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听了,很是欣慰,抬手摸摸她的脸,将泪擦了些去:“好二郎,做的很好,也多亏了你机警勇敢,才能及时赶到救了你妹妹。”
明媚并没就说自己如何如何,只是讲述了经过。
但端王何其jīng明,——又只以为“明媚”只是个女娃儿,落在贼人手里自然全无反抗能力,白白吃亏,因此自然知道是多亏了“景正卿”,又知道景正卿素日英勇沉稳,此刻却一副吓呆了样子,显然是大受刺激且又担心,便才安抚。
明媚道:“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端王道:“明媚知道你的心意,自不会有事的。”
明媚原本又伤心又担心,几乎撑不住,此刻被端王抱着,于马上缓缓而行,听着他温和言语安抚,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如此走了两刻钟,前头有侍卫前来,便跟端王道:“报王爷,卫大人那边传信来,说是让小少爷过去。”
端王一怔,便问道:“何事?”
那侍卫道:“属下不知。”
端王怕“明媚”有事,也怕卫凌受不住……便打马快走了几步,到了那马车旁边后才停下,抱着明媚翻身下马,先抱着她上车,自己也上去了。
两个人入内,卫凌扫了明媚一眼,眼底淡淡漠漠,毫无感qíng可言……但是眼睛却是通红的。
明媚一看,就知道卫凌是为了她担心才如此。
明媚心中自然也万分难过,只是却无法表露出来,端王先问道:“明媚如何?”
卫凌才说道:“方才醒了,唤……正卿。”
明媚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卫凌面上移开,看向景正卿,却见他头上缠着雪白的绷带,显得一张脸格外地小……十分脆弱之态,双眸似睁非睁,听见动静后,睫毛才一动,看向这边。
明媚忙过去:“你怎么样?”
景正卿定神儿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没事,你不要哭,也不用担心。”声音极其微弱,卫凌在旁听了,双眉紧皱,眼中就见了泪光。端王愕然之余,忙安抚卫凌。
明媚眼中的泪掉个不停,景正卿又看了她片刻,才又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要为我难受……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极低,明媚听得揪心裂肺:“你别说了!”这会儿,几乎都忘了卫凌跟端王就在旁边。
景正卿笑了笑:“会好的,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别哭……”
明媚握着他的手,拼命才忍住嚎啕大哭。
这会儿,卫凌才说道:“明媚跟我说了,那些贼人,是我们上京时候遇到的那一拨人,是冲着我们父女来的……多亏你及时赶去相救。”
明媚抬头看向卫凌,卫凌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明媚抱了一抱。
明媚乍然被卫凌抱入怀中,这是她久违了的父亲的怀抱,一瞬间几乎失声叫出“爹爹”来,抬手塞进嘴里咬着手指,明媚吸吸鼻子,只是任凭眼泪汹涌。
如此一行人回到城门,守城早已等候多时,急忙打开城门迎接王驾。
景睿并未出城,见王驾进城,便忙来接儿子,明媚很不想离开景正卿,然而这样下去,她定然会忍不住……方才在车上她跟景正卿那几句对话,端王跟卫凌面上不说,必然心里会觉得古怪……
因此明媚狠心下车,便跟着景睿回景府去了。
一夜反复,次日明媚便跟景睿一块儿前去卫府探望,却见云起也都在,说起昨日的事来,云起也是一脸内疚。
原来从昨晚回来开始,景正卿人就没醒,明媚跟云起被丫鬟领着去内室,却瞧见卫凌坐在chuáng边,不过一夜而已,面容竟憔悴许多!
明媚一看,竟不敢进内了,又瞧chuáng上,见景正卿静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一般,只是裹在头上的白布,依稀透出几分凄凉的不祥。
玉葫见两个人在外面,便道:“两位少爷,还是不要进去了,老爷如今伤心的很,从昨天开始就水米未沾,一直守着小姐。”
明媚听见这句,牙关紧咬,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云起拉拉明媚,见她不动,便又用力,终于把她拖着出来外头。
明媚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不能再留在这里,多留片刻,或许就撑不住了,于是甩开云起,往外急急跑去。
将跑到大门口,正好端王从外进来,一下撞了个满怀。
明媚往后一退,差点跌回去,端王忙将她抱住:“二郎没事么?”
明媚抬头看着端王,听着这问话声音,终于再也忍不住,张手抱住端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王爷叔叔……”
☆、第205章发泄
明媚抱住端王,拼命大哭,把云起跟端王都惊呆了。
端王见“景正卿”如此失控,想到“他”跟“明媚”相处qíng形,也猜“他”是因为内疚和担心,却没有想到明媚委实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端王百般安抚,明媚竭力地大哭了阵子,倒也累了,便渐渐停了下来,云起小心地过来拉拉明媚衣袖:“正卿……”
端王抱着她,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便道:“正卿乖,别哭了……明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她一定会好,且不叫你哭,也不叫你难过的么?她是个小女娃儿,都能如此,你是男孩儿,该比她更坚qiáng些才是。”
明媚听着,抬头看向端王。
泪眼婆娑里,明媚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撇开端王下了台阶,云起忙道:“王爷,正卿太伤心了……我、我们走了。”
端王一点头,回头看去,却见明媚翻身上马,极快地打马往前而去。
端王凝视着那少年飞奔离开,想到方才那一声“王爷叔叔”,又想起之前在回城的马车上,明媚跟景正卿的对话……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异样感觉,挥之不去。
云起翻身上马,追上明媚,便道:“正卿,你别难过,明媚妹妹不会有事的。”
明媚叫道:“你怎么知道?”
云起道:“妹妹那样可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就是知道。”
明媚道:“你不知道,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明媚大叫一声之后,打马往前,有几个路人吓得忙躲开。
云起吓得心惊胆战,叫道:“正卿,你慢点儿,正卿!”
明媚不顾一切,打马过了闹市,渐渐地到了景府,才翻身下马,往里而去。将要走到自己屋子,却见景正辉正院门口上,不知在探头看什么。
明媚一看他,顿时想起前世之事,此刻她心qíng悲愤难以言说,当下喝道:“景正辉!”
景三爷听见,吓了一跳,忙低头,明媚大步过去:“你在这儿gān什么?”
景正辉道:“没、没gān什么……”
明媚喝道:“你探头探脑地,是不是又要找什么我的不是,然后去告诉父亲!上回我病了she箭的事儿,是不是就是你传出去的?”
景正辉见他气势汹汹,越发气弱:“哥……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就随口跟娘说了一句,娘就……就说你装病,然后就跟父亲说了,真的跟我无关。”
明媚一听,事qíng果真跟他有关,咬牙道:“那今日你又来gān什么?”
景正辉道:“我听说昨儿出了事,害怕哥哥伤着了,就来看看。”
明媚怒道:“你住口!你分明又是想来找我的错,然后回去跟你那娘说!景正辉,我告诉你,你若是总学你那娘的行径,迟早有一日你会死在她手里!”
景正辉吓得不敢说话,明媚骂完了,便一挥手,道:“给我滚!”
景正辉这才灰溜溜跑了。
明媚进了屋,十分之怒,命丫鬟拿了箭,发狠似地在庭院里一箭一箭地she,如今她的箭术已经非昔日qíng形,十支之中竟有七八支she中箭靶,三四支靠近红心,只有少数的she不中靶子。
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有人道:“你瞧你这个怂样,是他说那些话,你胆怯什么?”
说话间,外头齐姨娘便拎着景正辉耳朵进来。
明媚一听,眼神一利,手上一松,一支箭嗖地飞了出去。
齐姨娘正叫嚣,忽地察觉箭头迎面飞来,吓了一跳:“哎吆妈呀!”
那箭却擦着她身畔,she到旁边的墙上去。齐姨娘惊魂未定,便叫道:“你……你……你想害死人吗!”
明媚站在栏杆里头:“你来gān什么?”
齐姨娘道:“你……我是来问问你,你之前对辉儿说的那是些什么!你为何说我把辉儿教坏了,还会害死辉儿呢!那是正经少爷能说的话么?”
明媚分毫不惧,昂首说道:“不错,那就是我说的,我说了又何妨,跟着你这样的娘亲,就算辉儿是个好孩子,也是给你教坏了,你再这样下去,他丧在你手里是迟早晚的。”
齐姨娘怒道:“你……你疯了!我……我要把这些话跟你父亲说,看看他养出的是什么样的公子少爷!”
明媚不理她,便看向景正辉:“你过来!”
景正辉吓了一跳,忙往齐姨娘身后躲,齐姨娘喝道:“臭小子,你怕他gān什么?当着我的面儿,他能吃了你不成?”
景正辉畏畏缩缩,不敢露头。
明媚往前一步,又喝道:“你过来!”
景正辉吓了一跳,几乎转身要跑,齐姨娘却伸手推向明媚:“二少爷,你gān什么!当着我的面儿,你想打我儿子不成?”
明媚见她动手,手上一转,握住齐姨娘手臂,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将她一扯,一摔。
齐姨娘尖叫一声,顿时倒了出去!
明媚指着她道:“我平日不与你计较,你倒是越发当我好欺负起来了,我自教训我弟弟,为了他好才多说几句,你这无知下贱的货色,竟敢跑到我跟前骂起来!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仗着能chuī枕边风,便这样叫嚣自大起来,——如今我这句话跟你说清楚,你不过是个妾,奴才似的人!也敢来正经公子跟前叫嚣,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打死了你,又能如何?你试试看!”
齐姨娘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
明媚转身,看着呆若木jī地景正辉,道:“你虽是她生得,却也姓景,该拿出你少爷的架势来,何必怕她?倒是我教训你几句,你就得仔细听着,你不思细想我的话,反而回去学舌!任由这贱人来我面前乱叫,——我再问你一句,你是听我的,亦或者听她的?”
景正辉本来就敬畏景正卿,此刻见他发怒,哪里敢再说什么,身子发抖,哭道:“哥、哥哥,我听你的。”
明媚道:“以后她说什么话,你都不必听从!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反着去做,若是如此,将来才不至于死于非命,你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