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_八月薇妮【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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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轻羽”下了台阶,淡淡扫望一眼,近便处就是官兵,而不远处百姓仍围着未退,下马碑前,一人一马的尸身仍在,不由一笑。
那统领见有人出来,便喝道:“你是何人,马校尉跟铁惊雷可是你所杀?”
“傅轻羽”便笑道:“虽不是我所杀,却是我指使的,你又有何指教?”
统领便叫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敢在皇都杀人,还敢如此猖狂同本官说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莫非等人动手不成?”
“傅轻羽”说道:“让我束手就擒,好说,然而……”说着,便向着那下马碑前走了一步,将近血泊边上,才停住,望着那血中扇子,白纸做血色,不由地目光定了定。
那统领不解,便喝道:“你弄什么玄虚?”
“傅轻羽”这才缓缓回头,望着他说道:“大人你看,这是何处?”
统领见他笑的和蔼可亲,全无恶意,便皱眉说道:“下马碑,如何?”
“傅轻羽”微微一笑:“嗯。那不知何为‘下马碑’,大人可又知道?”
统领一怔,眉头越皱了皱,说道:“下马碑是太祖皇帝所立,为表彰国公爷功绩,下马碑所在乃是傅国公的门旁,过路的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违令者……”
说到此处,顿时似明白了什么,一下子便住嘴不说。
“傅轻羽”哈哈一笑,说道:“大人果然是熟知我朝事迹之人,只是这未曾说完,怎么就不说了?大家可都听着呢。”
统领拧眉,目光沉沉,说道:“你诱使本官说这个,又是何意?”
“傅轻羽”笑容略收敛了,说道:“我是何意,你莫非不知道?还要我细说么?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违令者斩,三岁小儿也知!方才这姓马的大喇喇骑在马上,立在这下马碑前,我禀太祖皇帝遗训,将他斩了,有何不妥,谁人敢说什么?”
这统领倒吸一口气,说道:“你……”
“傅轻羽”轻蔑一笑,眼睛却挑衅地望着他,说道:“我如何?大人你若是认为我所说有错,那不如就过来几步,大人如今人在马上,正好可以来亲证一下……”
统领气结,结巴说道:“你……你这厮,……好一张利嘴,你又是何人?敢在此处夸夸其谈,又借口皇命擅自杀人……”
“傅轻羽”说道:“是不是借口,我已经说过了,大人不信,只管放过马来试试看!只怕你也未敢罢?”
果然,这统领看着地上那僵硬死尸,哪里敢动分毫?宁肯丢尽面子,也不敢擅拿颈上大好头颅当赌注的,何况这血淋淋的教训在前,……且这白衣公子身边儿一直默不做声那魁伟汉子,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傻子才敢轻上。
统领便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傅轻羽”一声冷笑:“我么?”手在袖子里一摸,摸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来,握在手心向前一照会,说道:“敢问大人,可认得这是什么?”
统领定睛一看,将那上面的龙纹跟字看的一清二楚,惊道:“‘如君亲临’……这是皇家金牌,怎么……”忽然知道不对,急忙从马上滚落下地,单膝跪倒双手抱拳:“不知公子手握圣上金牌,小人死罪!”周遭的士兵们见状,慌忙也哗啦啦跪倒一地。
“傅轻羽”扫他一眼,慢慢踱步过来,淡笑说道:“你倒是识相,比那马校尉聪明的多了,我接了圣上的金牌宣召,才回到京中,我的名字,你听好了……我姓傅,名轻羽,字流翼,国公府内排行第三,人称傅三公子便是。”
统领肩头大震,颤声说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认得是傅三公子回京,请三公子饶命!”
“傅轻羽”笑道:“不知者不怪罪,我做什么要你的命呢,你又不像是那不长眼的马校尉,敢当着我的面儿在下马碑前耀武扬威!我刚回来,就碰到此人在下马碑前撒野,少不得就拿他做个表率。”
统领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做声。
“傅轻羽”斜睨着他,说道:“其实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惧怕,那马校尉是我指使人所杀的不错,听闻他是什么尚书的得意门生,得罪不起的,大人不正是为了缉拿我而来的么?如今怎么前倨而后恭……”
统领吓得不敢抬头,连连说道:“小人知罪,小人哪里敢?先前只听闻白日杀人,谁知竟是罪有应得,小人再不敢说什么,只求三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傅轻羽”仰头长笑,说道:“你倒真是个聪明人,会说话,放心,聪明人是不会轻易就死的,你若是一直如此聪明下去,保管福寿绵长,起来罢。”
那统领松了口气,慢慢起身来,兀自垂头束手,只说道:“谢三公子!”
这边刚刚尘埃落定,那边上京畿司衙门里派了些捕快也堪堪赶到,还未开口,统领大人见状,急忙过去,将事qíng略一jiāo代,众人才罢手,免除一番纷扰。
这统领就跟京司的捕头告了“叨扰”,到下马碑前,把两具尸体带了,自转回本部去。
一路上,便有人问那统领,说道:“您老人家先前也够硬气的,京内谁不卖几分颜面,更何况这死的人非同等闲,我们本是来急急地出个头,好在尚书大人跟前讨个好儿的,不料却兴冲冲来,灰头土脸而归,不过是个傅三公子罢了,为何您老人家这般惧怕他?”
统领便说道:“你这厮休同我嚼舌头,方才怎么不见你出头说?要出头,也要看时候,倘若傅家还是先前那样子,我们出个头赚点好处也不妨,你瞧今日这傅三公子,可是个好欺负的?”
手下便说道:“啧啧,若非亲眼所见,我等也不信的,好个厉害的人儿!”
统领说道:“你也知道他厉害,尔等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若非今日是跟着我来的,怕你们也要吃大亏的。”
手下道:“大人这是何意?”
统领说道:“第一,下马碑之事众人皆知,只不过太祖皇帝遗训已然远了,傅家又没落,无人当真,只不过若是真个儿让傅家较真起来,理却始终是在他们手中。纵然是傅三公子杀了人,也是白杀,这是其一;其二,傅三公子手中的金牌你们见过了么?是皇家的如君亲临,他手中握着,就相当于皇上在此一般,杀个把人又怎地?第三,你们可留心到旁边那不言不语的汉子了么?”
手下之一便说道:“可是那带着巨型长刀之人?看起来木木讷讷的,始终都未曾抬头,打扮的也不出众,衣裳破旧头发凌乱……”
统领点头,叹说道:“尔等都是些不开眼的东西……只知道打量这些……唉……”
有个机灵的便说道:“难道那人大有来头?”
统领说道:“混账东西。据周围之人所言,马校尉跟铁惊雷都是被一刀毙命的,倘若那人只是个寻常市井之徒,徒有其表之辈,怎能有如此臂力,如此能耐,将人跟马一刀毙命?而且马头人头都双双落地……这是何等的惊人之能?而且,他虽然不言不语只站在那里,但……”
想到那人之态,忍不住于马上便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我曾有幸跟着先朝的叶将军上过战场,这男子身上的那股煞气,却跟战场上那股气息一模一样,真是可怕,他虽然是一人站在彼处,给我的感觉,却又如同到了千军万马的沙场之上……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五章 心头意

  傅轻羽走到门边上,冲着傅东篱行了个礼,说道:“东篱哥哥,轻羽让众人受惊了。”
傅东篱双眸望着他,说道:“进来说话罢。”
傅轻羽笑笑,低头时候,却见傅东篱身边清宁正望着他,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傅轻羽冲他略一眨眼,清宁笑笑,急忙跑到屋里去了。
傅东篱便领着傅轻羽跟那魁伟汉子进门,傅东篱领着他到了院内,沉吟说道:“只因二十年不见,竟有些不敢轻认了,先头我多有疑虑,轻羽,你莫要怪我。”傅轻羽说道:“东篱哥哥说哪里话?轻羽怎会相怪,哥哥切勿多心。”傅东篱说道:“嗯,你远途回来,必然劳累,不如先好生歇息会子,再来叙话。”
傅轻羽说道:“正有此意。不过,我还是想先沐浴一番……”傅东篱说道:“也好,我叫人给你备水。”傅轻羽说道:“多谢东篱哥哥。”
傅东篱便同傅轻羽一并往后面走去,傅轻羽打量周遭,不时微笑,将走到廊间拐弯时候却停下来,望着那根柱子打量。
傅东篱问道:“怎地了?”傅轻羽便道:“跟我小时候并无什么两样,只不过,我隐隐记得,小时候云然陪我玩耍,那时候正是冬日,我差点儿跌倒,是他抢先一步,将我抱住,自己反倒在此摔了个狠的,额头擦着这柱子过去,当时就见了血。”
傅东篱身子一颤,叫道:“轻羽。”
傅轻羽略略蹲下身子,拿手抚摸那柱身,说道:“当时我们都还小,怕是碰到此处的罢。”
傅东篱不再看他,反倒望向别处,双眼微微泛红。傅轻羽起身,说道:“云然对我实在是极好的。”
傅东篱说道:“嗯。”
傅轻羽说道:“我本想我们两兄弟和和睦睦,就此一生了,不料终究是小孩子所想,再想的多,也料不到世事无常。”说着,便淡淡一笑。
傅东篱望着他脸上那个一闪即逝的笑容,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心惊ròu跳的滋味。
两个人转到了后院,刚走了几步,便听得旁边一所房子里有咳嗽声响起,傅东篱听了这声,心头一动。正好傅轻羽问道:“这是谁在咳嗽?”
傅东篱说道:“是老管家傅海。”傅轻羽一惊,说道:“是傅叔,他病了么?”傅东篱还未曾说话,就听到有个苍老声音颤巍巍说道:“怎么我听说是三公子回来了,可真是三公子回来了么,还是你们这些人见我将死了,故而拿话来哄骗我的?”
傅东篱说道:“病了半月,仿佛有些不好了,你走之后,他的娘子生了一子,便也去了,那儿子名唤傅明,因喜爱拳脚功夫,小时候我帮他找了个去处,如今在四平山上学武,此刻也快赶回来了罢。”
傅轻羽说道:“傅叔小时候对我多加照料,如今我回来了,却要去看看他。”傅东篱说道:“你有此心是好的,先前我怕你路上劳累,也就未说。”傅轻羽说道:“劳烦哥哥带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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