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力气回吻他,但是所有的痛楚都淡了下来,慢慢地闭上眼睛,居然又睡了过去。
无言的告别...
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很多天,左叶每天都来,我庆幸不能运功疗伤,因为每次都是这样,我的伤病一好,他就会走的。
那天中午,阳光很好。他抱着我去了重阳楼外院。那棵银杏树依然枝繁叶茂,他抱着我坐在树下,轻轻地吻着我的眉角。我笑着伸手碰碰他的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这身体虚弱到一动就呕血的地步了。
阳光洒在他的蓝衣上,光辉晕开,恍惚中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把头埋进他怀里,暗暗地问老天,这不是作梦吧?
他微仰着上身,任我卷在他怀里,一只手轻轻揉着我的发,然后轻轻地把什么东西套在我的手腕上。我微微转头,竟然是那串日月紫金铃!
旧物重见,我微转了眼:“这东西,你还留着。”
“那当然,说好了要一辈子做我的左叶小shòu的。”
我怕牵动伤势,qiáng忍着笑:“老子上辈子真的欠了你的。”
“舒颜。”
“嗯?”
“我要娶你。”
“这……西蒙恐怕不会同意吧?再说夜暮烟怎么办?”
“西蒙……呵,管不了那么多。我不想再负你。”
我在他怀里怔了一下,原来,只是不愿意负我么……
那日,我在院里弹琴,墨书言站在我旁边,院外,一个小脑袋探了一下又缩回去。
“墨,去看看是谁。”我话音才一落,墨已经捉了那小家伙进来,是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很是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乱转,粉嘟嘟的脸蛋,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谁。那双眼睛,真的是跟他一模一样啊。
“姐姐……你的琴好好听。”他的声音带着奶气,我微笑着拉了他到身边:“想不想学?”
他点头若捣蒜:“想,想想。”我看着那颗小脑袋,那初世的眼眸,不染尘埃。胖胖的小手,若出水莲耦般粉嫩。
于是手不由自主地就抚过他的发:“等你再长大点,姐姐教你。”话一完,想到这是西蒙的身体,顿时差点笑岔了气,西蒙,谁让你自己长得那么女气。可是身体里,没有人响应。我突然有些不安,才想起他,从来没有赌气赌这么久呢。
拉了那小家伙靠在怀里,问他:“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我叫左叶昀息。”
“嗯,名字倒还不错。”我拍着他的头,突然有一丝怅然,那是左叶知秋的孩子,他有他的妻儿,他的家庭……
叹了口气,不想未来,若西蒙气消了,必然还是要回妖界去的。
我依然日日在银杏下弹琴,可是不安却越来越重。
那天在夜未央门口拦住东门,跟他说起这具身体的qíng况,他微笑:“不要动用术法啊,这身体现在承受不住任何反噬。”
我拉着他的衣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西蒙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东门转眼望着我:“你确定当时妖皇是使用了两次空间裂?”
我嚅嚅地道:“那也不用养这么久的伤吧?”
东门转了视线:“舒颜,知道为什么妖界术法排名榜上,你们名列前茅么?……七伤剑,绝杀之剑,毙敌剑下,自损七分。空间裂……短期内重复使用两次……”
他说完之后便垂了眼帘离开,我一个人站在那条花砖小道上,这袭红衫,红的触目惊心,红的凄怆绝望。
我不知道怎样走回的重阳楼,以他贯有的姿态半躺在绣chuáng上,血浸过红衣,像融在那夜温泉中的泪一般。
“颜,你会记得每一个爱过你的人吗?”
“颜,你会记得每一个爱过你的人吗?”
“你会记得每一个爱过你的人吗?”
西蒙,你们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那夜,左叶抱着我,我靠在他怀里,泪落如雨。左叶轻拍着我的背,轻轻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明明闭着眼睛,还是止不泪。
“左叶,你会记得每一个爱过你的人吗?”
“别胡思乱想。”
第四十章 掌灯!!
左叶跟夜暮烟越来越疏远了,这话是听左叶昀息说的。他半靠在我怀里,笑得阳光明媚:“姐姐,爹爹已经一个月没去娘亲那儿了呢。”
我僵了一想,问他为什么呢?他便低了头去,一边乱乱地拨弄着琴弦,一边低声道:“娘说,爹爹被狐狸jīng迷去了。”
我淡笑,夕阳照在身上,有点苍凉。
那一夜,左叶兴致很好,他拉着我的手道:“陪我喝一杯吧?”
我们在银杏树下对饮,月光皎洁如水,从天际夜空中倾泄而上,让他的蓝衣染上霜华。
轻轻地举杯相碰,那样一声脆响,他笑容明亮:“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qíng景?”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太远的事qíng,不记得了。
他的手点着我的鼻尖:“那时候你流口水了。”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暗想有吗?却是再也没有印象了,只知道他很漂亮,那双眼睛,那样勾魂夺魄啊。
他把我揽到怀里,将杯中余下的半杯酒喂进我口里,然后又低低地道:“刺你的那一剑,也不记得了么?”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好了伤疤,便会很轻易地忘记了疼。
“呵,你啊。”他的指尖划过我的额头,我抬头吻在他额上,他含了酒喂进我嘴里,差点呛死我。
我一边咳一边捶他,他却笑着握了我的手腕,慢慢地倾身吻过来,将我压在石桌上,食指沾了酒水,浸润着我的身体。我任他疯狂地动作,那样的巨物进入,有些痛,我抓紧他的腰间的衣襟,他攀着我的肩,嘶声问:“痛吗?”
我轻轻地摇头,血涌出来,润滑着身体。他奋力地抽送,沉重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我抬头看着月光,很明很亮,也很凉。
院外有白影一闪而没,我忍着痛,模糊地想,是谁在外面呢?
第二天,醒来得比较早,但是我坐在chuáng上不愿起来,身体的痛jiāo织着心上的荒凉。那样过了几天,红伶一脸憔悴地告诉我,左叶昀息失踪了!
我吃了一惊,怪不得几天没见到他。那小家伙,会往哪里跑呢?
夜未央动用了所有的势力去找,可是其实谁都清楚,谁敢动剑仙天下左叶盟主的儿子??
四五天之后左叶才到重阳楼,他憔悴了很多,我抚着他的发,才发现手下的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那是一个父亲,背负着责任、亲qíng的男人。
我的手抚上他紧敛的眉,可是这次,怎么也抚不开。
他在银杏树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烈酒。我不知道该怎么劝。
酒残人微醺,他抱着我,我一个站立不稳,竟然扑倒在地上。他叫了声别动,然后拉开我的衣裳,我挣扎,他便一手按着地上,牢牢圈住我唤:“舒颜……”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疲惫,我顺着他缓缓平躺在地上,他却忽然变了脸色。一把将我拉开,差点扭了我的手。我不解地看向他,小心地道:“左叶?”
他转身,声音狂乱:“掌灯!!”
声音非常大,红伶颤颤兢兢地捏了白玉灯笼跑过来,连东门他们都被惊动了过来。我随着左叶的目光看下去,银杏树下,那一块土色,非常的新。
我疑惑地想,谁来挖的坑?
左叶站在一边,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脚都有点麻了,当下想,刨开来看看不就好了?
“东门。”左叶的声音犹疑不定,我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那么无助的神色。东门看了看我,然后挽了衣袖,开始刨那块土。
我好奇地凑上去,坑越来越深,可是当那东西现出来的时候,我宁愿一生都未曾看见。一件红衣包裹的,那具小小的尸体,体表被水银浸透,皮被生生剥去。
我后退一步,撞掉了红伶手里的灯笼。然后无数女仆晕了过去,哭叫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心筑qíng巢的夜暮烟。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颤抖着跪下去,伸手触那水银包裹的小脸,嘴唇抖了几下,却没有说话,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死寂的沉默。
然后夜暮烟昏厥在地。左叶的目光看向我,非常恐怖,即使那一次面对西蒙,也没有这样qiáng烈的憎念。我后退几步,靠近墨书言身边。
他欺身过来,我戒备地看着他,我已不敢再赌,因为我怕输。龙吟剑剑光如雪,映着明亮的月光,分外的寒冷。
“你还有什么话说?”他的声音,就如这月光,冷冷的不带一丝感qíng。我才想起很久以前,我哭着道:“左叶知秋,我说我没有你相不相信?”
可是很久以后的今天,我失了说这句话的勇气。我宁愿不去辩解,也不愿意辩解之后他不相信。
他就这样与我对视,目光如冰,冻结前尘往事。我抚着腕上的紫金铃,然后龙吟剑破空而来,qíng急之下用双绝剑一挡,然后一声脆响,双绝剑断。
我看着掉落尘埃的断剑,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这样叮的一声,断裂了。他的剑锋抵在我的咽喉,红伶尖叫一声,墨书言突然以手相挡,然后鲜血飞溅。
我抱过他退开,他的手臂上,血流如注。左叶剑势不停,一剑挑开我,直接bī向墨书言,墨书言无知无觉地站着,我冲过去推开他,然后那一剑,刺入我的肩。
他的剑拔出来,我用手捂住伤口,血漫过指fèng,那一字一句都很艰难:“左叶,不要杀他。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qíng分……”
“这么多年的qíng分??你不是一样做出这种事qíng!!”
我一直看着被鲜血浸透的手,没有人说话,当他的剑触及墨书言的时候,我终于抬起头:“那么、请盟主看在舒颜陪你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
如果我说对不起
人群散去的时候,左叶的声音还冷冷响在我耳边:“从今以后,夜未央任何人不得踏入重阳楼。”
扯了被单,帮墨胡乱地裹好伤口,然后自己肩上的伤却总是裹不好,索xing一把扔了,我慢慢地蜷缩在chuáng上,觉得冷,很冷很冷。
这样睡了很久,红伶会送吃的过来,但每次只是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立刻就走,再不说半句话。我没有办法爬起来,便索xing算了。
这样混了几天,身上的伤便逐渐溃烂,散发着异味。就这样默默地躺着,想着莫非要就这样死了么?当下颇有些自嘲,舒颜,若早知道这个结局,风雪里那一场相遇,你还会不会庆幸?
然后心里面有个声音小小声地答:还是会有一点……靠!
那一夜,月朗星稀。
重阳楼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我奇怪:这时候的重阳楼,还有谁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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