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辉哭着说:“我知道了,哥哥,我知道了……”
明媚冷笑了声,才转身走到廊下,重新cao起弓箭来。
这会儿齐姨娘反应过来,刚爬起身,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正要再叫骂,明媚张弓搭箭对着她的方向,道:“留神你的嘴!若是再有半句污言秽语不好听的出来,我叫你以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齐姨娘看着她冷冷地双眸,听着这样冰寒入骨的话,生生咽了口唾沫,再也不敢说什么,拉着景正辉,转身往外去了。
明媚望着他们母子出外,便又道:“正辉,我说的话你若是忘了,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处置了你!”
景正辉回头:“哥哥,我不敢,我真的不敢……”被齐姨娘拉着,走了。
明媚出了这口气,更是一言不发,继续练箭。两个丫鬟见她戾气冲天,不敢多嘴,只是暗暗担忧。
如此将到中午,景睿回府了。
齐姨娘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便在景睿面前告下状。
正好景睿也有事,便怀着怒火,派人叫明媚过去。
自从明媚跟景正卿换了身子,最怕的一件事,便是景睿的板子,然而此刻,明媚竟分毫畏惧都无,冷笑一声,跟着小厮便来见景睿。
景睿见了明媚,便喝道:“逆子!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明媚不答,反而问道:“父亲找我来做什么?”
景睿道:“混账东西,你倒是问起我来了!你说,你早上是不是在大街上跑马,惊到了许多路人?已经有人在学院告下了你,另外,你为什么要骂正辉会死于非命?为什么又教唆他不去听他娘的话?”
明媚垂眸,淡淡说道:“早上我的确是有些急躁,才惊了路人,我自认了。但是对正辉,父亲,容我多嘴一句,正辉渐渐大了,也懂事了,以齐姨娘那个品行,若是总跟着她,把好好地一个孩子也教坏了,将来闹出什么事儿,也是未知!父亲若真是为了正辉好,那么就叫他跟齐姨娘分开,别让那无知贱人养他,才不至于惹出祸患,这件事,孩儿自认并未做错。”
景睿本来想喝问她一番,若是“景正卿”似平日那样懂事,自然会乖乖低头认罪,看在他昨儿才遭遇惊险的份儿上,景睿自然不会计较,没想到明媚竟分毫也不低头,反而处处出言顶撞。
景睿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是疯了么?竟然敢顶撞起我来了!”
明媚清清楚楚又说道:“良药苦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父亲能够听我的,这一番话,我也就没白说了。”
景睿气急反笑,道:“你的确是没有白说……真真是最近太宠你了,竟把你纵的无法无天,你给我跪下!”
明媚闻言,双膝一曲跪了地,景睿叫道:“给我拿家法来!”
外头的小厮一听,吓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当下一边儿有人偷偷去跟外头守着的贵姐说,叫赶紧去给苏夫人传信,一边磨磨蹭蹭去取家法,争取时间。
景睿本是三分恐吓,想看儿子服软,没想到明媚自早上见过景正卿之后,心中悲愤jiāo加,五味杂陈,早就将这些置之度外,因此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景睿见她如此固执,怒火再也压不住:“家法怎么还不来!外头都是死人,还要我自己去取么!”
小厮们不敢再怠慢,急忙就捧着戒棍进来。
景睿手持棍子,一咬牙,便打向明媚背上。
明媚吃痛,身子猛地一抖,却偏死死咬牙不肯叫出声来。
景睿见她竟不求饶,用力又打了数下。
明媚从来不曾吃过这样的苦楚,挨了数下,终于撑不住,顿时往前扑倒,趴在地上。
景睿又在她屁股上又敲了两下,叫道:“你知不知错?”
这会儿若是明媚说一声“知错”,景睿应该也就停手了,然而明媚心中想着景正卿昏厥的模样,想着他生死不知,一时竟万念俱灰,更是死咬着牙不肯求饶。
景睿气得七窍生烟,又打数下,外头苏夫人终于来到,进门见状,哭叫着上去抱住景睿胳膊:“你这是gān什么,是嫌昨日贼人不曾害死他么?好不容易神佛庇佑他无事归来,你却要打杀了他不成?你索xing先打死我!”
景睿见她来到,顺势也停手,嘴上却仍道:“你问问他都gān了什么才是!闹事奔马惊吓路人,侥幸不曾闹出人命,回到家里又欺负正辉……”
苏夫人道:“正辉正辉,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品行你不知道?正辉若不曾做错事,正卿会动他一个指头?”
景睿听了这句,倒有些语塞。
苏夫人抱住明媚,看她疼得脸色发白,双眸无神,顿时心如刀割。
苏夫人泪落如雨,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贵姐把事儿匆匆说了一遍,此刻便道:“齐姨娘那个贱人,把辉儿养歪了,还有脸找卿儿的错,偏你听信她!既然如今闹出来,好,也别怪我不给qíng面,我不许你再纵容那贱**害家中……今日我做主,你即刻给我把她赶出去!这家里若是有她,便没有我,景睿,你自己选吧!”
明媚听到这里,便微微睁开眼睛。
景睿不料会激起夫人动了真怒,跺脚道:“你……你又说什么!这不过是孩子们吵架……”
苏夫人叫道:“孩子们吵架?至于要把卿儿打死?!是你们先开始的,就别怪我!总之谁敢祸害卿儿,我便容不得她!”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206章回来
苏夫人被bī的大发雌威,把景睿骂了一顿,执意要把齐姨娘赶走。
景睿不敢跟她大吵,便暂忍了。
明媚从没受过这等皮ròu之苦,一下一下疼得钻心,这会儿才深解景正卿曾吃了多少苦,趴在地上,泪落如雨。
丫鬟们把明媚搀扶回房,明媚趴在chuáng上,等苏夫人离开,才肯放声大哭。
两个丫鬟见状,忍不住也双双垂泪。
明媚被狠打一顿,借机大哭一场,倒也慡快,哭着哭着,便半昏半睡了过去。
一瞬间,渀佛又回到了他们遇难的那天晚上,在那破旧的民舍里头。
明媚守着景正卿,见他总是要闭上眼睛,她害怕之极,便有意引他说话。
明媚道:“我们若是换过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这样。”
景正卿闻言,嘴角一扯,是个笑容:“别傻啦,我倒是觉得这样好……幸好此番受苦的不是你……这也是唯一叫我欣慰的了。”
明媚忍不住又要落泪:“这会儿你还瞎说什么?”
景正卿望着她,心里悲辛之余,泛出几分暖意来,又怕她难受,便也故意说:“只是我怕,你先前甚是悍勇,若是我们还不换回来,你越来越厉害该如何是好?我又越来越像是小女孩儿了,想来真真无地自容……”
明媚忍不住破涕为笑:“是啊,我越来越像男孩儿了……这样可不成,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景正卿道:“你要嫁也是嫁给我,一早说定了的,你不许反悔……也不许三心二意,不然……我不答应……”
明媚见他气息微弱,却还坚持如此,倒没有反驳他。
黑夜沉沉,外头偶尔又响起几声犬吠,显得屋里格外静谧。
景正卿道:“我们两个,若是有缘好端端地……将来,也似这对老婆婆老公公一般,你说是不是也极好?”
明媚知道他是故意要自己表态,沉默片刻,便道:“能够如此相依为命,白首到老,平安喜乐一生,自然也是不错的……”
景正卿听了这话,就宛如明媚亲口答应要嫁给他似的,心底十分欢悦。
明媚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又帮他换了个礀势,让他略舒服点儿。
景正卿见她关切之意,便道:“那贼真是死有余辜,竟然如此禽shòu,对这么小的女娃儿下手……”
明媚笑笑:“你也都把他砍成ròu泥了……”
景正卿望着她温柔笑意,心中转念,便想起昔日自己所作所为,嘴唇动了动,有一句话,却到底没说出声。
景正卿便只叹道:“这世上的男人……怎么这样禽shòu不如……”
明媚不知他为何竟发出这样的感叹,瞧着他的神qíng,也不知是感叹自己还是别人,明媚便笑道:“罢了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景正卿轻轻地咳嗽了声,却道:“妹妹,如今你变作了男子,你可不要做那种禽shòu不如之人。”
明媚见他jīng神尚好,便哼道:“我才不会如你们一般呢。”
景正卿瞧着她:“真的么?我现在这个年纪,又因习武的缘故,之前……几乎都不敢十分亲近你,怕把持不住,你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无么?”
明媚脸色微微异样,道:“你又来了!现在都这样了,竟还问这个。”
景正卿一看她的表qíng,就知道,忍不住竟笑了两声,谁知一笑,就觉得整个人发晕,急忙停下。
明媚见他笑了一半便面露痛色,忙道:“你别大声笑,会扯到伤。”
景正卿暗中吸了几口气,才没让自己直接晕过去,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连连眨了几下,才又看清了面前的脸。
景正卿有心再说几句,然而力气去不够了。
明媚见他微微气喘,便又去舀了水来喂他。
景正卿道:“妹妹,我动不了……你……你能不能……”
明媚怔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看他一眼,就喝了口水,然后低下头来。
景正卿整个儿怔住,他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指望明媚真的答应,甚至做好要被她嗔骂几声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真的如此做了。
软软地唇瓣相接,景正卿感觉那甘甜的水流从她的唇上度过来……一瞬间如饮了救命甘泉。
顷刻,明媚才离开景正卿,轻声问道:“还要么?”
景正卿道:“要。”
明媚便又喝了口,如法又喂给景正卿。
景正卿连连喝了三口,才意犹未尽地停下,道:“妹妹,我就算是死也……”
明媚喝道:“你胡说什么!你敢说那个字试试!”
景正卿微微一笑,果真没有说,只道:“是了,我不会轻易就……我会陪着你,跟你相依为命,白头到老,平安喜乐……”
明媚心里难过,便打起jīng神来:“总之你要好好地,我们快些换过来才好。”
景正卿无有不从,连连说道:“好,好,我听你的。”
黑暗中,两人相依相偎,景正卿身子受罪,心里却欢悦,道:“明媚,以后,我们若换过来……你也……对我这样好么?”
明媚隐隐有些心酸,便道:“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