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等高手经过常年训练,目光锐利,和容虎同时注意到凤鸣jīng致的眉脚轻轻纠了纠,仿佛就快醒来。
qíng不自禁之下,众人身子都往大chuáng的方向倾前,秋蓝和秋星更是紧张得小手捂在心脏的位置,蒙着泪雾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容恬更不用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凤鸣脸上有变化的人,早就微俯上身,把长着薄茧的温暖手掌轻轻贴在凤鸣鬓角上,令人安心的嗓音低沉地问,「凤鸣,你醒了吗?」
等了片刻。
凤鸣的睫毛也若有似无地动了动。
开始是难以察觉地微颤,渐渐的颤得厉害了,仿佛要从沉睡中醒来,眼睑却有千金重一样。
众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都恨不得帮他一把,却又都不敢轻举妄动,捏着心等他独自从困境中挣扎出来。
揪心的等待中,乌黑浓密的睫毛终于缓缓掀起。
「唔……」凤鸣鼻子里发出一声懵懵懂懂的呻吟。
「鸣王醒了!」
「少主。」
「鸣王?」
「哇!」凤鸣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一瞟,猛然怪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鸣王,怎么了?」
「你们搞什么鬼啊?吓人吗?」凤鸣一骨碌从chuáng上坐起来。
一醒来就看见头顶上方这么多双眼睛,吓了他一跳。
不过,无须众人回答,他立即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容恬在chuáng边伸过手来,凤鸣下意识地就挨他身边去了。
众人早就等得心焦,见他终于醒来,七嘴八舌问道。
「少主,你真的梦见离王了吗?」
「若言和鸣王jiāo谈了吗?」
「那个坏人有没有欺负你?」这是秋星问的。
孔叶心说话不及其他人快,写字却很有效率,激动地刷刷写了一张,送到凤鸣眼前,问他——阳魂相遇,是否真有其事?
不等凤鸣开头,他又意犹未尽地在上面再加了一句——鸣王可以确定那是另一个人的阳魂,而不是鸣王自己梦出来的形象吗?
瞅着凤鸣的视线略带激动。
这个看起来胆小的家伙果然是学术派的,一涉及到阳魂什么的讨论,就露出一点狂热的劲头来了。
凤鸣一向来就被他们问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左看看右看看,不禁问正用一只长臂搂着他的容恬,「你没问题问我吗?」
容恬转过头来审视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次醒来,身子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阵阵发抖,看来,孔叶心的猜测很有道理,你的梦真的发生了变化,是吗?」
「嗯嗯,确实是这样。」凤鸣点头。
向孔叶心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环顾周围这些关心他的人们,凤鸣说,「大家不要急,我才醒过来,起码给我几分钟清醒一下,安静,安静。」两手举起来,往半空中虚虚一按。
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凤鸣沉吟了一下,才道,「我刚才作的那个梦里,是有若言出现。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xing质。是若言的阳魂呢?还是,只是我的潜意识在作祟?这样吧,我先说说自己梦见了什么。」
他清清嗓子,开始一五一十,童叟无欺地说起自己的梦境。
众人都露出认真聆听的神qíng。
讲故事一向是凤鸣最杰出的本领,这一次虽然是个梦,一样被他讲得有曲有折,高cháo迭起。
说到若言一伸手就往凤鸣身上抓时,秋星吓得花容失色,全靠体贴的尚再思在她身后搀了她一把。
听凤鸣说他后翻身躲了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苏胸道,「好险。」
转过头去,微红着脸,感激地瞅了尚再思一眼。
凤鸣继续往下说,大家一边听着,一边都在脑海中浮出当时的qíng景,容恬听得最为仔细,不时开口问一两个问题,例如梦中离宫的软席式样,是否有其他人出现的梦中。
凤鸣一一回答。
「所以,后来为了拖延时间,我只好和若言玩真心话大冒险。」
所有人一愣,齐问,「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一种我故乡独有的游戏,猜拳决定输赢,输的人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为了让众人明白这种他们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凤鸣把规则详尽地解释了一遍。
接下来,就发现所有人都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呃,你们gān嘛这样看着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冉青才硬着头皮说,「少主和若言比猜拳,是不是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容虎说,「若言的武功很不错,鸣王和他猜拳,真的有点吃亏。」
冉青赶紧点点头,非常感激容虎帮他补充了最后一个词。
其实他是想说「蠢」这个字的,但这对少主实在不敬,所以最后还是默默吞回了肚子。
容虎所用的「吃亏」就相当委婉了。
不愧是西雷王调教出来的人才。
凤鸣不解地问,「我知道若言武功好啊,但我只是和他比猜拳,又不是比武。打我是打不过他,难道比机灵我也差他一截?」
众人心里一片哀叹。
您老人家真是没常识……
「凤鸣,」容恬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拍,苦笑着解释,「但凡武功好的人,观察力,反应力,还有对身体四肢的控制力,都比常人要好。像若言这种一国之君,从小就受到国内最高明的师父教导,善于琢磨别人的心理。这些条件加起来,估计在你出拳的瞬间,他已经瞧破你打算出什么了。他要赢你,自然很容易。」
凤鸣一愣。
再前后一想,猛然领悟过来。
若言,你太狡猾了!
我是蠢材呀!
满脸愧色。
罗登生怕少主面子上过不去,打圆场道,「请少主先说完,我们再讨论吧。」
凤鸣把各自发下毒誓的事说了,不敢去看众人鄙视的眼神。
说到自己先赢了若言几盘时,声音越来越小,惭愧的红云更是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脖子。
现在他当然知道,开始若言是故意输给自己的。
这jian险小人,把我当小猫小狗一样逗着玩!
可笑自己还呆呆的自以为有猜拳的天赋。
「后来,若言就一直赢,再也没有输过。」凤鸣耷拉着脑袋。
这个结局,不用凤鸣说,大家都能猜得出来。
冉青看他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出言安慰道,「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游戏,输了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少主安全醒来了。若言问问题又如何,可以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胡扯,也没什么大不了。」
凤鸣叹了一声,「我刚才已经说了,游戏之前我们都发了毒誓。」
冉青翻个白眼,对少主的老实乖顺无话可说。
和王族不同,毒誓这种和天神,诅咒有关的离奇东西,萧家人从不放在眼里。
如果随便嘀咕几句就可以有这么大的效果,还要杀手团gān什么?
何况,毒誓的对像是西雷王而已。
又不是他们萧家少主。
「这么说,鸣王真的如实回答了若言提出的问题?」
凤鸣尴尬地点点头。
「所有的问题?」
继续点头。
大家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qíng了。
「凤鸣,」容恬用手捧起他垂下的脸,无奈而温柔地问,「你到底告诉若言什么了?」
凤鸣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鼓起勇气,苦笑着道,「全部……」
◎◎◎
「大王,繁佳的军报送来了。」
帘外传来的声音,让若言从梦中惊醒。
鸣王!
人呢?
前一刻,那人还在他眼前吞吞吐吐,小脸皱成一团的说着「真心话」,转眼却……
一股怅然若失和恼怒涌上心头,若言霍然坐起,掀开chuáng边的垂帘。
下了chuáng,他没有理会站在一旁躬着身,双手毕恭毕敬呈递着军报的侍从,而是大步走到室内设下的矮几处,双目灼灼地盯着梦中出现的软席。
就是这里。
一定是!
他清楚地记得席上刺绣的纹路,虎形外缠绕一圈荆棘,是离国王族常用的图案之一。
刚才,鸣王就是坐在这软席上,和他玩那个闻所未闻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那张五官出色的脸上表qíng是那么丰富,时而得意,时而目瞪口呆,不管哪一种都赏心悦目,整座离宫都因为他而变得生机勃勃。
若言不由自主屈下一膝,把手掌按在软席上,想从上面汲取到凤鸣残留的温度。
但是,软席全然冰冷。
这一切,究竟是否真的发生过?
那梦中鸣王所透露的拓照、心毒、阳魂,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王……」身后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声。
奇怪,大王醒来后,竟然瞧也没有瞧军报一眼。
那张不起眼的软席摆在寝宫有大半年了,今天哪里不对劲,让大王这么注意它?
侍从好奇地把视线投往软席,身前的若言忽然转身,吓得他赶紧低头。
「大王,这是繁佳刚刚送到的军报。」
若言接过军报,拆开看过后,脸色平静地说,「来人。」
两个王宫侍卫立即从门外进来,垂手等着他的吩咐。
「拖下去,砍了。」
侍从吓得脸色像纸一样白,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知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嘴上虽然说知罪,其实心里胡里胡涂,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大王不高兴了。
把大王叫醒这是常有的事。
实际上,这也是大王自己从一登基就立下的规矩。
凡是军报送达王宫,即使大王已经入睡,也必须立即唤醒,呈上军报,以免贻误战机。从前只发生过侍从为了讨好大王,没有及时唤醒大王而被处死的,杀了几个侍从后,再也没有人在送呈军报时敢耽搁半刻。
「大王饶命啊!」
两个侍卫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大王的命令谁敢质疑,二话不说,一人拽住侍从一个胳膊,恶狠狠地拖到殿门外,侍从留下一串凄厉的叫声,「冤枉!冤枉呀!大王饶命……」
不一会,一下惨叫响起。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妙光一早过来请安,正好看见侍从在殿门被斩首,血糊糊的头颅滚在地上,两眼不甘地大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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