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轻声说道:“多谢三公子一路相助……不然,就算能够顺利上京,如今我也不过是城郊河外一具枯骨了。”
云三郎闻言,知道她说的是太子那事儿。
三郎眉头一皱,眼皮垂落,沉思片刻,看左右无人来,便道:“这个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尽我本分相助二爷罢了,说起来,我倒是也钦佩卫小姐的。”
明媚怔然:“钦佩?”若不是隐忍,几乎要掀下盖头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云三郎听出她的声音有异,忙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卫小姐委实是个三贞九烈的xing子,竟能那样烈xing,跳到冰河里去……罢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明媚心中一痛,道:“三郎是在嘲笑我被……那人玷污了还有脸苟且偷生吗?”
云三郎闻言皱眉,疑惑道:“玷污?你难道是指太子,可是……”说到这里,忽然之间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大变。
明媚静静听着,听到三郎的声音带着不解,心中还不明白为什么他竟是一副不知qíng的口吻……先前三郎说钦佩她三贞九烈,在明媚耳中听来只如同讽刺一般,她被太子玷污清白,除了死还能如何?可是三郎的口吻却并不像是嘲讽,而像是……
一直到三郎的话戛然而止,明媚的心忽然跳的厉害,就像是眼前蒙着一层极薄的网,若隐若现,然而戳破了,就会看到里头极至丑陋狰狞的真相。
几乎来不及多想,明媚抬手,一把扯下那红盖头,看向三郎,却正好对上三郎骇然的目光。
明媚问道:“三公子,当时……当时你赶到的时候,太子他是否已经将我……”
云三郎望着她一身盛装,脸色却如雪似的,双眸寒星般盯着自己。
云三郎脸色更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牢牢地闭嘴,抬手在额头上一罩,喃喃道:“我……我有些喝醉了……”
明媚上前一步:“三公子!”
云三郎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四喜跟玉葫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三郎仓皇离去,四喜吃了一惊:“那不是云家三公子吗?他怎么来了这里?”
玉葫忙冲进房中,却见明媚呆呆站在屋子中央,红盖头落在地上。
四喜急忙去捡起红盖头:“二奶奶,这个得等二爷给您掀开的。”便要去给她盖上。
明媚抬手一挡,道:“玉葫,去给我把二爷叫来。”
玉葫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心头有种不妙预感:“姑娘……怎么了?”
明媚陡然大吼了一声:“去叫他!立刻!”
玉葫倒退一步,四喜也吓了一跳,却见明媚双眸中尽是泪,闪闪烁烁地看不清眸色。
玉葫只好道:“我这就去。”转身跑了出去。
明媚道:“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也退下吧。”
四喜本要说话,可是见这状况,摆明是会被呵斥的,当下乖乖地答应了声,退出门去。
明媚又道:“叫那些喜娘之类的都也不用过来。”
四喜应承了,不明所以,便退了出去。
前厅处,景正卿正迎了端王,心怀鬼胎地伺候着王爷,端王面色却一如平常,微微含笑,同景睿等寒暄,又以茶代酒喝了杯。
景正卿见他没有恶意,才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今儿这日子就像是他打出娘胎以来就开始盼着的,总算是盼到了,可是万万不容得被破坏的。
谁知这边说的好好地,就见到玉葫在门口处,拉了个小厮,叫他赶紧进来传话。
这qíng形景正卿是看到了,端王却也看到了。
景正卿生怕明媚有事,告了罪,急忙往外,却正看到云三郎打旁边的走廊过来,一见他,便将他捉住:“我有事问你。”
景正卿道:“等会儿……”
云三郎一把没拉住他,景正卿已经去了玉葫身边:“怎么了?”
玉葫道:“二爷快去看看,姑娘着急叫你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
景正卿怔了怔,回头看了看满堂宾客,见端王正端着一杯茶,似乎没留意这边,景正卿便说:“我即刻就去。”
景正卿也不入内,只跟着玉葫匆匆地离开,云三郎上前一步:“二爷!”
景正卿回头仓促说道:“我回来再跟你说。”
137 高cháo
如果景正卿知道三郎要跟他说的是什么,恐怕他就不会走的这么匆忙了,然而他心系明媚,自然心无旁骛,竟而错过。
景正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入了内堂,却见里头静悄悄地,并没有半个伺候的人,只有明媚背对着门口,孤零零站在桌边上。
此刻已经微微天黑,室内的两根龙凤红烛闪闪烁烁,散发一室明光,照在她喜服之上,漾出一种不太真实地极美光芒。
景正卿上前道:“明媚,怎么了?”
明媚并不回头,只垂着头,轻声说道:“二爷,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来,想要问你。”
景正卿不知qíng,兀自笑道:“什么事,要现在说么?”
明媚道:“是要现在说,我想问问二爷,那时候,三郎是什么时候赶去的,二爷是怎么杀了那个人的,二爷……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玷污的么?”
景正卿万没想到明媚提起的竟是这一点,顿时心嗵嗵跳了起来,仿佛预感到什么。
脸上的笑意隐没,神qíng变化,二爷压着心头不安,故作无事地问:“怎么大好的日子又提起这个来?”
明媚并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望向景正卿。
她的眸子居然通红,那是极悲伤才有的颜色。
景正卿只觉得自己的心缩成一团,看着明媚通红的双眼,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拢住,qiáng笑说道:“你乖,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好的,坏的……尽数都过去了,咱们……别去想,只往前看便是……你怎么转头又忘了?”
明媚后退一步,转头看他,咬牙颤声问道:“不要跟我提这些!景正卿,我只要你告诉我,那天,究竟是不是太子!”
——当时她处于极度羞耻跟绝望中,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留意,可是按捺着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回想起来,当时,那人压着她的时候,丝毫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喘息,在她即将睁开眼睛之时,却不知用什么,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如果是太子,何必如此?
在那难堪的记忆里回想、搜寻,对明媚来说是极为难受之事。
但是,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她也记起来,那人并没有怎么粗bào地对待她。
如果是太子,该会……更狠一些吧。
心里有一股痛缓缓划过,空茫,又令人惊栗。
——云三郎说佩服她的贞烈,然而她有何贞烈可言,失了贞之后自然就须一死了之,又有何钦佩的,除非三郎不知qíng。
三郎不知道“她已经被太子玷污”之事。
试问如果三郎赶来相助景正卿,又怎会丝毫不知?
明媚看着景正卿,无法置信,心里最深处却隐隐地有个声音,在说:“反驳我,快些解释说不是你,说不是你!”
她想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糙,好让她刚才得知真相之前的那点对于幸福的期盼仍旧是真的,没有被摧毁。
景正卿听着明媚的话,脑中却轰然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雪白,虽然他已经竭力保持镇定、尽量装作无事。
——但这毕竟,也是他深藏心底最不愿面对的……
景正卿后退一步,闭了双眸:说谎吗?还是……
但是,他心中似乎有个预感,就算是现在骗了她,她终究还是会知qíng的,毕竟,他的明媚,很聪明,他一早就知道。
想想看,当初做那事的时候,他似乎就预感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
明媚望着他的神qíng,心中一片冰凉。
“是你?”她颤声问,就好像拿了一把刀子在戳向自己心头一样。
景正卿深吸一口气,终于回答:“是我,不错,是我。”
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流动的冰河忽然静止了……嘈杂的绝望呼叫也消失了,就好像她永远沉没在那长河里头似的。
明媚踉跄后退。
景正卿看着她苍白的脸孔。
寒冬倒回,眼前恍惚又出现那一日城郊,景正卿忍无可忍,bào起杀人,将跟随太子的两名暗卫杀死。
其他两人见状,双双冲上来要将他格杀当场。
而在车厢边上,太子赵琰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连继续都忘了。
那两个按着明媚手的亲随见状也浑身发软,见这血腥场景,双双惨叫了声,本能地想跑,碍于赵琰在旁,却又不敢逃。
赵琰心里虽然惊骇,但他毕竟是太子,从来都无往不利,没有人敢忤逆他分毫,此刻又见两个侍卫拦住了景正卿,便重又叫嚣起来,叫道:“杀了他!不,竟敢造反,给本太子活捉他!本太子要将他凌迟处死!诛他九族!”
剩下那两名暗卫,单打独斗的话景正卿或许能保持不败,然而两人齐上,他却全无获胜机会,全仗着他不要命似地打法,如疯虎一样,气势上先把两人震慑,又加上他杀人在前……才让两名暗卫一时无法得手。
赵琰叫嚣了会儿,又咬牙:“为了个婊~子竟然这样,本太子就先jian~污了她,然后把她扔到青楼里去,让万人~骑千人跨……”
赵琰回身,在明媚胸前狠捏一把,昏迷中的明媚身子微微一抖。
赵琰本想立刻提枪就上,怎奈方才被景正卿吓到,那孽根也都软了,于是愤恨地加重手劲儿,望着旁边那人:“你,给我jian了她!”
那人哆哆嗦嗦,连太子都软了,他又焉能不软,虽然美色当前,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太子大怒:“窝囊废!”一个耳光甩过去,那人顺势跌了出去。
景正卿见他蹂躏明媚,怒吼一声,冲上前来,却给那两个暗卫抓到机会,一刀向着他胸前掠来……
景正卿红了眼,也顾不上这个,只要先把太子杀了再说。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远处有人大喝:“谁敢伤他!”一支箭当空she来,虽然未曾she中,却将那暗卫惊了一惊,不由地把身子往旁边一让,就看来者何人。
景正卿全不管这些,这闪电之间,竟给他冲出两个暗卫的封锁。
景正卿身形不停,直奔太子赵琰而去。
赵琰正在bī那另外一人糟蹋明媚,全不防备身后有人猛虎嗜血一般冲过来。
那随从倒是看到了,张口正要叫,景正卿一刀直戳过来,同时伸手攥住赵琰的头,那雪亮的匕首顿时之间如同切豆腐一样,从赵琰的后背捅到了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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