,国师正竭力请他老人家出山呢。不过师
父神仙一样的人物,喜欢到处云游,未必这么容易找到。」傻笑着回到自己宫内,端在炉火边上放声大笑了一会
,想起终于有了容恬消息,又簌簌掉了几滴眼泪,唯恐暗中监视的侍女察觉异常向鹿丹报告,便收敛了激动的qíng
绪,向侍女道:「今天一早被军亭的人吵醒,睡得不够。让我先沐浴小睡一会,再起来吃晚饭。」
沐浴后,挥退众侍女,自己爬上chuáng缩进被窝,想一会容恬,落一会眼泪,开始一直担心他遭遇不测,现在知道这
人安然无恙,想到他没心没肺让自己白担心,又咬牙切齿,考虑见面时怎么报复。
其实心里的高兴,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红着眼睛沉沉睡去。到了傍晚,侍女到chuáng边请安,
道:「鸣王,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凤鸣睡得正好,不肯起来,连晚饭也不吃了,继续在梦中与容恬缠绵。不料到了第二天清晨,jī刚蹄,侍女竟然
又来打搅他的懒觉,凤鸣怒道:「不是和军亭说了我十天内不会去看什么cao练吗?告诉她派来的人,我要潜心写
练兵方略,进行军队制度改革,这是她父亲大人给我的权利,如果不服气找她父亲去,或者找国师也行!」
「鸣王,来请的并非是十三军佐的人。」☆油 炸☆冰 激凌☆整 理☆
侍女娇滴滴的声音回道:「国师说有重要事qíng,请鸣王立即到大王寝宫的侧殿去。」「国师?他有什么重要事qíng
?」「国师说,他已经将鸣王的师父请到东凡王宫了。」
凤鸣猛然从chuáng上直挺挺坐起来:「你再说一次?」「您的师父孙子,正在侧殿呢。」凤鸣傻了眼。有没有搞错,
这也能请来?再一次大冷天一早就从热被窝钻出来,凤鸣这次倒挺心甘qíng愿,因为他也很想看看何方神圣竟连孙
子也敢冒充。虽然这个时代的人未必知道孙子其人的厉害,不过冒充鸣王的师父,也算一件具有冒险jīng神的事,
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这个人,会不会是容恬?不可能,鹿丹见过容恬,他本人就是易容高手,即使容恬经过高手化装,还是不可能瞒
过鹿丹。这样推算的话,也不可能是烈儿、容虎等人,就连西雷中被鹿丹见过的各位重要官员,也不可能瞒过鹿
丹的眼睛。鹿丹到底从哪里把这个冒充的孙子给找到的?难道……是鹿丹的敌人暗中打探了凤鸣给鹿丹的地址,
然后派人假冒孙子进入王宫,企图谋取某种利益?那他们的胆子真大,因为凤鸣会随时拆穿。
不过,如果真是鹿丹的敌人冒充的,到底拆不拆穿好呢?凤鸣对目前与鹿丹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状态,实在头
疼得很。心cháo起伏地入了侧殿,迎面见到满面chūn风的鹿丹。
「鸣王让我好等。这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的人到了鸣王指名的高山徘徊多时,都找不到令师的踪迹,正打算
无功而返,不料竟然碰上了。令师本来不肯来,后来听说你在东凡王宫,才动了心,答应来一趟。」鹿丹和凤鸣
快步走进殿中,罕见的眉飞色舞。
凤鸣疑道:「国师怎么能肯定他是我的师父?」「鸣王放心,我怎么会是随便被骗的人?」鹿丹边走边答:「我
刚刚已向令师请教了孙子兵法,令师不愧高人,竟讲解得比鸣王更清楚更深入。」凤鸣愕然。「令师就在里面。
」
鹿丹掀开帘子,向里面笑道:「让孙大师久候,令徒凤鸣已经到了。」凤鸣一只脚跨进门,视线往里面一扫,「
啊」一声惊叫,象被当头打了一棒似的,整个愣住。
房中人雍容高贵,虽身着布衣,却掩盖不住令人仰慕的尊贵气质,对凤鸣的笑容亲切中带着少许责怪:「凤鸣我
徒,多久不曾上山拜见师父?若不是我特意来寻你,只怕你十年也不会想到师父吧。」凤鸣发楞了好一会,才失
魂落魄似的,呆呆走到「师父」面前,真的象久久流làng在外的徒儿,忽然见到教导自己的师父般,眼圈一红,双
膝跪倒,大哭道:「师父……师父,徒儿不孝,您老人家竟然为我入宫来了!师父啊!」嚎啕起来。
连鹿丹也不由为师徒相见的场面微微感动。这位冒充的「孙子」,赫然就是西雷王宫中唯一不曾被鹿丹见过面或
见过画像,一直被外界认为对西雷政局毫无影响,可以忽略的太后。鹿丹怎能料到,一向远离世事藏在西雷王宫
中,目前应该被瞳儿控制的太后,会居然出现在派人前去寻找「孙子」的高山上?
太后完全换了平日装束,布衣打扮,在东凡王宫中仍然仪态不凡,弯下腰,轻轻抚摸着凤鸣的脑袋,慈声道:「
好徒儿,国师已将你的事稍微告诉为师。别怕,军令司虽掌握军权,却也不是无法对付的。」
她历经西雷两朝,在动dàng频繁复杂无比的政治斗争中存活下来,护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登上西雷大王的宝座,说
起这番话来绝对没有夸口的感觉。鹿丹叹道:「没想到鸣王的师父竟是一位女子,真令本国师大吃一惊。」凤鸣
将太后恭敬地扶到椅子上坐下,乖乖谨守师徒之礼,站在太后身后,笑道:「国师这就不对了,小看女人,很容
易会吃大亏哦。」也许潜伏在西雷深宫中不为人知晓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吧。
第六部《冬雷惊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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