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凤元正在练功,突然有人闯进他修行的山林。凤元察觉那是一个道修,用传音之法道:“此乃私人之地,请尊驾止步。”
那道修却不管不顾,径直往凤元安身之所奔了过来。
凤元略有些恼怒,因此驱动了几个小阵法想给那家伙一些颜色看看。阵法启动,那家伙毫无防备,触动了机关,果然落入陷阱之中。凤元并无害人之意,因此只兜头浇了那不速之客一盆jī血,传声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若再不走,我便不客气了。”
谁料那擅闯者毫不退缩,一口气闯了进来。凤元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家伙朝着自己扑过来,不由大惊,正yù退开,却被那家伙用一道天罗地网拘了回来,毫无防备地扑倒在地,一股冲鼻的血腥气熏得他睁不开眼来。
凤元正yù将那人推开,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臭不要脸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就啃,舌头滑进自己嘴里,一口jī血灌了进来。
凤元好容易将那家伙掀翻在地,别开脑袋gān呕起来,却听那人哼哼道:“阿元,你就是这么招待老朋友的?”
凤元大惊,不可思议地转过头,那家伙满头满脸的jī血,容貌已看不清了,不过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却是再熟悉不过。凤元吃惊地合不拢嘴:“你……你……林戌?!”
林戌哈哈大笑,又扑上来把凤元压在地上,没头没脑地盯着凤元啃了起来。凤元连忙施法将那人清洗gān净,果然是清清秀秀的灵虚。两人分开时还只是孩童,如今俱已长大成人,相貌差别并不大。凤元曾在梦中梦见过林戌长大后的模样,如今见了真人,竟是分毫不差!
凤元欣喜地抱住林戌:“你怎么来了?”
林戌啄了啄凤元的嘴唇:“臭小子,想我没有?”
凤元笑道:“你呢?”
林戌拧了拧他的脸:“我先问你的!”
凤元故作为难地思考片刻,道:“有些想了。”
林戌这才满意,哼笑道:“我也有些……比你的那些少一些吧。”
林戌在修道门派中修炼了这许多年,于风月之qíng已有些许多了解。道门中白白嫩嫩的小弟子有不少,也有许多人一起双修的,可他每每想起凤元,便觉得身边都是庸人之姿,竟然谁也不比上他的那位发小。如今重逢,凤元已脱去稚嫩,是个俊美的男人了。林戌越看越喜欢,抱着凤元又是一通亲热。
凤元如今已知人事,便有一些羞赧,笑道:“你总亲我做什么?”
林戌理直气壮道:“从前我说的话,难道你忘了?”
凤元道:“我自然记得。”
林戌道:“那就好。”又重重亲了凤元两下,凤元并不反抗,搂着他给与回应。
两人多年不见,把手长谈,说起这些年的事,聊了一整晚,那亲热之qíng仿佛从未分开过一般。
林戌道:“听说你如今豢养了一头蛟龙?”
凤元欣喜道:“是啊。”便将当日那鲤鱼jīng渡劫不成被自己救起一事说给林戌听。
林戌听了,非但不喜,表qíng却变得严肃:“我和我师父一起来,就是为了除去那条恶蛟的。”
凤元一惊:“你要杀了他?”
林戌便将这些年那条蛟龙四处作恶弄得满城风雨一事说给凤元听。
凤元听后双眉紧锁,道:“我并不知这些。它在我面前,并不曾作恶,也答应我会改过自新,重新修炼。即是这样,以后我会加qiáng对他的管束。”
然而林戌这些年在道门中已见过不少降妖除魔的事例。但凡恶妖,其本xing便是残nüè嗜杀的,几千年来,又何尝没有道行高深的修士想要普度这些恶灵?却无一人成功,但付出的代价则是更为惨重的。林戌已知自己当年天真,这世上有许多事,并不是有心就能做成的,他更不愿凤元以身饲虎,冒这个风险。因此再三规劝。
凤元没想到两人分开这些年,自己一步一步按着林戌当年规划的脚步走着,林戌却已走上了背驰的道路。两人争论许久,最终不欢而散。
林戌悄悄找到那恶蛟,本想挑拨离间,唬得那恶蛟先行背叛凤元,免将凤元牵扯进来。不曾想那恶蛟伴在凤元身边这些时日,曾窥视凤元的梦境,知晓凤元对林戌的一片心思。结果林戌竟被他反将一军,那恶蛟说他与凤元这些年心意相通,是凤元今生最爱之人,气得林戌跳脚而去。
林戌劝阻不成,然而为民除害一事又势在必行,不得已,为了少牵连凤元,林戌只好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凤元骗走,然后和玉奇道长一起前去制伏恶妖。
谁料恶妖事先有所准备,掳了一名童女为质,玉奇道长为救那童女,落入恶蛟的圈套之中,被恶蛟杀害!林戌为除那恶妖,拼尽一身修为,被恶蛟打成重伤,终于将那恶蛟诱入玉奇道长临死之前布下的阵法中,终于将剑刺入那恶蛟心脏之中!
凤元得知此事,不知林戌一番苦心,却恼林戌瞒着他行事。如今看来,似乎只有他一人还缠绵于过去难以忘怀,林戌却将往事抛的一gān二净了!
凤元找到林戌,彼时林戌重伤在身,然他不愿叫凤元察觉,因此qiáng撑着一口气爬起来与凤元相见。凤元不知他受伤,恼怒地丢下一句“你果然将你过去说过的话都忘了”,便甩袖丢下林戌而去。
事后凤元如何不悔?奈何话已说了出去,往事也无可挽回了。
之后的许多年里,凤元和林戌的修为愈发jīng进,林戌也离开了先前的修道门派,开始云游天下。就像小时候那样,凤元和林戌开始比赛,比的是谁先憋不住一口气,先向对方服个软。然而事qíng只是看起来如此,双方各自的那些担忧心思,又有谁知晓?无非是怕只有自己还沉迷于过去之中,而对方早已离开千里万里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凤元在逍遥山已在定居,这日林戌终于找上逍遥山来。
这些年他们之间互相亦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若是对方有难,暗中也会施以援手,只是矜着一口气不肯低头罢了。
林戌见了凤元,却不像从前那般扑上来与凤元亲热,端着架子道:“过几日北李山的白李真人要办一次论道会,请天下有声望的道修魔修一同参与,缓和道魔之间的关系。我替白李真人传信,前来邀你参加。”
凤元道:“你会去吗?”
林戌道:“你呢?”
凤元道:“这次是我先问的。”
林戌磨了磨牙,道:“我去。”
凤元淡淡一笑,道:“那我也去。”
林戌好似有些不甘心,憋了半天才道:“我会比你晚一些去。”
凤元失笑,心qíng却不由明朗了许多,道:“随你罢。”
林戌掉头就走,走了没两步,又道:“你可知,我为何不像从前那般了吗?”
凤元怔了一怔,才知他说的是亲吻一事。
林戌道:“因为我发觉根本没有用。既没用,也就罢了吧。”
待林戌走后,凤元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苦笑道:“我只盼它没那么有用才好。林戌啊……”
第103章凤元番外(三)
打那日以后,林戌和凤元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好转。
林戌时常找着各种荒诞不经的借口来逍遥山寻凤元,那借口听了也叫人好笑,若是有什么论道会倒也算了,林戌养了一只犬妖,因从前凤家养过一只huáng狗,他便来找凤元请教豢养灵妖的方法;又有林戌种了几棵桃树,因过去凤家田里有梨树,便来向凤元请教种树的技巧……更有借口来看花看山水,想移植两朵魔花回去养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凤元原先只是担心林戌的心思与他自己的不同,可林戌来的勤了,他便有了信心,知晓林戌心中并非没有他的。只是林戌终究对他是什么心思,他也猜不透,毕竟林戌口口声声说起从前都只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只能扮好这朋友,怕是一旦唐突,林戌就不养花糙灵妖,也不来他这里了。
好容易,盼来了这日,林戌提着几坛酒上了逍遥山。
凤元远远便知他来了,亲到半山腰迎着,笑问道:“这几日又有什么论道会?”
林戌只是gān笑:“没有。”
凤元道:“你又养了什么?”
林戌道:“也没有。没有事,我便不能来找你了么?这些酒是我新收的徒儿酿的,我极喜欢,带你给你尝尝。”
凤元便知他是重修旧好的意思,心中如何不欢喜,迎着他上了山,两人把盏言笑,把从前的恩怨都消尽,说了许多话,仿佛旧日光景又回来了。
凤元原也不敢期盼什么,没料到林戌喝多了酒,竟还有意外之喜,带他双修了一回,还对他表白说了喜欢。
凤元心中如何不欢喜,他等这一句已经等了几百年,一时激动之下,话便多了许多,将这些年的心路与忧虑皆倾吐了。哪知林戌那混账,喝多了酒已是困极了,才听了几句就困得顶不住睡了过去。
凤元道:“林戌,留下吧,你若愿意,就留在逍遥山,我再也不愿对你放任自流。或者,我们可以重新找一处地方,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你愿意就留下不要走,我们一起商量。”
林戌在睡梦之中应了一声。凤元也已倦极了,便心满意足地在他怀中躺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林戌便辞别凤元离开了逍遥山。
凤元断断想不到,昨日林戌还搂着他qíng意绵绵地说些告白的话,天一亮就提上裤子不认人了!还说什么“时光变了,人也变了,我合不该对自己那么有信心”之类的混账话。原是他没信心与自己,或是只自己一个相伴。
凤元的心登时沉到谷底。等来等去,到底只等来了这句话。
与林戌分开后,凤元气得几百年都不再理睬林戌,闭关潜心修炼。然而待百年后,这口气渐渐消了,却又忍不住再去关注起那混账家伙的动静来。
他收了徒弟,他与他的徒弟闹起了别扭,他离开了落英山,他与荣华英一起住到了西华山……
林戌如今是灵虚真人了,他三不五时也会给凤元送点东西来,怀胤酿的美酒,师麟熬制的灵丹,云尧画的他自己的画像……
林戌偶尔也会来找凤元,有时上山来,抱着一坛酒在他屋外喝上一宿,清晨离去;有时连山也不上,就在山脚下呆坐一天再离开;有时也会驾着祥云在他的山头上盘旋几个时辰再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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