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虽然答应了容恬负责安抚太后,但是想到太后不苟言笑的脸,心里又怕怕的,果然是平常不生气的人一旦生气更吓人。中午休息的时候,凤鸣终于鼓起勇气,去到太后马车前,犹豫了半天,才挨着帘门低声道:“太后,我可以进来和你聊聊吗?”
不知道是太后不肯回答,还是凤鸣声音太小,马车内竟然没有丝毫回应。
凤鸣等了良久,更加尴尬,不得不又硬着头皮,把声音稍微提高一点,“太后,那个……我……”
“鸣王如果是要说均恩令之事,就请回去吧。”
太后的声音,隔着马车的垂帘听起来,更显得没有起伏。
凤鸣碰了一个大钉子,只能灰溜溜跑回自己的马车,苦思冥想解决的方法。秋蓝等人都知道他答应了容恬要安抚太后,见他回来之后就愁眉苦脸,知道事qíng一定不顺利,纷纷柔声劝他放宽心。
“鸣王不要担心,太后一定会明白大王心意的。”
“太后虽然脸上有点不满,但是她已经开口答应让大王自己决断大事了呀。”
“再说,哪里有母亲会一直和儿子生气的?”
有这三个宝贝在一起叽叽喳喳,再天大的烦恼也会被吵得不翼而飞。凤鸣虽然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过很快qíng绪就平复过来,恰好烈儿又找空钻进车来找他大哥胡闹,顿时整个马车都喧闹起来。
下午大队继续赶路,走了一段路程后,不知道是否被马车上的欢声笑语吸引,连容恬也忍不住策马靠了过来。秋蓝一直在窗边看着,赶紧对凤鸣报信,“大王过来了。”
凤鸣把头探出马车,做个鬼脸,“我可是信守承诺的,中午已经去见过太后了,可是她不愿意见我。别担心,事qíng要慢慢来,我正想办法呢。”
“谁问你那个?”容恬朝他挤眼,诱惑道:“要不要出来和我一块骑马?”
话音未落,在马车里待闷了的凤鸣早就欢呼起来,“要!要!”
“别乱动,小心摔到。”
他们默契早就十足,容恬伸手过来,凤鸣早就准备好了,好像轻轻dàng了个秋千一样,在空中抛个半弧形,舒舒服服落在容恬怀里。
容虎羡慕得不得了,抓紧机会请求,“大王,我现在也可以骑马了吧?”
容恬对他可没有那么好的“恩赐”,斩钉截铁道:“师傅刺的剑伤岂是说笑的?你给我好好留在马车上养伤,秋月秋星,你们把容虎给看牢了。”
秋月秋星大声应道:“是!奴婢一定好好看牢!”看着一向镇定从容的容虎一脸几乎要哀叫起来的表qíng,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秋蓝见他可怜,靠过去一点,低声道:“大王也是为了你好。摇曳夫人临走前jiāo待过,萧圣师剑法厉害,伤口位置非常刁钻,万一没有全好,不小心进开伤口就会流血不止。你这个伤不好上十成,是不可以乱动的。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
她语气这般温柔,害容虎耳朵后面红了一大片,放低了声音道:“我当然愿意和你在—起。”
两人低声细语中,容恬早抱着凤鸣骑马走远了。
前面有子岩开道,容恬不用担心前方会有伏兵,一路策马奔了半里,直追上开道的子岩。
子岩听见后面马蹄声,回头去看,发现是容恬和凤鸣同骑而来,指着前面禀报道:“大王,前面就是码头。”
凤鸣雀跃地问,“我们要坐船吗?”
“对,顺水而下,稳妥又节省马匹的力气,大家也可以好好休息,养好jīng神。”
凤鸣高兴得直扯容恬衣袖,叫道:“快跑快跑,我要第一个到达大船!容恬你真聪明,一时半刻你从哪里弄来的船?”
容恬叹气,“你好象忘记了自己是天下最有实力的航运老板?”
凤鸣一愣,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继承了他那个古怪老爹的所有大航船,还有据说珍贵万分的航海图。容恬说他是天下最有实力的航运老板,那倒不是顺口胡chuī的。
嘿嘿,看来有家产也不错嘛。
“不用叹气,我的就是你的。”他拍拍容恬的肩膀安慰道:“大不了我送你两艘好了。”
容恬哭笑不得,搂住他的腰道:“坐稳了,我带你去看你的船。”朝马臀上轻轻挥了一鞭,胯下久经训练的骏马箭一样飞出去。
不过一会,已经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水的味道。
容恬想着讨凤鸣欢心,放缓了速度,刻意沿着江边过去,以便让凤鸣享受江边缓驰的乐趣。
凤鸣问起均恩令的事。
容恬道:“我已经派出十几个侍卫去各个城镇张贴均恩令。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们不宣传,瞳儿也会帮我们宣传。他正唯恐各地的贵族们不知道这件事呢。”
凤鸣皱皱小鼻子,“可是太后那边……她连见都不肯见我,还说和均恩令有关的事qíng,都不和我谈。”
容恬帮他揉揉脸上的愁痕,宠溺地问,“为什么一脸担心?就算太后现在不赞同,日后总会想通,何必烦恼?”
“我总要有机会发挥一下鸣王的作用吧?”
容恬听他说得有几分严肃,不像随口胡说,仔细打量了怀里的宝贝一番,“放心,会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唇边带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凤鸣懒洋洋挨在容恬怀里,目光随意往对岸景色浏览,正要说下去,忽然大眼睛一睁,叫道:“看!有浮尸!”顿时坐直起来。
容恬朝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江面有一个人面朝上半沉半浮着。
他吆喝一声,后面的子岩带着几个人过来,脱了外衣跳入江中把那人拉过来,七手八脚扯上岸。不一会,过来禀报容恬,“大王,那不是浮尸,人还活着,吐了两口水就醒了。这人在江里浸过,竟然还满身酒气,一定喝了不少,看来是个酒鬼,失足掉下江的。”
“救醒了就让他走吧,和他说,下次喝醉了离江边远一点。”
子岩领命去了。
容恬又低头对凤鸣道:“你救了一个酒鬼。”
凤鸣哼道:“酒鬼也是人,救人一命可以造七级浮屠,可是一件大好事。”还装模作样学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容恬溺爱地笑道:“我也没有说不是好事,浮屠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凤鸣,他看电视的时候经常听到这句,顺口说来用用,哪里知道考究这么多?
他挠了两下头,支吾道:“大概是宝塔一类的玩意,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
容恬明白他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追问,依旧抱着他缓缓策马而行。不料刚动,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子岩从后面赶上来,脸色异常古怪,“大王,那个人,我们刚刚救活了他,要他走,结果他……”
“他怎么?”
“他又跳江了。”
“什么?”凤鸣惊叫,“他不是喝醉了掉下水吗?原来是要自尽啊?他为什么要自尽?”
容恬淡淡道:“看来你的那个什么浮屠造不成了。连活着都没有勇气的人,何必再在他身上花时间?我们走吧。”又要策马。
凤鸣一个后肘打在容恬肋上,回头瞪他一眼,“有人自尽啊,而且是我刚刚救上来的人。”
子岩道:“鸣王不要着急,他又跳下江,我们又把他给捞上来了,不过他还是要跳江,正在那里吵闹。”
“走,去看看。”
几人策马过去,果然听见吵闹声。
被救上来的男人看来还想寻死,却被子岩的下属们制止了,竟然正在嚎啕不已,“呜呜呜呜,你赔!你赔!呜,你赔……”
子岩的下属都是一gān勇士,向来流血不流泪,还从没有见过这么会哭的男人,奇道:“赔什么?”
“呜呜……人家要自尽,死一次就够了……呜呜呜呜……你们偏偏……偏偏捣乱……现在我要再跳一次,呜呜呜,你赔……”
“救你也错了?”
“我这样不幸,还不如死了。你们为什么拉着我啊?让我死了gān净,呜呜呜……”
凤鸣本来想下马走近点,晃了两下,容恬的手臂箍在腰上好象铁打似的,根本动不了。他转过头,看见容恬一脸不赞成,只好坐在马上道:“喂喂,有话好好说,万事有商量,用不着寻死嘛。”
那男人哭道:“我不幸啊……”
“你有什么不幸啊?”
“我……”
容恬居高临下,冷冷道:“先报上名字,籍贯,来历。”
凤鸣皱眉,低声道:“人家正伤心地要寻死呢,你不要这么凶恶。”
那男人却很合作,一边哽咽,一边回答道:“我叫烈中流,是永殷人,是个画画的,有时候也帮人写点书信什么的。”
凤鸣问,“那你为什么要寻死呢?”
“因为没有人找我画画,呜呜呜,人不能gān活,还不如死了……呜呜呜……我从小,父亲就和我说……呜……做人要努力……不能什么都不做……呜呜呜呜呜呜……父亲啊……我让你蒙羞啊……呜呜……”
他边说边哭,一句话里夹了十几个“呜呜”,缠绕不清,听得众人头大如斗。
容恬冷喝道:“停,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没有活gān就努力地去找,这样死去不一样让你父亲蒙羞吗?”
他天生威严,这声冷喝的效果倒真的不错。这个叫烈中流的居然真的停了哭声,用湿漉漉的衣袖擦了一把脸,答道:“你以为找活这么容易吗?有的活就算给我gān,我也是不gān的。常言道:猎犬不会和母猪配一对,只有懂得我本事的人才配找我画画,其它的笨蛋蠢材,根本没有资格雇我。唉,可惜天下的聪明人越来越少,能够给我活gān的人,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大家见他刚刚还寻死觅活,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现在居然一转眼就如此嚣张起来,都大觉有趣。
众人在这里停了一阵,后面的大队已经跟上来,秋蓝的马车也已经到达,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秋月听烈中流大chuī牛皮,噗哧一笑,掀开垂帘跳下马车,“我可不信你那么厉害。猎犬画师,你帮我画一张图,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说大话。”
烈中流抬头看见秋月,眼睛一亮,居然冒出一个谄媚的笑脸,“你要画当然可以,我帮美人儿画画,向来都不收钱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鄙夷。
秋星和秋蓝等都已经下了马车,站在秋月身后。秋星吐吐舌头,低声道:“原来这家伙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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