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永逸能够尽快知道自己被擒的消息。
「这里距离芬城,足有三百五十里。」
身后低沉的男声,让烈儿背影骤然一颤。
一双优美的掌,缓缓抚上烈儿的肩膀,让原本侧身躺在chuáng上的烈儿,不得不随着这温和却难以抵抗的力道翻过身来。
视线,也不得不对上那双将毒辣绝qíng完全掩藏,此时尽是骗人的柔qíng和爱怜的深邃黑眸。
烈儿身心俱痛,闭上眼睛。
余làng叹气,「烈儿,你就这么恨我?」
指头摩挲失去血色的唇,烈儿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睁开眼睛,磨牙道,「别碰我。」
他急遽地喘了几下,视线变得更为锐利,盯着面前姿态优美,风度无懈可击的男人,「你在芬城设陷,要害我家大王。余làng,你……你到底为谁效命?」
烈儿自己也是资深jian细,在永殷王宫里潜伏多年,反应何等高明。
醒来后头疼yù裂,但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回想起被擒的经过,瞬间明白,狠辣和绝qíng,还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真面目的所有。
余làng,并不仅仅是他多年前在永殷遇见的落魄贵族余làng。
不是那个,让当时才qíng窦初开的他,一见钟qíng,几乎愿意舍弃所有追随的风流少年。
也不是那个,为了害怕得罪永殷王,不肯带他离开,为了攞脱他的纠缠,让他死心,不惜狠下辣手,对他百般折磨的余làng。
一切,只是假象。
余làng是jian细。
和他一样,是一个心怀叵测,辗转在权贵之间的jian细!
「永殷国内,权贵之中,除了永逸,恐怕没人能有本事让你这样的高手效命。如果你是永逸的人,我不会不知道。」
余làng任他猜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永逸这个尊贵的大王子殿下,果然对你很不错。他竟什么都肯告诉你?」
烈儿不屑地回他一笑,一字一顿道,「余làng,像你这样的人,只会糟蹋别人的真心。我和永逸之间的信任,你永远不会明白。」
他身为阶下囚,这样公然挑衅,余làng却只管云淡风轻地微笑。
「既然你不是永逸的人,我只能说,你他国潜入永殷的jian细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国呢?」
「你猜。」
「你是离王若言的人。」
是猜测,口气却非常笃定。
余làng笑容更盛,平和温柔,真心赞道,「烈儿,你还是那么玲珑剔透。我真是欢喜。」一撩长衣下摆,坐到chuáng边。
优雅地伸出手,把竭力闪躲,却因为药物作用不能反抗的烈儿搂到怀里。
热唇轻轻的,在开合间擦过厚实小巧的耳垂。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离国人。不但是离国人,还是离国贵族出身,真要按族谱来算的话,恐怕连大王,也要称呼我一声表兄。」
怀里被箝制的身体微微一震。
余làng不以为意,又侃侃道,「你一定不相信,觉得我在骗你,但凡充当jian细者,十之八九下场奇惨,若被敌方发现,只能求痛快一死。我出身如果真的这样高贵,何致于要年少时就四处漂泊,过这种日夜不安,随时可能曝尸荒野的日子。留在离国,享受美酒佳肴,被挑选出来的众多美女伺候,日日奢华玩乐,岂不更好?」
烈儿知道此人天生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本来打定主意宁死不屈,绝不和他再做jiāo流。
可听到这里,却qíng不自禁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暗恨自己意志不坚,又很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余làng厉害非常,深谙恰到好处的巧妙,说到这里,居然打住,悠悠道,「我所说的,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反正你已经到了我手上,骗你也没任何用处。」
用柔和的力道握着烈儿的黑发,感叹道,「你觉我厉害,我又何尝不觉得你厉害。要不是你后来曾在离国失手被擒,又巧妙逃脱,我事后得到消息,加以印证,谁能猜到,我当初在永殷王宫门前遇见的,那个笑得如此天真的男孩芙蕖,竟会是西雷容恬的心腹?我们相识这些日子,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不是芙蕖,而是烈儿。」
余làng轻轻一笑,声音异常悦耳。
烈儿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的心狠手辣,翻脸无qíng,种种匪夷所思折rǔ玩弄人的手段,他当年是领教过的。真的让人痛不yù生,想当初,若不是想起自尽对不起大王容恬,又若不是真正待他好的永逸出现,自己恐怕早成一堆白骨。
可恨的是,此刻这人的怀抱,却仍那般温暖厚实,像当初一样,是被chūn风包裹住的感觉。
烈儿压低声音,狠狠道,「不错,我是西雷人,潜入永殷王宫,就是为我家大王刺探永殷王族的消息。不过,你如果想拷问出我家大王的事qíng,那就别làng费功夫了。余làng,你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余làng看着他倔qiáng的表qíng,失笑道,「你以为我带你到这里,是要拷问容恬的下落吗?」
烈儿不肯再和他说话,闭上双眸,重重哼了一声。
余làng道,「你独自在芬城被我擒到,己经过了不少日子,至于你大王目前的行踪,么看你恐怕也不清楚。另外一个,你伺候的西雷鸣王嘛……」
烈儿心里一跳。
知道余làng又在使最擅长的攻心之计,坚定地继续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他不上当,余làng也并未恼怒,接下去道,「……他的行踪几乎天下皆知,身边有大批西雷jīng锐和萧家高手守着,就自以为安全无忧。呵,真是可笑。」
这话里大有文章,烈儿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担心起来。
难道,他要对鸣王下手?
这人诡计多端,手段狠绝,要是被他盯上,鸣王他……
余làng将烈儿桎梏在怀里,对他身上任何动静都没有放过。烈儿五指轻轻收缩,尽管动作极其轻微,仍被余làng看在眼底。
余làng悠然自得地香了香他的脸颊,明明是轻薄的举止,由他做来,丝毫不猥琐下流,只有一种恬然的香艳。
「别想着怎样提醒那个西雷鸣王了,烈儿,明白告诉你一句。在我手里,从没人成功逃走。否则,我怎能平安到今日?」指尖描绘美丽的唇形后,随着肌肤的起伏缓缓向下,暧昧地滑到腰间。余làng贴着烈儿耳边,充满暧昧地吐出声音,「烈儿,知道吗,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失败。当日在永殷,我动了真心,为了不要妨碍我的大事,本该将你悄悄杀死,一了百了。怎知事到临头,却无法下手,只能狠狠折磨蹂躏你,让你对我死心,把你赶回永殷王身边,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谁知,你竟是西雷容恬的jian细,我真是看走眼了。」
喉咙里,逸出一声低沉的笑。
「为了离国能够统一天下,我千千万万离国百姓永享太平安逸,我曾经在神前发下血誓,此生此世,心里只有离国,我余làng,甘愿只当一个离国的工具,绝不让任何儿女之qíng伤害我的国家。可,就是你……」
他停下说话,低头看着烈儿熟悉的脸庞,总是从容微笑的脸庞蓦地掠过一丝闪电般快速的扭曲。
「烈儿……」余làng忽然张嘴,双唇含住烈儿优美颀长的后颈。
我似吮吸,上下齿却缓缓用力,让雪白的利齿,一点一点,咬入亳无抵抗的后颈肌肤中。
「鸣……」烈儿发出轻微的呻吟。
身体被连续下药这么多天,份外虚弱和不能忍痛。
余làng牙齿咬入肌肤,虽然不深,却在伤口上轻轻地反覆搅动,让他痛得不禁微微颤栗。
余làng咬了一口,似乎稍微解恨,用舌头怜意百般的舔舐遭受袭击的后颈,然后,才继续低声道,「当日如果坚定一点,杀你灭口,日后你就不能逃出离国,暗中为容恬联系上永逸。西雷和永殷两国,也就难以在我家大王抵挡阿曼江之前,迅速结成同盟,一起在阿曼江边埋伏。阿曼江一役,离国无数jīng锐丧命,我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让离国遭受这样的重创。只因为不舍得儿女私yù,如此多的离国士兵,为我丧命。」
烈儿听他语气越来越yīn狠沉痛,暗知不妙。
而且余làng说的,也并不全是谬语。
当年的阿曼江战役,确实是他暗中联系,靠着永逸的帮忙,才成功取得永殷王族的支持,对永殷地界之内的西雷大军动向保持绝密,让若言大军在抵达阿曼江之前,无从得西雷方面的真正消息,造成西雷王仍然失踪的假象,用以蒙蔽若言。
战争的输赢之在一瞬之间,但胜利的果实,往往要在战争打响之前依靠种种形势先埋下微小的种子。
阿曼江大战,制胜的关键,当然是凤鸣和容恬心有灵犀的连环船之策。
但如果没有烈儿赢得永殷全力支持,战果是否会有变化,真是难以断定。
烈儿虽然知道不妙,胆气却还未怯,被余làng如猎物一样囚禁在怀里,坦然道,「不错,是我做的。只恨阿曼江一场大火,没有将你们离国所有jīng锐一举烧光,也没有把若言那个混蛋给烧死。」
余làng听了,反而笑起来,轻轻道,「烈儿,你想惹怒我,让我痛快杀了你,可没这么容易。」
烈儿一阵心寒,冷冷道,「我已经落到你手上,你想将我怎样,尽管动手,用不着客气。」
第七章
悠闲地坐在铺满绸缎高枕的巨型马车上,贺狄以游山玩水的惬意心qíng,优哉游哉向同国都城——同泽前进。
这异常的惬意,当然并非由于杯中珍贵的美酒,或者即使在旅途中也令人瞠目结舌的奢华享受,也不是因为同国的山川美景如画。
唯一的原因,当然是西雷鸣王傻乎乎签下的那纸和约。
yīn差阳错下,那个正经的,脸上的清冷微笑会令他浑身发热的男人,已经被变化莫测的政治送到了他的掌中。
这比要挟更叫贺狄兴奋。
这一段日子,他大笑的次数,比这些年来的更多。
有什么比这更有趣,那个叫子岩的家伙,高傲的从船上毅跳落,像出弦的箭一样不回头的热血男子,很快就要被迫遵从和约,跟他一起回到自己的地盘。
「呵呵……」贺狄邪恶地将唇角弯起弧度。
他简直,迫不及待了。
丝毫不担心西雷会毁约,贺狄从不担心自己计算出错。
西雷王容恬是个厉害的人,因为厉害,所以才不会不理智地撕毁和约。双亮沙的利润,还有双亮沙对于铸造优良武器的作用,人尽皆知。
他送上的,是一个任何国家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对于单林而言,却只是在必须选择的国家里面,选择了一个最有潜力的大国作为盟友而已。
「空流。」
四面敞开的马车包厢和常见的马车不同,四角矗立的huáng金柱子支撑着遮日蔽荫的顶篷,方便贺狄在马车移动的过程中,不被太阳直晒的同时,对四周景色一览无遗。
转过头,慵懒地呼唤旁边骑马陪同的属下,「这离同泽还有多远?」
「王子,不远,大概往前三四里,就是同泽城郊。」空流从似乎和寻常无异的低沉语调里,敏锐地察觉到主人一丝深藏的焦灼,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属下已经提前派人送信给同国的大王子庆离,他会派人为王子安排行馆。那些准备接待我们的使者,可能现在已经等候在城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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