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本xing到底是个善良的小女孩儿,景正卿身上的伤又的确令人难以正视,连景睿看了都失声落泪,何况是她,且一想到他遭这些都是因她而起,明媚心中自沉甸甸地,只盼他快些好起来。
景正卿听了这句,只觉得心满意足:“我知道了,我一定快快好起来,你别担心,更别为了我哭。”
明媚忍着泪:“知道了。”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去了。
景正卿呆呆地目送明媚离开,只觉得整个人像也要跟着她出门了。
一直瞧她的身影消失门口,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帕子,竭力地抬手,艰难把帕子拿起来,小心放在枕头下面藏好。
明媚出了门,玉葫跟小桃迎过来,见明媚眼儿红红地,两人也不好过,小桃兀自打起jīng神,道:“表姑娘有空多来看看二爷。”
玉葫便道:“还来?再来还得多哭两场。”
小桃陪笑道:“再来就不至于这样儿了,二爷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明媚点点头:“小桃姐姐,就辛苦你们仔细照料二表哥了。”
小桃忙道:“姑娘别说见外的话,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姑娘也要保重身子,这两天又见瘦了些。”
明媚也应了,当下分别。
明媚同玉葫就出了景正卿的居所,玉葫回想方才所见,心有余悸,便叹道:“若不是亲眼见,我也不知二爷竟伤的这样重呢。”
明媚也垂着头不言语,玉葫怕说多了惹她也伤心,便又转开话题,说道:“罢了,横竖这一场是过去了,总算能好好地过个年了,听说过两天,老太太要带太太们去家庙里祈福还愿呢。”
明媚笑了笑,道:“倒是好的。”
玉葫偏头看她,总觉得明媚像是有什么心事,便问:“姑娘在想什么,莫不是还惦记着二爷的伤?”
明媚摇头道:“没有,横竖我惦记也没有用……他也不能好的快些。”
玉葫问道:“那是在想什么?”
明媚目光闪烁,道:“还没想好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此平平静静地又过了两天,景正茂果真出京去了,原本他在黔州做的甚好,年底本是要调升的,因此番无旨擅回,便削了升迁的机会,仍贬他回去。
景正茂也不以为意,很有些“宠rǔ不惊,去留无意”之超脱风度,临别那天,景正卿被小厮扶着,撑着起身,把茂二爷送到大门外,依依不舍地挥泪洒别。
这几天景正卿身子恢复的倒是不错,除了一些伤及筋骨的地方,其他的皮ròu之伤,也迅速地在愈合,他本就是武将出身,从小练得身子康健,再加上调养得当,自然就恢复的快,起码伤口不像是起初那样狰狞怕人了。
而在这段日子里,端王府也一直有派人来询问景正卿的qíng形,只是端王却不曾亲自来过。
景正卿在府里休养半个多月后,不须搀扶也能起身了,他时常在府里各处走动,有时也会随着三郎出外。
身体在痊愈的同时,景正卿心里却难受起来,因自上回明媚来探望过后,她再不曾来过,有时他在府里溜达,也少见她的人影。
景正卿忍无可忍,这天,他略收拾了一番,便径直往明媚居处而来。
☆、96、亲昵
景正卿揣着手,溜溜达达,看似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却正到了明媚院子前,瞧见墙头上还带些许残雪,白白胖胖地伏着,大概是爱屋及乌,如此场景竟也给他瞧出几分可爱来。
景正卿迈步往里头去,却听得屋里寂静无声,鸦雀不闻地,因此刻正是午后,景正卿便想明媚大概是在睡着,不知为何丫鬟们竟也没声响。
他放轻了脚步,进了屋里,左顾右盼,果真也没见到四喜五福的影子。
景正卿心里诧异,却不知这段日子里明媚懒懒散散,放马吃糙,除了打水收拾等必做的,其他都极少吩咐。
四喜五福镇日无聊,闲着无事,便自出去找姐妹们玩耍。
因此竟只有玉葫仍在屋里,却因是午后困倦,便趴在炉子边上打瞌睡。
景正卿一眼看到玉葫斜斜地伏在桌子边上,忍不住一笑,心念转动,便不去打扰她。只蹑手蹑脚往里去。
景正卿进了里屋,一惊,却见明媚竟未曾睡,正在书桌边上,手中执笔,正在写什么似的,也未抬头,竟没发现他。
景正卿有些诧异,门口上静静站了会儿,索xing不出声,迈步往桌子旁凑过去。
渐渐近了,明媚似察觉到有人靠前,只不过仍未抬头,反而轻声说道:“去给我把书架最下面那本摊开的书拿来。”
景正卿身子一僵,而后反应过来,明媚这是把他当成玉葫了。
他悄悄地掩口一笑,当下顺势转身,走到书架旁边,上下一打量,果真见下层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景正卿拿起来看了看,不由地诧异,却见竟是一副山水花鸟画图,他也不知明媚要做什么,便小心捧着书回来,走到桌子跟前,不出声,轻轻地便递过去。
明媚仍不抬头,只是提着笔,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桌上的那副图,看了会儿,便抬手,景正卿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把那本书往她的手中一送。
明媚握住了,便才转开目光,往那书上去看,看一会儿书,又看看自个儿的画。
这会子景正卿也垂眸看向桌上,却见桌面正也是一副摊开的画,有的地方墨迹未gān,显然正是才画得,正也是一副山水花鸟画,处处jīng致,笔法细腻,竟不输给方才所见的那画册上的图。
景正卿差点便赞叹出来,那边儿明媚对照画册看了几眼,面上浮现颇为满失望的神qíng,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不如的,轻狂浮躁,不好,不好。”眉头一皱,竟把笔放下,把画拿起来,是个要撕了的架势。
景正卿一看,顾不得其他,忙地抢过去:“妹妹别动!”
明媚吃了一惊,手上一松,竟给他把画儿抢了过去。
明媚猝不及防,瞬间竟变了脸色,无论如何想不到这身边儿竟站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瞪向景正卿:“你、你怎么……在这儿?”
景正卿先把她手中的画拿了去,在手中细看了会儿,并不回答,只说道:“哪里不好?比这一幅死死地要灵动许多,看这鸟儿,比你廊下那百灵还鲜活,像是随时能振翼而飞一般,你做什么要撕了它?”
明媚听他去夸那画,她心神镇定下来,注意力便也转到画上去,左看右看,就皱眉道:“有什么好的?你也就是随口说说,这调色不好,画得也粗糙,这哪里是只鸟,太过肥腻,倒像是只烤鹅。”
景正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画是极好的,我不许你糟蹋它,你不要,我拿了去便是了。哪里有这样俊秀的烤鹅?亏你能说出来。”
明媚道:“我画得,为什么要给你?且画得不好,难道让你拿了去以后用来笑我?不许,还给我!”
她伸手来要,景正卿哪里肯给,只说:“你若答应我好好地留着别撕了,我就给你,只是知道你容不得他,倒不如便宜我才好。”
明媚气道:“你是qiáng盗不成?青天白日跑进来抢东西?快还给我!”她见景正卿不给,便转过身,抬手要把那画抢回来。
这是才画好不久的,墨迹还未曾全gān,景正卿也不好就卷起来,于是就只举着画转身避开明媚:“我可不能让你撕了它,你不爱,有的是人当宝贝呢!”
“那是你没见识,”明媚气道,“若是能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画工拙劣,也缺乏……你快点给我,不然我要恼了!”
景正卿本是要抢救这画的,不妨明媚一心想要回去,竟围着他转来转去地想抢这画,他嗅到一股子幽香在鼻端绕来绕去,又看她蹁跹身影,翩若惊鸿一般在跟前,正是求之不得。
本来就不想给她,此刻越发不能给了,索xing把画儿举高:“叫我看你这才是bào殄天物,我才是慧眼识珠的人,这画虽是你画的,给你撕了,却如明珠暗投,我是万万不许的。”
明媚见他把画举高,她伸手要去够,奈何景正卿生得高挑,而她却极娇小,竭力探手也够不到,一瞬又气又急地,脸色淡淡泛红。
景正卿见她仰头眼巴巴地看着画,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爱,目光便从她面上往下,顺着那尖尖地下颌,一路越过修长的脖颈,一直到了……
因明媚是在屋内,且又生着暖炉,因此衣着颇为单薄,景正卿看着如斯美景,喉头一动。
他一手擎着画,一手探出去,在明媚腰间一抱,当下就把她抱入怀中。
明媚猝不及防,双手还在举着,被景正卿一搂,顿时撞到他身上去,“啊”地惊呼了声,双脚站立不稳,贴在景正卿胸口,双手qíng不自禁地揽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仿佛时光停住。
明媚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忙要站住脚步,抬手去推景正卿,却听他低声道:“小心些……我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明媚闻言,顿时跟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也不能动,此刻也才想起来,顿时看向景正卿,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四目相对,景正卿道:“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妹妹,我心里惦记,自然要来看看……你倒是狠心,上回明明答应了我会去看我的,怎么竟出尔反尔?”
明媚听他质问,便转开目光去:“你……你不是好了么?且……往你那屋里人来人往的,我常去也不像话。”
“总是说些匪夷所思的借口,”景正卿叹息了声,终于忍不住,便垂头,在那chuī弹得破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口,“就算是天兵天将如来佛祖去,我都不放在心上,我镇日望眼yù穿地想着的人……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媚吓了一跳,忙又试着去推他:“你别又在这里乱来。”
她不敢去碰他身上,qíng知有许多伤的,便去推他的脸,一边推,一边又打量他的脸颊,她自是记得他脸上也伤着了的,怕不留神触及了伤处,此刻偷眼去看,却见景正卿脸颊边上仍是有两道红红地伤痕,只不像是当初那样láng狈了,因愈合了,伤口正往好处长。
明媚便先松了口气。
景正卿爱极了她这幅模样,明明担心他,却偏又不说,也不肯认。
他把那副画抖了抖,先放在旁边桌上,明媚见了,即刻要去取,却被景正卿抱了回来。
明媚气道:“你gān什么还不松开?”
景正卿笑道:“这么多天没见着你,这会儿让我松开,也难。”
明媚道:“那你先放手,我把它撕了再说。”
景正卿便笑:“妹妹打得好如意算盘,我人也不放,画也不放……鱼和熊掌……都要。”
他嘴里说着,手上用力,便把明媚抱得转过身来,低头细细打量她的脸:“还好,这几日你没有再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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