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端起手中杯子:“是不是口渴了?来,我喂你……”
明媚想到昨晚那句“要乖乖地”,总算反应过来,将他的手勉力一推,便往后退,怎奈人被他抱在怀中,且又力气有限的紧,自以为动作极大,在他眼中,却只如虫豸一般。
景正卿单臂一圈,将明媚拥得紧了些:“明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媚垂着头,一阵咳嗽,忽地发现因为起身的缘故……或者是方才挣扎,弄得衣襟有些敞开,露出颈间肌肤,顿时越发羞恼:“你、你快放手……”
景正卿把杯子放下,一手抱明媚,一手捏着明媚的脸,让明媚抬头看他。
明媚哪里能看得清,眼中泪花涌动,又气又恼,咳嗽两声,浑身复又发热。
“原来你是以为我……”景正卿皱眉,“明媚,你以为我是有心轻薄你吗?”
明媚咳嗽了两声,眼中泪跌下来:“你、你怎么能……”
景正卿掏出帕子,帮她拭泪,明媚扭头要躲开他,景正卿却并不放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多心?竟比你的丫头还要多心百倍!”
明媚才想起方才玉葫跟他所说的话,顿时全明白了:“昨晚上、昨晚你……”一时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出来。
“本是不想跟你说,就是怕你会胡思乱想,”景正卿皱眉,忽然声音严厉了些,“不许哭了!”
明媚没想到他做了坏事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一时呆呆抬头,睁着眼看他。
泪影浮动里,景正卿神色庄严,并无一丝邪色:“你吃不进药,喝不了水,昨晚我喂你几次,把些药都糟蹋了,大夫说你若喝不进去,恐怕就会不好,我这样做,不过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明媚愣愣地,景正卿看她泪眼朦胧之态,声音放得温柔了些:“我也不瞒你,自打见了你,于我眼里,就算是放在掌心上护着,敬爱疼惜都来不及,先前不慎让些贼人惊扰了你,我已经自责的五内俱焚,又让你害了病,我更恨不能让自己替了你去受苦遭罪,先前玉葫也已说过我,但对我来说,只要妹妹病能早一些儿好,让我做什么,我都绝不会迟疑!就算妹妹怪我恨我,我也认了!”
他皱着眉,真qíng流露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明媚看。
但就在明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多心、要被他“真qíng感动”之时,景正卿偏又叹了声,看着明媚,神色带了几分颓然伤感:“这些都是真的,但除此之外,你倒是也没有怪错了我,因我心中对明媚,的确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人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改来改去,实在改得不耐烦了,但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改%>_<%
☆、调笑
景正卿坐在chuáng边,凝视面前之人。
病中的明媚,弱不胜衣,更显得秀丽清绝,被他一句话惊到,面上露出呆怔惘然的表qíng来,于他眼中十分可爱,却又生出几分怜惜来。
景正卿目光下移,望见那樱桃般的唇,不由地便想到昨夜qíng形,饶他是风流场上的老手,想到那些细致qíng态,也忍不住有些面红心跳,喉头微微一动,悄然咽了口唾沫,当此际,看向明媚的眼神便越发炽烈了。
景正卿见那雏鸟般的小人儿脸色红红白白,呐呐地说:“卿哥,什么、什么心思,明媚不明白。”
“明媚真的不明白?”他的脸上露出那种似笑非笑之态,看人的眼神如势在必得。
明媚听了这个声音,怦怦心跳,羞是一则,没来由却更觉可怕。当下也顾不得装傻,只想暂且逃避开这个话题:“玉葫呢?”
“好端端地,怎么说起别人了?”景正卿好整以暇,双眸看定了明媚,“明媚可真不懂我的意思?”
退无可退,明媚浑身发热:“卿哥、我……”
景正卿盯着明媚看了会儿,忽然探手握过来,明媚觉得手上一热,吓得急忙缩回手来。
景正卿笑:“看样子、明媚是明白了?”
明媚听着他带笑的声音,手上跟脸上都在发热,仿佛了然对方在戏弄自己,顿时有种恼羞成怒之感,便抬头望向景正卿,眉头蹙起:“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表哥是在玩笑吗?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太过了?”
景正卿听了,才收敛了笑:“谁说我是玩笑话了?我是真的对明媚你……动了qíng。”
动qíng?明媚有种被噎住的感觉,景正卿看她茫然无措的模样,眼中笑意更盛。
明媚定了定神,只转开头去,qiáng压心跳:“卿哥别同我说这些。”
“为何?”
明媚回头看他一眼,索xing不理。
“明媚?怎么了?”他笑看着明媚,撒娇似的叫,信手又捻起明媚一角衣襟,那衣角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绕摸索,动作十分轻薄。
明媚瞧这意思,不用直说也显露出来了,红着脸愤愤说:“卿哥,你收敛些,这是做什么?别太过分了。”
景正卿面不改色笑道:“哪里过分了?”
明媚把衣角用力拉出来,人也往chuáng内避了避,羞恼jiāo加:“我也不小了,男女授受不亲,卿哥你也该避嫌了。”
景正卿听了,低笑数声:“你这孩子,才多大呢,就想的这样多,不过,倒让我想起,‘十四为君妇,羞颜尚未开,回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说的,倒有点像是明媚此刻了。”
明媚一听,气得快要晕过去,她当然知道,这首《长gān行》,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这两句正是成亲的qíng形,她也正十四岁……他真是胆大妄为。
明媚忽然恨先前没有及时装晕。
景正卿却并不“欺人太甚”,见状便轻轻咳嗽了声,起身:“既然明媚有心避我,那我就不缠扰你了,你还病着,要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景正卿像是要转身,明媚却仍转头向内不理他,他叫道:“明媚?”
明媚心头悸动,景正卿又叫:“明媚?”
他这样不屈不挠,明媚正琢磨是不是该应一声?才一转头,就见景正卿正靠到自个儿面前来,他的脸就在旁侧,吓了明媚一跳,不知他要如何,急忙将身子往里一倾,心头鹿撞。
景正卿仔仔细细看了明媚一刻,才轻声道:“‘回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也不尽然,明媚不是要回我了么?”他含笑深深看明媚一眼,才转身而去。
明媚昏了头,无处泄愤,于是奋力抓了抓chuáng单。
景正卿前脚去后,玉葫便进来了,明媚无处发作,正要捉她,便喝道:“你过来!跪下!”
玉葫吃惊,继而惶惶然跪地:“姑娘,怎么了?”
明媚问道:“昨晚上发生何事?”
玉葫大概明白明媚已经知道了,便道:“姑娘,不是我故意瞒着,一来是姑娘没醒,二来……二来也不太好说。”
明媚想打死她:“什么不太好说,难道对我不太好说,对他反倒好说了?”
玉葫见明媚连这个也知道了,便死了心:“姑娘冤枉,我也只是……只是因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也不好,故而我大着胆子,跟二爷先说说,倘若他口风不对,我自然要再跟姑娘说,就算如此,我也有主意,想以后慢慢地跟你说,免得吓到姑娘。”
“我不懂,什么口风不对?”
玉葫起身,先把门关了,才又回来,低声道:“姑娘想想,现在咱们上京,也没什么依仗,姑娘年纪不小了,自然要给自己谋个出路。”
明媚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高瞻远瞩。
玉葫却得意洋洋起来:“自从二爷来到咱们家,我就看出来,二爷对姑娘可上心了,经过昨儿,我就更确信了,二爷是喜欢姑娘的,我打听过跟随二爷的小厮康儿,二爷是京内府里老爷跟前头一个能gān的人,还在朝内挂着武职,又是那样的好人物,京内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想要嫁给他,可喜还没定亲呢!偏二爷又喜欢姑娘,昨儿那遭,更明白了,我又问了二爷,二爷那意思,是不会撇下姑娘不理的……以后当然是会给姑娘jiāo代的。”
明媚发现了,玉葫跟景正卿两个,是联手要将她气死的。
明媚怔怔地张口结舌,连骂也忘了。
玉葫兀自说:“如果二爷真的有心想娶姑娘,以后姑娘岂不是有了着落?”
明媚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我看是你有了着落。”
“啊?”
明媚有气无力地:“没什么,你过来,我有件要紧事跟你说。”
“什么事?”玉葫吓一跳,果然凑上前来。
明媚咬着牙,抬手,一把拧住她的脸颊,玉葫当即哇哇大叫:“小姐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这吃里扒外自作聪明的,”明媚恨道:“我卫明媚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也是清清白白的县主之女,难道见了个男人就要嫁了他?景正卿再不错,我也未必就喜欢他,就算他是人见人爱的人物,也未必就是我心里的那人!你留心,趁早别提这些混账话!将来如何,上了京后,我还有外祖母、舅舅等做主,轮到你在这里筹谋了?堂堂地小姐,却跟才认得不久的男人私下里有什么牵连,传出去很好听么?若给那府里的人知道,我还有什么脸?亏你还在这里得意,我不打死你便是好的!”
这回轮到玉葫目瞪口呆,都忘了叫痛,片刻才又道:“就算是我想错了,谁叫我是个丫头,脑子笨想不到小姐那样……小姐先放手,ròu要拧下来了!”
明媚一松手,玉葫嗖地往后跳回一步,不敢做声,只爱惜地抚摸她的脸子。
明媚指着她说:“听好,以后再别自作聪明,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件事你也就当不知道,以后休要再提,若弄出事来,真卖了你。”
“哦……是,姑娘。”玉葫有些不乐,她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好事,却没想到恰恰相反,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起来。
明媚不理她,呼吸几口镇定一下心神,才淡淡又说:“去,给表少爷说,我身子没有大碍了,可以即刻动身。”
明媚不想在路上再耽搁下去,原本倒是不怕,现在有些事挑明了,孤男寡女……实在不妥。
两人在房内说话,自以为密不透风,却万万想不到,隔墙有耳。
景正卿听完壁角,一笑下楼,正巧遇到云三郎在桌边喝酒,云三郎看他笑影飞飞,便问:“二爷chūn风满面,可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