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天子脚下,料想无人敢与他为难,沈小王爷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厮,完全派不上用场。二楼的朱衣女子负手而立,嘴角露了一丝邪佞的笑意:“五十两一件,本大当家亦绝不会亏待了公子。”
此言一出,四周有人低呼:“大当家,是富贵城殷大当家!”
而圆桌上的沈庭蛟就变了脸色:“你是何人,想gān什么?”
该女子不答,沉声唤:“晁越。”
扣住沈小王爷脉门的布衣男子闻言皱了眉:“大当家,属下对男人衣服没兴趣。”
朱衣女子又看向右侧,在她右侧着文士长衫、持一方huáng金算盘,一副管家打扮的男子也侧了脸:“郝某也没兴趣。”女子只得拍了拍手,下定决心般道:“也罢,说不得只得本大当家亲身上阵了。”
沈小王爷还在挣扎叫骂,堂中却没有半点嘘声,一众前来寻欢的大老爷们呆若木jī。
那女子缓步走下回旋的木梯,行至沈小王爷跟前。沈小王爷几番挣扎不脱,还在大声叫嚷:“大胆,本王乃福禄王,当今王上的胞弟,你胆敢对本王无礼,本王砍了你的头!”
朱衣女子示意舞姬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度伸手,却是握住了沈小王爷腰间的玉带。沈小王爷拼命挣扎,但他平日不学无术,而扣着他的布衣男子晁越却显然是个练家子,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该女子很顺利地解开了他束腰的玉带,一脚踏在矮凳上,扬手高举那玉带挥了挥,声音沉缓:“第一件。”
那玉带绕着她的手指转了几圈,潇洒地落在人群之中。众人俱都起身,灯火辉煌的华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小王爷一张俊秀的面庞涨得通红,还伸了腿想要踢她,那个叫晁越的男子扣住他的手又紧了紧,他顿时痛得动弹不得。女子缓缓握住他葱绿色的外衫向两边分开,晁越倒是极配合地将他往前一送,这件长衫也离了他,落在女子手上。
她仍是将长衫举高,转手绢般在空中转了几圈,远远抛入人群。沈小王爷脸色已青,他几时受过这样的羞rǔ,当下破口大骂:“贱人快放了本王,不然本王将你剥光了挂城门上!”
“这主意不错!”女子伸手去解他的内衫,这件内衫也是富贵城丝绸庄的新品。她手法熟练地解了右侧的系带,仍是双手一分,这九王爷白玉般无瑕的胸膛便展露在众人眼前。
人群中开始传出吸气声,众人都往后退,却又伸长脖子看。
那边沈小王爷挣扎不脱,已经开始撒泼:“贱人,本王要诛你九族,抄你全家,抄你隔壁全家,抄你隔壁的隔壁全家……”
“骂得好。”女子笑意渐深,伸手解了那衬裤的系带——那衬裤竟然也是富贵城锦锈绸庄的新款。她一手握住他正在胡乱踢打的左脚,扯了那裤管往下狠狠一撸,那衬裤便离了腰,直下膝盖。
沈小王爷脸都绿了,她却兴致不减,仍将那衬裤扯下来,远远抛了。她身后管家模样的男子上前,在她耳畔低声道:“大当家,他毕竟是皇室贵胃,不可太过。”
那女子举右手挡开了男子,含笑打量沈小王爷最后的遮羞物——一条白色短裤。
沈小王爷活了十四年,调戏过许多良家和非良家女子,然第一次被调戏,想到马上要luǒ呈于人前,不由露了些恐惧之色。
那女子仍面沉如水,倾身以手背徐徐探过他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脸颊,姿态是公子哥调戏良家女子时常用的轻佻:“叫声好哥哥,我把你放了,怎么样?”
她侧耳低伏在他身边,语带轻佻风流,那姿态太像个流氓,沈小王爷脸色青紫,咬紧牙不说话。
女子右手沿着他的腰线向下,指尖过处,沈小王爷像被láng舔过,肌ròu不由自主地跳躲。终于在她手握住他底裤下摆时,他闭了眼睛,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薄唇轻启,声若蚊吟:“好哥哥。”
女子侧耳细听,神色十分遗撼:“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她已经握住了底裤一角,沈小王爷慌了,声音又大了些:“好哥哥。”
女子望了眼广陵阁的大门,仍俯身在他耳边:“再大声一点。”
沈小王爷闭着眼睛,大叫了一声:“好哥哥!”
女子颇为满意,拍着他的脸颊赞了声:“乖。”
正值此时,外面一阵骚乱,有军士着重甲包围了广陵阁,其服饰却不似长安卫兵。女子示意红叶出门相迎,不多时领兵之人便进得阁中,挑了珠帘按剑而立,威风凛凛,看其衣着,竟是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该女子便不由多看了几眼。一个小厮自他身后冲出来,慌忙捡了散落四处的衣裳去扶大圆桌上的沈小王爷。
他倒是机灵,竟然搬救兵去了。
该女子出得人群,拱手为礼,不待来人说话,一脸正色地道:“将军来得正好,广陵阁竟有市井狂徒冒充当今天子胞弟福禄王,甚至打着九王爷的名号欺rǔ柔弱女子,实在是藐视皇威。还请将军将他押回官府,严加审讯。”
“……”来人也不想她恶人先告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道,“你怎知此人不是真正的九王爷?”
朱衣女子垂首整理衣袖,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想九王爷乃皇亲贵胄,身份尊贵,岂会做出欺rǔ女子这般下作之事?”
“曲流觞,你来得正好,快将这个贱人拿下!”沈庭蛟大声喊,他的小厮正在替他整饬衣裳,他急得跳脚。那名被唤作曲流觞的少年将军却沉吟了一阵,挥手朗声道:“将他带回去。”他瞥了眼面前人,再看看沈庭蛟,眸中略有所思,“此人真假,官府自有定夺。”
那女子也不介意是否真的会“有定夺”,她转身yù上楼,似乎想到了什么,缓步行至沈庭蛟跟前,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塞进他胸前的衣襟里。这个动作沈小王爷很熟——他喝过花酒之后,也经常将赏钱塞进美人的抹胸里。他气得bào跳如雷,偏生面前女子还轻声叹:“料得有心怜宋玉,只应无奈楚襄何。”
沈小王爷双目喷火。
俗言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沈小王爷在广陵阁受rǔ的事很快传遍了长安城,百姓自然拍手叫好。惟沈小王爷咬牙切齿,将该女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彻底。他派出所有家奴打探这个女人的来历,很快便有了消息。
“回九爷,这个女人可了不得。她姓殷,名逐离。时年十八,爱吃辛辣油腻之物,jīng音律,最喜欢的乐器是编钟。好骑she,最爱宝马雕弓美人烈酒……”
沈小王爷只听得心中火起,飞起一脚将人踹倒在地:“给爷说重点!”
那家奴呲着牙,好半天才爬起来,继续回禀。
在长安城要打探殷逐离的来历,不是什么难事。但若要说她,不得不提富贵城殷家。殷家七代商贾,经营项目囊括了衣食住行,生意遍布大荥内外,是众人公认的大荥国商。是以大凡提到长安殷家,百姓每每以富贵城代称。殷逐离自小随其母殷梦鸢打理殷家家业,十五岁即接任殷家大当家之位,独当一面。
她师从长安名士唐隐,琴棋书画、刀枪棍棒,虽不敢说样样jīng通,至少也不落人后。为人更是仗义疏财,jiāo游广阔,年纪轻轻已是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
沈庭蛟听着府中家奴小何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咬着牙唾了一句:“怪不得一身铜臭!!”
待小何退下,沈小王爷的授业恩师何简急得团团转:“九爷,您如何就不明白目前形势!那殷家富甲天下,殷逐离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五爷、六爷无不百般讨好、求之不得,您若得她之助,必然……您惹她作甚?!”
何简也是个饱学之士,奈何教出了这么个“得意门生”。九王爷手上并无实权,他自然也得不到重用,如今只跟着他做个王府的管家兼闲散食客。
沈小王爷闻言不语。
次日辰时初刻,因天衣坊新进了一批提花机,殷大当家吃过饭便同殷家大总管郝剑、天衣坊坊主云天衣前往城郊的仓库查看。三人一路讲些生意场上的趣闻,行至城门时,突然有人叫嚷:“站住!刚不是有人丢了头牛么?一看这几个人就不像好人,还不快拦下搜查搜查!”
殷大当家转头就看见了九王爷沈庭蛟,他五官jīng致若女娲巧手捏成,肌肤细腻如无瑕美璧,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绸衣,衣袍下摆绣烟雨锦竹,玉带束腰,美人削肩,黑发如墨垂至腰际。十四岁,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却已然美貌天成,只是那一脸嚣张盖过了俊秀。
他上次在殷逐离手上吃了亏,今天带了十多人,明显有备而来。但来人个个着青衣皂帽,一身家仆打扮,没什么战斗力。
守城的卫兵很为难,殷逐离他们不熟,但她身边的大总管郝剑他们却是很熟的。虽说商人的地位历来低贱,但是富贵城的人,他们真的惹不起。
“这……王爷,”当值的城门郎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几位身上……藏不下一头牛吧?”
而这位九王爷明显不是个讲理的主儿,当即就一脸蛮横地喝斥:“混账东西,你都没搜怎么就知道他们身上没有牛?还不快给爷搜!”
城门郎苦着脸,为难地看着三人,只有开口求一向最好说话的大总管郝剑:“这……郝总管……”
郝大总管也不敢擅自作主,毕竟后面跟着大东家,他只得回身看殷逐离,顺便轻声提醒了句:“祠堂,大当家。”
殷逐离眸色一沉,缓步走近城门郎,双手微抬,她倒不拘:“既然王爷有令,那就搜吧。”
城门郎松了口气,知道她身份不俗,他自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将三人俱都搜了一遍,如释重负地冲一旁看热闹的沈庭蛟道:“王爷,经查此三人身上并没有牛。”
沈小王爷显然是来找碴的,哪会真管她身上有没有牛,他立时就叫嚣:“说不定他们已经将牛换成钱了呢?来人,将他们带回衙门仔细查问。”
十几个家仆上得前来,就yù将三人拿住。周围远远围了好些看客,知道这九王爷又在作威作福,一时指指点点,却畏他yín威,不敢靠前。殷逐离今天穿了件檀色长袍,她摸了摸鼻子,低头将衣袖挽至肘上,声音沉缓有力:“敢问九王爷,大荥律令,长安城中若遇民间纠纷应属哪个衙门过问?”
这个沈庭蛟还是晓得的:“自然是长安府尹!”
殷大当家点头,又问:“嫌犯应该由哪个衙门捉拿?”
沈庭蛟思索了一阵:“刑部。”
殷逐离再度点头:“那么请问九王爷现在身居何职?所司所务?有何权限或凭证捉拿殷某三人?”
这个沈庭蛟暂时还没想到,他根本也没打算想:“哼,本王乃堂堂福禄王,捉拿你还需要什么凭据,给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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