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一段时间,臣子们也尝试过上下一心,整顿西雷防御。
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曾经有迹象要夺回西雷的前大王容恬却忽然改变主意,销声匿迹,不再摆出威胁西雷的姿态。
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却也令松懈下来的西雷众臣,立即有了内斗的时间和jīng力。
一边是新大王容瞳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不断破格提拔没有经验的新人,一边是容瞳的亲叔叔瞳剑悯将军,为了让容瞳脱离自己的控制,而努力保持老臣的优势。
到最后,掌握王权,受到年轻臣子们拥护的容瞳;和掌握军权,受到老臣们逐渐靠拢的瞳剑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眀里微笑暗里互挥刀子的两派。
不用说,在这个代表西雷的文书使团中,文书正使郝桓绛这样的老臣,明显就是被容瞳排斥的一派。
而苏锦超却是深受容瞳信任,被破格提拔上来的文书副使。
两人派系分明,总有一天会水火不容,如果趁着在回国途中,借一场突发的qiáng盗入侵事故将苏锦超除去,对郝桓绛确有好处。
所以一旦苏锦超出事,作为整个文书使团最高领导者的郝桓绛,极容易遭到怀疑。
冠隆的“必有内jian”四字,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郝桓绛毕竟是老臣,直接被冠隆毫不客气地“半直接式”责问,也仅仅只是眉角抽播了一下,并没有勃然大怒,思索一会,叹了一声,以他特有的慢吞吞口吻道:“冠参谋说得对,此事确实蹊跷,我会责令驰将军追查到底,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苏副使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是否有内jian……嗯,冠参谋如果对我有所怀疑,大可向大王递呈奏折。我郝桓绛一身清白,不怕任何人追查。”
“好。”冠隆态度出奇的qiáng硬,拱手道:“那我就遵郝正使所言,回去必将此事全过程向大王详细奏报,相信大王绝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加害苏副使的人。”
抛下这两句分量颇重带着威胁语气的话,土口辞离帐篷。
驰彪道:“属下也要去继续追查,有消息会立即星报给正使大人。”向郝桓绛行礼后,领着许銮匆匆去了。
其他无关轻重的人也--告辞散去。
帐中只剩下郝桓绛和梅涵。
两人都默然良久。
此次随同文书使团出行同国的两名参谋,冠隆和苏锦超走得比较近,梅涵则是郝桓绛的心腹。
“梅涵,你过来。”郝桓绛把梅涵叫到身旁,凝视着垂下的帐门,低声问:“你有什么看法?”
梅涵叹息一声,“大王对待老臣们一向态度严苛,动则加罪。依属下看,这事如果由大王裁决人,即使最后查明大人您是清白的,恐怕大王还是会利用这个机会加罪大人,况且……”
郝桓绛见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闻言道:“况且什么?你跟随我多年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说吧。”
梅涵这才侃侃而言,“况且冠隆所言不无道理。如果入侵的是qiáng盗或者别国的外敌,为什么他们偏偏只杀苏锦超的人?而大人身边的侍卫侍从,没有一人受害或受伤?真要攻击文书使团,应该以正使为目标才对。”
郝桓绛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再说了,以帐篷里凌乱的程度看,确实应该会发出不小的动静,怎么所有人都没有听见?这根本解释不过去。所以,属下也觉得,必有内jian。”
郝桓绛转过头来,“你也这么认为?”
“对。”梅涵顿了顿,似想把自己的设想再确定一次,片刻后想定了,双眼眯起,眸中泛出确信不疑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属下觉得,这个内jian,就是苏锦超自己!”
“苏锦超自己?这怎么可能?”
“大有可能,苏锦超要杀死信任自己的侍从和侍卫,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杀了三个可以用来表示凶案发生的牺牲品后,再把自己的帐篷不弄出一点声息地翻得乱七八糟,然后弄一点血在chuáng上,接着悄悄离开营地躲藏起来,若是苏锦超本人的话,要做这些事实在太容易了。”
他推测得颇有道理。
郝桓绛也开始考虑这个可能xing,沉声问:“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梅涵冷笑道:“当然是为了诬陷大人您,大人在西雷极有声望,在西雷本土要加害您不容易,所以他们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陷害大人,故意制造一个诡异的凶案,又故意留下凌乱帐篷却没有任何人听见打头过程的漏dòng,引人怀疑大人,到时候事qíng闹到大王那里,大王就可以借故加罪您,从而达到铲除大人的目的。”
郝桓绛老脸微沉,“这次大王忽然把我提拔起来当文书正使,我还觉得奇怪,他向来重用年轻臣子,怎会对我优待起来,原来是一条毒计。”
长叹一声。
唉,若大王还是英名公正,有着qiáng大执政力的容恬,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真怀念当初在大王带领下的西雷啊。
对郝桓绛发下狠话的冠隆离闲帐篷,以要立即赶去都城向容瞳报告事qíng经过的名义,骑马单独离开文书使团的营地,飞驰往五里外和人约定好的密林。
一路飞驰,到达密林深处,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倚在嶙峋大石旁,悠然自得,闭目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的英伟男人。
纵使闭着双目,也浑身散发轩昂气势,永远从容若定的淡淡表qíng,令人熟悉又涌起满怀敬畏的俊荣,差点让冠隆激动得哽咽起来。
他跳下马背,跪下行礼,叫道:“大王,您总算回来了!”
容恬缓缓睁开蕴满智慧光芒的双眸,视线往下一扫,露出一丝轻笑,“事qíng办好了吗?”
“是,属下已经按照信上的吩咐,利用苏锦超的失踪对郝桓绛施加压力,极力挑拨他和容瞳之间的关系,并且暗示我将向容瞳举报他是内jian。郝桓绛现在一定害怕得浑身哆嗦,担心容瞳趁这个机会gān掉他,他一定会被bī得全心全意靠向大王这方。”
容恬点头,“你做得很好。”
冠隆抬头充满敬意地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今天凌晨属下在自己帐中的案台上忽然发现大王留下的书信时,真是吓了一跳。大王的手段鬼神莫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安排了一出好戏,只是杀掉区区一个苏锦超,就把西雷的老臣拉拢过来,给容瞳那胆敢篡位的贼子制造朝廷进一步动摇的头疼问题。”
“本王并没有杀死苏锦超。”
冠隆略觉惊讶,他本以为苏锦超早被杀了,不过为了进一步制造人们的怀疑,故意将尸体带走而已。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留下来有什么用处?
不过他当然没有胆子询问容恬。
容恬淡淡发问:“太后还好吧?”
“一切都好。太后已经潜入西琴,还曾经和属下碰过面。她老人家暂时藏身在都城西琴的佑安巷尾。不过,这都是属下随文书使团离开西琴前得知的qíng报。”
“嗯。”容恬颔首,“久不见太后,也该是向她老人家请安的时候了。冠隆。”
“属下在!”
“你立即赶回西琴,任务还是不变,尽量让容瞳和老臣们的矛盾越闹越大,让老臣们对当初背叛本王生出qiáng烈的悔意。”
“是。”
“至于本王,”容恬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就看看什么时候心qíng不错了,给瞳儿那小子一个意外的惊喜。”
天已大亮。
阳光从林木间撒落下来,印在他自信、从容,充满了壮志豪qíng的英俊的脸庞上。
随着头顶上的太阳渐显威力,同安院的局势,也愈见危险。
院外同国军层层紧围,院内,凤鸣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一次让他头疼的对象,是他身边最亲信的侍卫容威。
“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长柳公主挺着大肚子,都有胆量出门去见庄濮,为什么我堂堂鸣王,就成了缩头乌guī?”
“长柳公主和鸣王当然不一样?她是同国王族,又怀着同国大王的孙子,庄濮怎么敢伤害她?鸣王就不同了,庄濮摆明了要杀鸣王。”容虎俊容严肃,“我们开始说好的计划,是请长柳公主修书一封,派一名侍卫把书信带给庄濮,并没有提及鸣王要冒如此大险。”
“现在qíng况不是改变了吗?长柳公主自己都答应亲自出去见庄濮……”
“那也不必鸣王亲自陪伴,可以派一名侍卫陪伴过去。”
“你……”凤鸣被容虎臭石头一样的坚决气得直跺脚,挠了好一阵头,低下姿态软声求道:“容虎,我这一次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任xing下的决定的。你想想,同安院被大军包围,一旦庄濮下令进攻,大家都要完蛋。这是仅存的令庄濮回心转意的机会,如果我还不敢出现,躲藏在同安院中,只会让庄濮更觉得我是因为心虚不敢见他,将令事qíng一发不可收拾。”
容虎摇头道:“大王已有王令,命令属下保护鸣王,不允许鸣王做任何冒险行为。”
凤鸣再三劝告加央求,再加剖析现况,都无法令容虎动摇,终于发怒了,把声音放到最沉,“什么王令?将在外,君另有所不受。我留在这里,你就能保证我的安全吗?长柳公主现在时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必须亲自出马才能找到机会解开和庄濮的死结。这种时候不把所有的优势用尽,等同国军队攻进来时就晚了。这是西雷鸣王的决定,任何人不得阻拦!”
他对容虎从来没有摆过鸣王架子,更不用说用上如此严厉的语气容虎看他晶眸内光芒闪烁,显然心意已决,心里也为难到极点。
他当然知道,凤鸣躲在同安院围墙后的逃避姿态,会让庄濮对凤鸣进一步猜疑,若是如此,长柳公主说服庄濮的可能xing也会随之降低。
凤鸣的坚持,确实不是一时任xing,而是有其深入的道理。
可容虎更不敢忘记容恬临走前的叮嘱。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让鸣王冒险。
一议凤鸣孤身手无寸铁的进去对他怀有仇恨之心的敌军,这简直不能叫冒险了,和送死差不多。
“鸣王可以无视大王的王令,但属下却做不到。”容虎缓缓的扫视护卫在凤鸣身后的众人一圈,伸手入怀,掏出容恬留下的王令,高举在手,沉声道:“王令在此,众侍卫听令。”
容恬的王令,对于西雷众侍卫来说,俨然是世上最神圣的东西。
即时有人心里明白凤鸣的坚持确实有理,但看见容虎祭出王令,也不禁浑身一震,高应道:“属下在!”
躬身听候容虎调度。
容虎字字凝重地发令,“把守同安院们,寸步不离护卫鸣王,绝不能允许鸣王擅自踏出同安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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