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答应了,刚出了老太太屋里,身子就晃了晃,玉葫忙将她扶住:“姑娘?”
明媚道:“无事,有点头晕罢了。”
当下回了院子,明媚坐回chuáng边儿,道:“我要沐浴。”
玉葫看她:“姑娘脸色不好,又犯晕,做什么这时侯沐浴?泡了水岂不是会更难受?”
明媚脸色越发白了,只说:“你又要多嘴么?”
玉葫这才不敢做声,便忙去准备罢了,才要伺候明媚换衣裳,明媚道:“我自己来便是了,都出去吧。”
玉葫本想留下,但却又不敢多嘴,便跟两丫鬟一块儿出来了,五福说道:“咱们姑娘的身子可真是弱,最好让老太太再传个好的大夫进来看看,前些日子才有起色,方才回来,吓了我一跳,脸怎么竟白成那样?”
四喜扫她一眼,便说:“大概是因为这两天换了地方住,所以不自在,又在路上颠簸才这样儿的,养养便好了,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三两句,把五福压下去了。
玉葫见四喜替明媚说话,才松了口气,便跟两个说:“姑娘是小时候身子就弱的,那时候失了调理,两位姐姐,你们自去忙吧,这儿我瞧着就行了。”
两人答应,便不再守在此处。玉葫在门边上站了会儿,便又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上,呆呆出神。
明媚脱了衣裳,进了浴桶里头,热水蔓延全身的瞬间,不由地又想起投身冰河时候的感觉,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明媚抬臂,抱住肩头,身子往下沉了沉,让自己彻底浸在热水之中,但却无论如何驱赶不去心头的那股寒意。
玉葫在门口等了许久,不时侧耳倾听,却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动静。玉葫只觉得心头十分不安,按捺了几次,终于试探着低低说道:“姑娘,洗好了吗?要不要加点热水?”
里头却毫无动静,玉葫抬手想要推开门,却又停下,重问道:“姑娘,若是洗好了,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这会儿水该凉了。”
里头却仍没有声音,玉葫一急,也顾不上了,将门一推便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却见明媚歪在浴桶里,脸上水淋淋地,像是沾了水的白玉雕像,连头发都是湿漉漉地,人正往下滑进水里,那水已经淹没口鼻。
玉葫惊叫了声,忙去抱明媚,搂着肩头把人扶起来,正要叫四喜五福来帮忙,忽然间看到明媚颈下,那玉雪的肌肤上居然有几道很明显的伤痕,青青紫紫,有的地方甚至还划破了皮!
玉葫胆战心惊,不知要如何是好,这一刻却也不敢叫那两个丫鬟了,用力将明媚一抱,从旁边拿了毛巾过来,把明媚包住。
明媚倒在她的怀中,动也不动,玉葫低低唤了两声:“姑娘,姑娘醒醒,你别吓我。”六神无主中,几乎就要张口叫人了。
明媚眉头一动,缓缓地睁开眼睛,朦胧的目光看到玉葫,身子抖了抖,却又安静下来:“你进来gān什么?”
玉葫忍着泪:“姑娘,我叫了几声,你不答应,我就进来看看,你、你的身上,怎么……”
明媚茫然看她一眼,顺着她目光望下,若有所觉,便抬手握了握围着身子的巾子:“没什么。”
玉葫忍无可忍,一把握住她的手:“姑娘,昨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难道……”
明媚眼神发冷,一声不吭。
玉葫想来想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难道是二爷又死心不改……”
“不是!”明媚喝止了她,“让你不要胡猜,跟他没关系。”
“那么是谁,那伤又是怎么留的?”玉葫关心qíng切,竟也倔了起来。
明媚见她不肯罢休,气道:“你再大声试试!我自己不留神摔跤了,行了,不用再问!”
玉葫见明媚发怒,她知道明媚的xing子,bī问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当下便闭了嘴,扶着明媚出来,擦gān身子,换了套衣裳,又去为她擦头发,擦的半gān,明媚道:“你出去吧,我得睡会。”
玉葫心里很是委屈,她十分关心明媚,然而明媚明显是经了什么大事,却分毫不跟她说,让她想分担都无从分担起。
“真的、不是二爷?”玉葫只好问。
明媚抬头看她一眼,有些疲倦:“正卿哥哥是好的,对我也极好,你别总疑心他,不然我会不高兴……”
玉葫见她这样说景正卿,大为惊讶,可也相信景正卿大概是没gān什么坏事的,不然明媚便不是这个说法了。
明媚见她不走,心头一软,道:“我心里乱,你让我安静会儿,等我缓过劲儿来,再跟你说。”
玉葫答应,道:“我让他们熬点儿汤水给姑娘备着,等醒了喝?”
明媚答应:“去吧。”
玉葫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正好四喜过来:“姑娘洗好了?有什么吩咐?”
玉葫做无事状,道:“没什么,要睡会儿,不要人打扰,那水也先搁着不要动,倒是要让厨房炖点汤水,等姑娘醒来给她喝。”
四喜说道:“我也正这么想呢,好歹弄点补血益气的。那我亲自去一趟厨下。”
四喜去后,玉葫仍旧守在门口,想到明媚不知是怎么了,她忧心之际,泪便掉下来,赶紧掏出帕子擦擦。
玉葫伤心了会儿,怕别人看出来,便起身洗了把脸。
如此又过了会子,却听外头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姐姐回来了?”
却是卫峰的声音,玉葫抬头,却见五福领着卫峰进来,边走边问:“小公子怎么这会儿来了,听四喜姐姐说姑娘刚睡下呢。”
玉葫赶紧吸吸鼻子,若无其事的起身来迎卫峰。
且说明媚上了chuáng,用被褥把自己紧紧包住,便想睡,然而闭上眼睛,脑中却仍有许多场景转来转去,整个人像是要掉进一个满是噩梦的深渊中,朦朦胧胧之中,也觉得痛苦,几乎喘不过气来,索xing拉起被子遮住脸,正无声落泪,捏着被角的手却被人轻轻握住,那人探手,将她盖着脸的被子轻轻撩开。
明媚一挣,便睁开眼睛,本以为是玉葫大胆,谁知竟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明媚呆呆看了会儿:“表哥?”
景正卿望着她,微微一笑。明媚反应过来,便要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带信儿说……”
景正卿见她一动,便顺势将她抱着扶起来:“我怕传的信你不知道,正好我们那管得不严了,我就回来看看你。”
明媚身不由己地靠在他胸前:“我听说……太……”
景正卿抬手轻轻堵住她的嘴:“不是说不许提那个了吗?”
明媚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一点头。
景正卿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凑在她耳畔低低说道:“外头的确是闹得满城风雨了,我听三郎说……可不管怎么也到不了我们头上,反而是……”
“是什么?”
“你想想,那人不在了的话,谁最得利?”
明媚脑中乱作一团,又哪里能仔细思想,便道:“我不懂。”
景正卿说道:“皇族只有太子一个,皇上这个年纪,估计也是不会有其他子嗣了,那么你想,若皇上……驾崩的话,将来会是谁继承皇位?”
这话说的明白,明媚心头震动:“是王爷?”
景正卿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安,道:“不错,正是端王。”
明媚怔怔然,不知心底是何滋味。
景正卿迟疑了会儿,说道:“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会儿端王恐怕正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了。”
明媚疑惑看他,景正卿捧住她的脸,望着她双眸,轻声说道:“我猜得不错的话,太子失踪,宫里头最怀疑的人,就是端王了。”
明媚闻言,惊道:“什么?”
景正卿瞧出她的不安,嘴角的笑便添了一抹苦涩,停了停,说道:“你不必担心,端王聪明的很,他一早就进宫去了……”
明媚的心怦怦乱跳:“如果宫里怀疑王爷,他、他进宫的话……会不会有人对他不利?”
景正卿道:“他既然敢进宫,就有所准备,何况如果事qíng真是他做的,他又怎会如此坦然入宫呢?因此他这样主动进宫,反倒是止住了许多流言。”
明媚缓缓松了口气,景正卿瞧在眼里,便问道:“明媚,你担心端王吗?”
明媚呆了呆,景正卿握住她柔软的手,他好不容易握住了她,是怎么也不肯放手的。
景正卿端详着明媚脸色,忽地问道:“明媚,如果这件事,落在我跟端王两个头上,你希望我们哪个会无事?”——
☆、79、潜入
明媚没料到景正卿会忽然这么问,竟然一愣:“什么?”
景正卿沉默了会儿,见她面上隐隐透出不安之色,便轻轻地将她抱了抱,道:“没、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匆匆地笑笑,景正卿把心底那一个答案压了下去:其实何必这样问?从开始到现在,他于她心中的形象坏得无法言喻,竟然斗胆要跟端王做比?真真痴心妄想。
明媚定神儿看了他片刻:“表哥,你是说这件事会波及……你或者端王吗?”
景正卿垂眸:“我只是胡说的,并不是真的就会这样。”
明媚的身子缩了缩,景正卿忙道:“别怕,是表哥不对,不该对你乱说这些。”
明媚察觉他略抱紧了自己,虽然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但已经没有先前那样qiáng烈地抵触了,想到昨儿的种种……竟反而、隐隐觉得他的胸口让人安稳。
明媚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件事是因我而起,若是真的被人知道了……自然跟王爷毫无关系。”
景正卿心头一凉:她这是为端王着想的意思?
明媚又道:“但我自然也不愿意表哥你出事,若真有那一日,我宁肯……”
景正卿不等她说完,把手在她嘴上一捂:“不要说了。”
明媚抬眸看他,果真不做声了。
景正卿对上她笼着一层泪的眸子,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对,不该说这个,但若真的有事,表哥也不会让你受罪的,都jiāo在表哥身上。――你乖乖地,把这事儿忘了,从此之后,你我都绝口不提。”
明媚不言语,景正卿伏身,将她眼中的泪轻轻吻去:“以后不许再哭,不许落泪,对身子很不好,且我看了……也心疼。”
明媚听了这话,微微转头避开。
景正卿看着她,另有件事在他心底犹豫很久了,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问,景正卿思来想去,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妹,以后……你打算……仍要嫁给端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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