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睿听闻,便先叫人领了卫宸同他媳妇进来,不进内院,只在迎客的偏厅里奉茶等候,又叫人领了明媚出去相见。
明媚自上京来,身边只有个卫峰,头一遭要跟卫宸相见,心qíng倒是有些紧张,卫宸再不争气,毕竟也是兄长,听来便叫人有种家人在的感觉。
因此明媚走得极快,有些迫不及待地见到卫宸。
顷刻间便到了外间偏厅,一些闲杂人等都也屏退,厅里只有卫宸跟他媳妇。兄妹两一见,明媚上前,眼中已经含泪:“哥哥!”
卫宸望着她,也有几分激动:“明媚……”兄妹两个抱头,潸然泪下。
玉葫也在一边垂泪,心里想:“大少爷从来是个不靠谱的,但经过这一场牢狱之灾,应该会收敛些吧,且他素来也疼爱姑娘,这回他来了京,若是好好地……姑娘倒可以多个依仗了,毕竟是娘家的人。”
玉葫想着,忽然想起另一人,就看向旁边的卫少奶,却见多日不见,她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倒好象比之前还胖了些似的。
明媚看向卫宸,却见他比之前黑瘦了些,原本还算是有些英俊的脸,此刻却多了些憔悴láng狈,显然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明媚有些心疼,便道:“哥哥必然受了不少苦。”
卫宸张口道:“倒还好,景……”才说了几个字,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卫宸转头,瞧见卫少奶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110、救济
卫宸便没再往下说,只讪笑了笑,道:“妹子一向可好?”
明媚点头:“府里的人待我极好……”
明媚话没说完,就听旁边卫少奶笑道:“这自然是了,我们还没进京,就听人说了,景府里有一位表小姐,乃是京内第一的美人儿……老太太爱的什么似的,且又许配了端王府……将来可是堂堂地王妃娘娘,他们都不知道是我们家的姑娘呢。妹妹,你大喜呀。”
明媚越听这些话越觉得不爱,因为这个所谓的破烂名号,才害得她被太子侵害,昨儿蓝同樱说起来的时候明媚心中已经就不高兴了,此刻见她又提,便只淡淡道:“什么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嫂子不要听人乱说自己也跟着乱说,这是些混话,我不爱听。”
卫少奶皱眉:“哟……我明明是说好话,你怎么竟说是混话,有这么跟嫂子说话的吗?”
卫宸咳嗽了声,忙劝:“才跟妹子见了,你就少说一句。”
卫少奶冷哼一声,果真不做声了。
卫宸才又跟明媚说道:“好妹子,你别怪你嫂子,她跟着我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头,是了,我们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内寻你……你真的许配给王爷了?”
明媚不愿说这个,可又偏偏不能不说,就皱眉:“嗯……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卫宸跟卫少奶对视一眼,各自露出几分舒心的模样,卫宸就笑道:“自然是高兴了,妹子找个好归宿,我也跟着受用不是?只不过,我这才来,府里头可给我准备了住处么?”
明媚一听,心一颤:“哥哥,你要住在景府?”
卫宸面露诧异之色:“这……不行么?”
明媚皱眉:“我住在这里已经是破格的了,哥哥是个男人,难道也要靠他们,寄人篱下的度日?”
卫宸听她如此说,有些不快,卫少奶却冷哼道:“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轻巧,瞧姑娘打扮的金贵,必然也好吃好喝,有这样寄人篱下的么?我们倒也是极乐意的!”
明媚一听这样没骨气的混账王八话,气得怔住。
玉葫见她才来就又要欺负人,便上前道:“少奶奶,这是景府,你逞威风也要看地方不是?你别把我们姑娘当成是你似的,我们姑娘不管是放在哪儿都有人巴着疼呢,少奶奶这样的,就算是求着人家人家也未必肯收留。”
卫少奶气道:“你说什么?你这贱蹄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玉葫并不怕她,说道:“当初你都把我卖了,是姑娘救了我!横竖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姑娘一个主子,你敢欺负她,我自然就敢啐你!”
卫少奶气得脸上变色,便跟卫宸咬牙说:“如今你亲眼看见,可相信了?我先前在家里便是被这样欺负着,一个区区地下作丫头也敢爬在我的头上了,你先前在牢里出不上力,如今看她骂我,竟然也一声不吭?”
卫宸果然便竖起眼睛,喝道:“玉葫,住口!谁让你没大没小的?”
玉葫原先还对他很是敬畏,后来卫宸不听劝遭了事,连累明媚受苦。再加上玉葫上京来后又经历了那许多,早也非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玉葫心里很不待见卫宸,然而他却毕竟也是卫家的大公子,且当着明媚,玉葫便只扭开头不理事。
卫少奶怒道:“你看看,你快看看!这是哪门子的丫头!”
卫宸还要做声,明媚却忽然说道:“这是我j□j出来的丫头,她说什么,就是我要说什么,有些话我不好说,她说出来了,我也不能就拦着,嫂子,你也不用在这里颠倒黑白,当着哥哥的面儿你说清楚,你先前怎么在家里被欺负了?你做法儿要卖玉葫给我脸色看,却反而成了我们欺负你了?”
卫少奶还要撒泼,卫宸转头瞪着她,喝道:“你够了!才上京来,就跟妹子吵?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好看?”
卫少奶一怔,对上卫宸的眼神,这才不做声了。
卫宸回头,对明媚安抚地说道:“好妹子,你是个知书达理的,跟她那等粗野的人不一样,且别跟她一般见识。”
明媚闻言,心中略觉安慰,心想到底是自己兄长,还是明白事理,有些向着她的。
卫宸见她脸色稍微缓和,才又说道:“妹妹,是这样儿的,我们才上京,人生地不熟,外头也不知要投奔到哪里去,好歹景府跟我们也是亲戚,你又住在这里,总不能看着我们流落街头吧?”
明媚皱眉不言语。
玉葫在旁说道:“少爷,做什么就流落街头了?我听跟随二爷的小厮康儿时常说起,说二爷不时地往你们那送银子,难道少爷这会儿手里竟没有几两银子,好歹也能住个客栈。”
卫少奶一听,恨不得把玉葫打死。
卫宸也有些愠怒,当着明媚的面儿却不好发作,只是面色尴尬:“银子的确曾给过许多,但是因为要上下打点,使了不少,且一路上也用了大半……”
卫少奶道:“你跟她说什么?她一个下贱丫头,也问起主人的吃穿用度了?她算哪门子的算盘?呸!”
明媚旁边儿听着,此刻怔了会儿,目光从玉葫面上转到卫宸脸上,望着卫宸,便问道:“哥哥,是……景正卿给你们送银子的?”
卫宸不敢再隐瞒,便老实说道:“的确,二爷时常叫人去照料探望,周济打点,也给了我们好些银两使唤……”
明媚问道:“好些……是多少?”
卫宸为难:“这……”
卫少奶不大高兴:“姑娘只管问给了多少银子做什么?横竖是景家给的,姑娘难道想要回去不成?”
明媚厉声喝道:“你闭嘴!”
这一声,把在场三人都镇住了,连玉葫也吃了一惊,同时又有些高兴,心道:“姑娘终于肯发威了,最好再给那泼妇一巴掌。”
卫少奶显然也想不到明媚竟会这样厉害了,张着口:“你……”
卫宸又横她一眼,便道:“无知妇人,妹子只是问问,心里好有个数,你总是多嘴gān什么?快说,统共给了多少?”
卫少奶垂头丧气:“大概……上上下下,也有四五百两了……”
明媚心头一颤:她才上京最多半年,竟然已经使了这么多银子?他们都gān什么去了?
玉葫却很懂卫少奶此人xing子,便问:“少奶奶,话别说三分,回头我们姑娘一问二爷,什么都有了,到时候面上不好看。”
卫少奶横她一眼,忍了口气,说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这多是打点上下用的,加上平日使唤的,或许有七……七八百两罢了……”
明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府里,多亏老太太照料,一个月才三两的银子,自从卫峰来了,她还分出一部分来照料卫峰,勉qiáng也是够了的,横竖明媚xing子淡,从不买什么多余之物,而且各处也有赏赐,相送之类……自觉颇为丰足,却没有想到,她这位在牢中的哥哥,竟能花上这么多钱,而且还是景正卿的钱。
然而为什么从来不曾听景正卿提起?这分明又是个要挟她的好借口啊。
明媚转过身,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翻腾的心绪压下来。
那边卫宸有些提心吊胆地看她,唤道:“妹子?你怎么了?其实这些钱多半是用来打点了,那些狱卒,官差,尤其可恨,何况前一阵儿,听闻景府遭了难,二爷入了狱,我们也跟着遭殃,差点儿就活不出来了!一拱手就送了百两银子上去……才侥幸得了这条命……如今能上京来看你,委实是不容易的……”
明媚听着他说,心想:“是啊,哥哥是不容易的……可是当初我苦苦劝了那么些,他只是不听,反听了嫂子的教唆,回头骂我,自个儿把自个儿弄进监牢里去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若不是景正卿去了,别说是玉葫,就连我恐怕就给嫂子这毒妇吃了……我在家里临行的时候,景正卿说哥哥的事他自会照应,当时我还不曾知道他对我怀着那种心思……因此是全然信了他,却没想到,竟是这点上没有错信!这么多日子,都是他在周济着他们……”
想到这一点上,那眼睛忍不住又湿了。
身子都有些微微战栗,明媚握了握手,令自己镇定下来,才转过身,看着卫宸,问道:“哥哥此刻手中还剩下多少银子?”
卫少奶闻言,颇为警惕。
卫宸倒也不傻,便道:“先前说花销不少,因此也没剩下多少了,算计着,大概还有十几两……”
明媚点点头,说道:“我在这府里,一个月有三两的月银,是老太太怜惜我多给的,我还要分出一些来给峰儿使唤……十几两的银子,哥哥跟嫂子两个,省着点花销的话,也能用上两个月了……”
卫少奶跟卫宸对视一眼,一个恼怒,一个失望。
卫少奶冷笑:“姑娘想说什么呢?”
明媚不动声色,道:“我就是随口说上一说,嫂子以为呢?哥哥既然想留下来,我也不能拦着,可这是景府,哥哥的去留我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哥哥不如去求见老太太,问问外祖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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