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那时怎麽也没有料到,他和云纵之间,竟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牵绊。
他舍不得对这人放手。
无论是出於何种感qíng,都舍不得。
云纵把秦扣枕当成自己的师弟後,倒不排斥他的亲近,只是反感他时不时就对自己搂搂抱抱。每当秦扣枕到他房内来,他便下意识的离他远些。一见他要挨到自己身边,便会立刻露出严厉的神色,呵斥他已经年纪不小了,为何还喜欢这般粘在一起。
秦扣枕显得极是委屈,却不敢造次,只好心不甘qíng不愿的稍稍和他拉开距离。
“师兄,你以前都很疼我的。”秦扣枕小声在他身边嘀咕著,“怎麽现在对我这般冷淡……”
“你堂堂一个教主,成天和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云纵脸色十分难看,“你怎麽不去找别人……”
“我不要!”秦扣枕神色猛然一变,低吼了一声,“我不要别的人!”
云纵一愣,秦扣枕已经紧紧抱住了他,语气倔qiáng:“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半晌,云纵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你怎麽……如此孩子气。”
秦扣枕闭上眼,真的……像极了师兄的口吻。若云纵没有忘记一切,怎可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越是不舍他难得的温柔,便越是将他与师兄不知不觉当作了同一个人……有时候他竟会产生错觉……莫非师兄没有死,只是借著云纵的身子,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仿佛是偷来的幸福,如同掺了迷药的鸩酒,教他愈来愈迷醉,已经无法抽身。
“对了。”云纵忽然开口道,“我闷在房内几日,想出去走走。听佩瑶说你有一匹珍贵的名驹,名唤蹑影,可否借我出去散散心?”
秦扣枕面色微微一变,云纵笑起来:“怎麽,我又不向你要,舍不得麽?”
秦扣枕急忙道:“怎会舍不得,便是送你也无妨。”沈吟了一下,说,“此马xing子太烈,我怕会伤到你。你大病初愈,明日我便和你一起在庄内纵马散心,如何?”
他心里想,只要不出庄,便是任由云纵在庄内跑跑马,也没什麽大不了。何况,他还能借此机会和云纵同骑,光明正大的搂著他,真是机会难得。
云纵微微一笑,转开眼,静静的望著窗外。
第16章
秦扣枕第二日一早,便吩咐下人将蹑影牵了出来。他亲自去云纵房内,邀他出来,径直将他带到马房外。云纵一见那蹑影,只见一匹黑驹颇为神武,油光发亮的皮毛,黝黑有神的眼睛,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果然好马。”他不由赞了一句。
秦扣枕微微笑道:“它认生,你小心别被它踢了。”
云纵正待伸手去抚摸它的头,闻言不由後退了半步。蹑影却是极不给秦扣枕面子,主动将头凑到云纵面前,用马蹄轻刨著地,十分讨喜。
云纵不由失笑道:“看来它倒也并不认生啊。”
秦扣枕神qíng一窘,也笑道:“这畜生,怎麽今日脾气这麽好。”心里也暗自诧异,这蹑影平日里xing子极为骄傲的,除他之外,谁都碰不得。想不到竟对云纵如此亲热──难道连马也觉得他温柔麽?
两人闲话一阵,已将马牵至庄内一处空旷之地。秦扣枕平时也经常在此处骑马散心,虽不能尽兴驰骋,倒也能感受一下御风而行的感觉。况且他本意也只是想让云纵散散心,真要放开xing子纵马一场,非要出庄不可。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云纵出庄。
云纵抬眼瞧瞧蹑影,摸摸他的鬃毛,便想跨上去。秦扣枕忙道:“等等,让我先上去。”
云纵稍稍一愣,秦扣枕却已经翻身上马,伸手对他道:“上来吧。”
眉头一皱,云纵迟疑的看著他,却没有动作。秦扣枕笑道:“你独自骑马我不放心,上来我在後面护著你。”
云纵犹豫半晌,终於接过他伸向自己的双手。秦扣枕一个使力,便将云纵拉上了马背。
微微一抖缰绳,蹑影一声长嘶,便放开四蹄跑将起来。
云纵坐在马背上,面色苍白,倒是秦扣枕满面笑容,极是欢悦。
马背上本就颠簸,秦扣枕借机搂住了云纵的腰。云纵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大力挣扎。想是不敢在身下马驹奔跑的qíng况下有太大动作,因此只能暂为忍耐。
秦扣枕搂著云纵,却也不敢有再多轻薄举动。许是越怕他离开,便越不敢对他造次。他此刻只求能将云纵的身子慢慢调理康复,每日在他身边说说笑笑──至於其余的那些念想,便是慢慢来也不急。
“云纵。”他逆风在怀中人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便一直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背对著他的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秦扣枕神色一黯,也许他是没有听到吧……
不是不肯回应他,只是没有听到……只是没有听到吧……
纵马奔驰了一阵,秦扣枕见云纵已有些气息不稳,神态也越显疲惫憔悴。便连忙勒住缰绳,柔声道:“你累了,歇息一下吧。”
云纵微微喘著气,任由秦扣枕将他扶下马,拣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休息。
“怎样?”秦扣枕笑著问他,“可有觉得舒心许多?”
云纵略略点头,一双眸子,却仍是锁在拴在树下的蹑影身上。
“既是喜欢它,以後我有空便带你来骑马,好麽?”
云纵默默摇头,良久,才说:“我身子若好些……便可独自驾驭它了。”
秦扣枕不忍见他颓然的神qíng,便说:“这有何难。我吩咐下去,日後你想骑马散心,这蹑影便是你的专用坐骑。”
云纵双眸微微一动:“真的?”
秦扣枕忍不住轻轻笑了,qiáng忍住将他又搂进怀内的冲动,只是温柔的道:“真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秦扣枕送云纵回房後,又看著他睡下了,这才动身前往地牢。
他已经有几日都几乎忘了苏遗风的存在了。若不是早上下属提醒他,问他要如何处置那叛徒,他只怕就会整日想著如何与云纵培养感qíng,而将那人彻底忽略掉吧。
及至进了地牢,见了那人依旧被悬吊在半空,不知为何,秦扣枕竟没有要凌nüè他的yù望。
原本是对他极为痛恨的,恨他盗走暖玉,害自己几乎丧命。却又隐约觉得,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得不到云纵。
更何况……此人其实才是和苏遗水生得最为相似之人。
他是他最心爱的师兄唯一的亲弟弟。
说也奇怪,云纵比起苏遗风来,其实一点也长得不像苏遗水。可是秦扣枕却qíng愿将他当作那人来喜欢,来宠爱,却对著和苏遗水有张酷似面容的苏遗风,这麽多年来,竟毫不动心。
实在是两人的xing格相差太远了。
苏遗水温润如玉,苏遗风冷傲如梅。两兄弟只有面貌相似,xing子委实是南辕北辙。
秦扣枕对著他,实在是动心不起来。
“我也不想如何折磨你,但是轻易饶过了你,又恐教中不服。”秦扣枕望著他,面上倒是一片平静,“你犯下如此重罪,此生也别想出去这地牢了。好生在这里呆著吧。”
苏遗风冷冷一笑:“怎麽云上君竟然还留了你一条xing命?”
秦扣枕面色一变:“你说什麽?”
“你骗他那麽久,他居然还能饶了你──”苏遗风忽然神qíng一动,骇然道,“难道你已经把他……”
他料想那日云纵从他嘴里知晓了一切後,回去後定不会轻易放过秦扣枕。谁知一连几日,教内居然没有一点动静,既没听说秦扣枕受伤或者被杀,也没听说云纵逃出庄外。他实在想不通……最後竟是猛然想到最可怕的一个结果──莫非秦扣枕将云纵……杀了?
秦扣枕何等聪明,闻言立刻便明白过来,当日告知云纵身中安魂香,又教他如何破解的,就是苏遗风了。
只是……云纵怎会进来这里?
“原来是你告诉他的。”秦扣枕冷笑一声,“只是你打错算盘了,他便是知道了,也还是留在我身边。”
苏遗风大惊失色:“怎麽可能?”
秦扣枕森然道:“他得知真相,纵然气到伤心吐血,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我──你想借他之手来对付我,真是想错了念头。”
苏遗风面上一片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扣枕心中得意,忍不住又加油添醋说了许多云纵如何喜欢他的言语,说到後面,真不知是在骗苏遗风,还是在骗自己了。
他说了半天,见苏遗风无甚反应,也觉得无趣。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出了地牢,秦扣枕一眼瞧到那几个守在门口的下属,不由一阵恼怒:“你们怎生看守的,前几日为何放了个人进去?”
几个下属吓得立即跪下,其中一个道:“教主恕罪!那日确是有人进了地牢,说是替教主来取些东西的。属下见他拿出了教主的贴身令牌,不敢多疑,所以才让他入内──属下知错了,请教主责罚。”
秦扣枕神色难看之极,半晌才说:“罢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错了,我也既往不咎。以後若无我命令,不可放任何人入内,听明白了没?”
几个人连声答“是”,满头冷汗。秦扣枕长袖一拂,铁青著脸离开了。
第17章
秦扣枕离开地牢後,心内震惊无比。他没料到云纵之前竟会拿著他的令牌偷偷去找苏遗风──他以为云纵xingqíng正直,任何手段都是不屑使用的。谁知竟在他不知道的qíng况下,偷偷探得了地牢所在,还假借他之名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若是云纵当时决意离开,只怕是轻而易举吧?
他第一次有些心惊了,为自己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云纵这个人。
原来他不是不会耍计谋,不是不会使手段,只是隐藏在了平常的不动声色中而已。
只是对信任的人,才会心无防备。
一步步走到云纵的房间,推门进去,秦扣枕看到了那个安稳的睡在chuáng上的人。他的心头忽然纷乱无比,这个人……现在是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还是在骗他呢?
如果是装的,那麽云纵真的就……太能忍了。
遭受那种对待,还能将恨意和耻rǔ埋在心底,还能对著他每日和颜悦色……云纵,你会是这般深不可测的人麽?
深深的凝视著那张沈静的睡颜,秦扣枕的眼神时冷时热,忽而似一团火焰般激烈,忽而又似寒冰般冷澈。睡梦中的人不安的动了一下,忽然睁开了眼。
“师弟?”
云纵的眸子内带著疑惑和惊讶,却在下一刻,身子猛然被拖入了秦扣枕的怀内。
“你gān什麽?”云纵大吃一惊,伸手急推,却被搂得更紧。
52书库推荐浏览: 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