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死亡的同时,也带走了魔物的生命。
魔物死了,一方终于得到安宁。
活下来的弟弟得到百姓拥戴,建立了qiáng大的西雷王朝,成为西雷第一代大王。
容恬作为西雷王,对自己祖宗的历史当然非常清楚。
无双剑,甚至可以说,还是他和凤鸣浓qíng蜜意的明证之一。
容恬说:「丞相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一切和凤鸣身上的毒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无双剑可以为凤鸣解毒?」
烈中流摇了摇头,微笑道:「鸣王的中毒让大王太过焦虑了,反而让大王无法看得更远。我用无双剑举例,只是为了让大王明白,在很遥远的过去,发生在鸣王身上的邪术曾经盛行一时,从这一点,大王会想到什么?」
容恬接触到他微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被勾起的一腔兴奋,反而消去了大半。
这位西雷王反应敏锐,隐隐约约中已经明白,丞相所说的「有」办法,恐怕……未必就是自己正迫切盼望得到的那种办法。
血液沸腾着,大脑却冰雪般冷静下来。
容恬沉思片刻,既像问烈中流,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些邪术既然一度盛行,又如此厉害,为什么到如今却反而失传了?」
烈中流抚掌大叹,「不愧是大王,这正是最重要的地方!」
看向容恬,眼内不乏赞许的光芒。
「鸣王身上的毒确实厉害,如果找不到针对xing的解药,而大王又抱着当前的态度,只能继续一筹莫展,最终意志消沉。但是,大王,你并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能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呢?」烈中流侃侃而谈,「邪术再厉害,最终却没落到如今的地步,传人寥寥,几乎为世人所遗忘。现在十一国的qiáng者,有哪一个是光靠邪术起家的?可见邪门歪道,不足为惧。再厉害的邪术,也有它们的破绽,那就是人本身所拥有的坚qiáng意志。」
「坚qiáng意志?」
「是的。巫毒这种东西,其实大多数借助幻象梦境,诱人堕落崩溃,说到底,只是利用人xing的弱点而已。假如被施法的人心志坚定,不惧战斗,巫师就无法得逞。鸣王本xing澄净,与世无染,是最不可能被幻象引诱堕落的人,大王要相信他可以凭藉自己的能力,破解目前的局面。」
容恬思索着他的话,良久,唇边逸出一丝苦笑,低声问:「丞相还想象上一次那样,让我放手让凤鸣自己去闯吗?凡人之爱,把爱人囚禁在身边,只是成全了自己。而王者之爱,是要成全对方。因为丞相一番话,我放手让凤鸣去天下游历,结果却是……」
他闭上眼睛。
一阵沉默后,俊容无波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如果丞相只是想宽慰本王,却又说不出真正的戒毒方法,那这番谈话,就此结束。」
因为对象是自己非常器重的烈中流,容恬才给予很大的宽容。
换了别人,事关凤鸣的安危,这样勾起他极大的希望,却又立即打碎,很难就此脱身。
烈中流却并没有露出一丝感激,反而把目光投向chuáng榻那一头,静默许久,忽然失笑,「恕中流直言,大王对鸣王太不了解。」
「你说什么?」
「鸣王的斗志和毅力,远超大王想象。大王总把鸣王看做需要保护的弱者,所以无法对事qíng做出恰当的判断。但我坚持自己的看法,区区心毒不会打败鸣王,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度过这一关。鸣王是我见过的最坚qiáng的人,」烈中流转过脸,面对容恬,「有些时候,越单纯的人,往往越坚qiáng。」
容恬和他目光对撞,隐隐溅出火花。
半晌,容恬的目光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希望如你所想。」
接着又问:「丞相除了那么翻来覆去的相信鸣王,坚qiáng之类的话,是否还有其它实际一点的建议要给本王?」
「有。」
「丞相请说。」
「大王不应该再呆坐在鸣王的chuáng边了。假如离王必须入梦才能和鸣王相见,那么大王你,为什么不尽量让离王少睡点觉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容恬神色一凛,顿时眸光大盛,「丞相说得好!这种时候,怎么能让若言睡得安安稳稳?本王要让他寝食不安,没有多余的jīng力和时间对凤鸣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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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接到消息的众人都到了议事厅。
恰好曲迈也回来了。
追杀余làng而负伤的曲迈放心不下少主,伤还未养好就匆匆从外地赶回,一进城守府就听见容恬召集的命令,顾不上和兄弟们说话,立即一瘸一拐地跟着大家过来。
崔洋一到就问:「西雷王召集我们过来,是不是想到了解毒的方法?」
容恬道:「丞相到来,为本王拨开了不少迷雾。」
他把刚才和烈中流说的一番话,复述了一番。
然后双目一睁,灼然有神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沉声说:「凤鸣正在生死线上和离国若言作战,我们绝不坐视。所以本王决定,给离国来一个全盘扰乱计画。」
西雷这边的jīng英是伺候王族的人,还算忍得住。
萧家个个是刀口舔血的热血汉子,早被当前的局势憋得浑身发痒,郁卒到死。
一听容恬要「全盘扰乱」,jīng神大振。
个个跃跃yù试。
连罗登也拍着大腿,叹道:「我们真是太迟钝了,果然像西雷王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离王找麻烦,最好烦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冉青摩拳擦掌,「只要能对我们少主有用,西雷王尽管吩咐!」
「分三步走,第一步,」容恬唇角凌厉地一勾,吐出两个字,「刺杀。」
罗登是萧家目前的负责人,想事qíng比较全面,立即提醒,「这恐怕不妥,城守大人不是说过,少主现在的魂魄恐怕在若言身体里,如果若言出了意外,会伤及少主。正是因为这个顾虑,西雷王才取消了刺杀计画呀。」
容恬微笑道:「这个简单。让我们姑且留着若言的小命,但若言手下那些大臣们,就要倒霉一阵子了。」
大家一听,已经明白过来。
崔洋青chūn洋溢的脸孔立即笑得露出白牙,「对呀!不杀若言,把离国那些官儿gān掉几十个,也够若言郁闷的。」
曲迈活动双手,十指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咬牙说:「很好,第一个把那个该死的余lànggān掉!」
他心里想着的是洛云。
洛云追杀余làng,最后反而失踪,这分担忧一直沉沉压在年轻高手们的心头。
他们和洛云亲如手足,谁也不愿意去设想洛云已经遇难。
冉青qiáng笑着,大掌拍在曲迈肩膀上,「腿还没有好利索,就想出去gān活?这次的机会你就让给我吧。你老实点待在这里,免得洛云回来,找不到一个人。」
曲迈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伤而被撇下,激烈地反对起来,立即要以「没有好利索的」腿脚和冉青比试一番。
崔洋却偏帮冉青。
罗登老脸一沉,「在谈正事,胡闹什么?你们被少主惯得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把萧家这群小子喝骂得不敢抬头,罗登才对容恬道:「这第一步,由萧家负责。」
暗杀是萧家的老本行,说到萧家在各国的暗线、暗哨,无人能及。
以罗登目前的身分,完全有权暂代凤鸣对杀手团下达任务。
所以他这话,连个「请」字都没有,完全是通知一声的语气。
容恬也知道萧家心目中的主人是凤鸣,而并不是他,对罗登的态度也不在意。
jiāo出第一个任务,容恬往下道:「第二步,内乱。离国境内的土月族,常年受到王权欺压屠戮,他们早就想再和若言较量一下了。这个机会,他们不会放过。」
当年凤鸣流落在离国,土月族就曾经帮过大忙。
因为有这个前科,所以近年来,若言一直在派军围剿,企图屠灭土月全族。
幸亏土月族生活的地方地势奇特,族人又善于借对地形的熟悉,在复杂的迷宫中东躲西藏,才一次次免于大难。
在bào政下存活下来的土月全族,当然对离国王族的憎恨又更上一层楼。
西雷jīng英们因为大王在面前,不敢太冒失,一直挺守规矩地站在一边。
容虎眼睁睁看着萧家抢走了最痛快的美差,正担心轮不到自己发挥热量,闻言赶紧向前一步,「大王,下属曾经跟着大王去过土月族,和他们的人认识。这件事,请jiāo给属下去办。」
容恬斟酌的目光扫过容虎。
其实,他心目中的人选,本来就是容虎。
自从在离国脱险后,西雷方面三番两次暗中向土月族资助金钱和上等武器。
这里面,有报答土月族在凤鸣容恬落难时伸出援手的意思。
当然,其中更有给若言留一个心腹大患的「小」意思。
对土月族的资助事宜,容虎都有参与,这也让容虎和土月族头领们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如果去的是容虎,事qíng估计会非常顺利。
容恬正要点头,忽然听见一个显得有些沙哑的女声道:「这件事,请大王务必让奴婢去做。」
正抬眼去看,人群里忽然分开一条空道来。
秋星从人群后走到前面,在她身后,跟着浓眉紧锁,一脸担心的尚再思。
秋星对着容恬,静静地行了一礼,低声说:「土月族是女婢母亲的故族,现在新任的土月族长,如果论起辈分来,还是奴婢的舅舅。请大王给奴婢一个机会。如果奴婢辜负了大王的信任,甘愿请死。」
容恬目光微移,在半空和尚再思的视线相触。
尚再思眸中满满的担忧,看着容恬,先是微微摇头,忽然又猛地停下,露出祈求之意。
容恬叹了一口气,对秋星说:「深入敌境,策动一场内乱,是极端危险的事,你怕吗?」
「奴婢不怕。」
「哦?」
「秋月不怕,奴婢也不怕。鸣王说过,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秋星缓缓轻轻地说话,一字一句如飘在水面上的飞絮,「这里的所有人中,以奴婢和土月族的关系最深。奴婢有把握,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说服舅舅,配合大王的计画。」
说完后,慢慢抬起眼,竟胆大包天,直直和西雷王的视线对上。
秋星长长抽了一口气,「请大王恩准。」
她两只眼睛红肿,两颊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在得知秋月的死讯后大哭过一场。
目光却藏着往日不曾见到的坚毅执着。
容虎出声道:「大王,从佳阳到土月族所在,需要日夜兼程,快马不断,而且一路潜伏避哨,光是这……」
容恬伸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想了不过片刻,下决定道:「此事jiāo给秋星去办。」
大家大为惊讶。
自古以来,男子掌大权,女子在内房伺候穿衣吃饭,这是天地恒常之道。
策反,内乱,这种动刀兵的大事,jiāo给女人怎么行?
在最危险的时候,你会把锋锐的刀jiāo给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去抵挡qiáng敌吗?
连秋星也没想到,容恬会立即作出这样的决定,惊喜震惊之下,愕然抬头,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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