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恬手往腰间一摸,锵!拔剑出鞘,寒光闪闪。
太后凤鸣以为容恬动了杀心,都是大惊,同时从椅上chuáng上猛然挣起大呼。
“容恬!”
“大王不可!”
惊惶呼声中,容恬已经把手中宝剑递了出去,递到中途,方向忽转,瞳剑悯还未明白过来,容恬的宝剑已潇洒地在伞空中虚晃半圈,塞到了瞳剑悯手上。
容恬看着愕然的瞳剑悯,薄唇微微上扬,蓦然提声喝问,“子岩在外面吗?”
“子岩在!”帐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应答声。
容恬也不叫他进来,隔着帘子喝问,“子岩,你自学了十年的剑法,敢不敢和瞳剑悯比一场?他可是西雷老将中有名的剑术高手。”
“有何不敢?”子岩的回答毫不犹豫地传了进来。
容恬早猜到他会迎战,眸子对瞳剑悯冷冷一瞥,“你要是赢了,本王立即放你回去。”
瞳剑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生机,心中大振。
瞳家在西雷世代为臣,门风骁勇刚毅,出过不少著名将领。瞳剑悯可以说是从出生就被当成将领来抚养的,从小除了父亲长辈等悉心教导,还延请各地剑术名师指点。对于剑术,他有相当的自信。
子岩是容恬留在身边危急时才用的死士将领,瞳剑悯从没有在西雷王宫中见过。不过隔着帘子听他的声音,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练剑的年月远远北不上瞳剑悯。
年轻剑手的优势,是年轻力壮,斗剑越到后面,越能显出体力,对于老将来说,拖越久就越吃亏。但比剑不是拔河,并非力气大就可以赢,更多的是要看经年累月积累的技术和经验,这才是决胜的关键。只要可以倚靠老辣的剑术,尽快刺伤对方持剑的手,就可以大获全胜。
想到这里,瞳剑悯脑里已经打定主意,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缓缓站起来,沉声道:“将来你要是被我生擒了,我也给你这样一个机会。”扫视帐内一眼,沉着地走了出去。
凤鸣这才松了一口气,软软靠回chuáng上,后臀一碰chuáng垫,立即惨叫起来,“啊……好疼……”
容恬赶紧过来,帮他小心安置,心疼地怪他:“要你好好躺着,你跳起来gān什么?”
凤鸣刚才以为容恬要杀瞳剑悯,大惊之下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己这个经历过容恬qiáng烈“疼爱”的身体不可以随便挪动,此刻正不得不承受“纵yù”的恶果,疼得龇牙咧嘴,听见容恬这么说,立即用充满控诉的目光瞪视容恬,“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这样躺着吗?”因为太后还在一旁,声音只能压低。
锵!
一声短促的兵器jiāo击声,忽然从透过厚重的帘门传入帐内。
两人知道外面空旷沙地上的决斗已经开始,都停止了低语,聆听外面的动静。凤鸣学剑的资历远远比下上容恬,也不如瞳剑悯这样的老将,隔帘丰眯着眼睛听了半天,只偶尔听见一两下金属碰击声,时大时小,实在听不出个什么来。他眼角转动,朝一直静坐在旁的太后瞅了一眼,又看看身边正仔细听着外面的决斗动静的容恬。
容恬虽然也是隔帘听音,却时而点头微笑,时而叹息,隔了一会,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可惜,子岩毕竟年轻,有点心浮气躁,不然这招已经足以让瞳剑悯弃剑。”
凤鸣非常惊讶,又羡慕又佩服,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光听声音就可以猜到他们的招数?”
容恬忍俊不禁,“就算师傅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只是哄你玩的。”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后又一本正经道:“不过我猜子岩会让瞳剑悯弃剑,却是很有把握的,要打赌吗?”
凤鸣看见他一脸诡异的微笑,连忙摇头,“打死我也不赌。和你打赌,不管输赢都是我倒霉。”
两人低语这片刻,外面逐渐激烈的兵刀jiāo击声已经骤然停止。容恬视线转向一旁,淡淡道:“进来吧。”
帘门应声而揭,子岩首先大步跨了进来,恶战后呼吸还有点急促,宽厚的胸膛一起一伏,剑已经回鞘,就cha在腰间,入了帐篷见到容恬,对着容恬微微一躬。
“赢了?”凤鸣从容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问。
子岩朝着他轻轻笑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算是回答了。
跟在子岩身后进来的,是脚步沉重的瞳剑悯。刚才容恬递给他的宝剑已经不在他手上,他空着双手,有点失魂落魄,灰败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似乎老了很多。
进帐后,瞳剑悯首先将目光投向脸色一样难看的太后,许久,才缓缓转向容恬,“我输了。”
容恬问,“你知道你输给了谁?”
“知道。”瞳剑悯道:“一个平民。”
“也就是你嘴里所说的不可能从中挑选出将军的猴子。”
“ 猴子再有本事,也是猴子。不管一只猴子多有本事,但用一只猴子当一军的主帅,始终只能惹人耻笑。”瞳剑悯冷冷抬起头,眼中she出桀骛不屈的骄傲目光,“尊卑有度,贵族对王族世代的忠诚,才是一个国家可以屹立的根基。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要我改变我的想法,万万不能。但我不想死在低三下四的人手里,请太后赐剑,让我自尽吧。”
不料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态度竟然还如此qiáng硬。
凤鸣微觉愕然,又转过视线去看子岩,“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子岩摇摇头。
他这样安然,倒让凤鸣更加奇怪。
“他这样侮rǔ你,你一点也不生气?”
子岩垂下眼,想了想才答道:“他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我,现在可怜得只能动动嘴皮子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没想到这家伙一脸正经,一开口居然这么损,瞳剑悯立即对他怒目瞪视,老脸涨成酱紫色。
“ 哈哈哈哈……”容恬听得有趣,仰头大笑了好一会,才停下随意地摆摆手,吩咐道:“瞳剑悯回去吧,你是迂腐了点,可还算是个忠臣。不过,瞳儿不同,他胆敢和若言勾结,已经背叛了西雷,本王绝不会饶过他的。你回去之后,把本王这个口讯带给他。子岩,你给瞳剑悯备一匹好马,再给他一把剑,一包粮食,把他带到二十里外放了。”
他身为大王,话一出口就是王令。
凤鸣等都没猜到他会忽然开口释放瞳剑悯,非常愕然,连劝告一下都来不及。只有端坐一旁的太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她亲眼看着子岩把瞳剑悯带出帐篷,缓缓起身,终于开口道:“哀家累了,要去休息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大王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容恬恭恭敬敬道:“原定是明天启程的,好赶去西琴和太后会合。现在当然是要和太后商量好了再决定启程的日子。”
太后叹着苦笑,“不必了。所有的要紧事,大王不是都习惯自己一人做主吗?”摇头连叹息了几声,才重新挪动脚步。烈儿赶紧掀开帘子,躬送太后。
凤鸣看着太后沉重的背影消失在帘门后,才有些担忧地说:“你那个均恩令,好象让太后很不高兴。你要不要去和她谈谈心?解释一下?”
容恬摇摇头,沉声道:“太后就算不满,我这次也不得不违背她老人家的心意了。这片大地上光是独立的国家就有十一个,还有无数风俗各异,彪悍尚武的部落,要统一天下,安定人心,就不能不颁布均恩令。这件事很不容易,要看看谁够毅力,能够挺到最后。倒是你……”他语气一转,变得轻松起来,英俊的脸上带了笑容,“ 你刚刚对着瞳剑悯说的那些话,实在厉害极了,我要想个什么法子奖赏你才行。”
凤鸣大为得意,晃着头道:“奖赏就不必了,只要你知道以后好好尊重我,那就不错了。其实这方面我倒真的有很高的天赋,考大学的时候我就想过要不要报考外jiāo专业,不过那个对于英语的要求真是太高了,所以我……”
“那么从现在开始,本王就将安抚太后的事qíngjiāo给你了。”
“什么?”凤鸣蓦然停下滔滔不绝的自我赞美,发出一声怪叫。
“我说,”容恬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坏笑,“从现在开始,由你开动脑筋,想想怎么让太后接受均恩令。你不是很有天赋吗?”
“我……我……”
“何况太后向来都很喜欢你。你不是常说太后和蔼可亲,好象你的母亲一样吗?”
“可是太后凶起来的时候也很可怕啊。”
“嗯,我也觉得挺可怕的。”
“那你还叫我去?”
容恬和凤鸣大眼瞪小眼,目光jiāo锋了好一会,最后,容恬才让步似的举手投降,“好吧,我不勉qiáng你。”
凤鸣大喜,“你决定自己去了?对啊,毕竟是亲母子嘛,有话可以好好说,我在帐篷外支持你。”
“我觉得,我们两个暂时都避开一下太后比较好。”
凤鸣惊讶地看着容恬,啧啧摇头,“你居然在逃避?我以为你谁都不怕呢。”
容恬尴尬地说:“哪个儿子不怕生气的娘?”
两人同时叹了一声,又同时把头摇了两摇,互相看着,觉得前所未有的古怪有趣,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凤鸣笑得抱着肚子蜷在被窝里,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算……算了,我怕了你。太后的事qíng我去想法子安抚,救命……肠子好疼……”
容恬也笑倒在chuáng上,手脚打开仰躺着喘气,“那我负责把瞳儿从西雷王位上抓下来,打他的屁股。”
次日清晨,拔营启程。
凤鸣因为狂欢的后遗症,只能暂时享受和秋蓝等侍女同样的待遇,坐在垂下帘子的马车里跟随军队前进。幸亏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失陷在温柔堆中的男xing,伤势好了大半的容虎也因为容恬的命令,伤势全好前不许骑马,被迫挤在马车里。
一辆长方形大马车里面,挤了秋蓝、秋月、秋星,外加虽然身体不便但是调皮毛躁依旧的凤鸣,还有一个恨不得立即跳下车爬上马背的容虎,热闹得不得了。一路上,烈儿也偶尔跑来捣乱,更是一车轰动。容恬独自骑着马,听见身后凤鸣所在的马车下时传来阵阵搞怪叫声,常常露出会心的微笑。
子岩带一队人在前方侦查路上是否有埋伏,走在最前端;永逸领着自己的人马跟在大队后面,在大队之中,最后的那个位置挺方便的,可以在行进过程中随时缀后一点,脱离众人视线而不引人注意。一旦遇上迷人的风景,他就领着烈儿两人卿卿我我一下,再一起策马跟上大队。
太后从昨天开始,态度就变得十分冷淡,见到谁都笑容不多,不过也没有发火。她有自己的护卫人马;永逸非常殷勤地尽地主之谊,特地为这位西雷至高无上的女xing准备了一辆颇华丽的马车。所以太后就坐着这辆马车,被自己几名心腹高手保卫着,行进在大队的中部,和凤鸣他们的马车隔了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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