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_钟晓生【完结+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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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楚元秋十五岁时,礼部侍郎周俊臣在朝上参了太子一本,言太子刚愎自用,xingqíngbào戾,不堪为储君,而三皇子楚元秋有治国之才,xingqíng大度,当为后世明君。此言一出朝堂上下皆为震动,百官一片混乱,先帝当即散了早朝,之后又接连三日不曾上朝,第四日便下诏废了皇太子,改立楚元秋。

  这一变算是本朝最为戏剧的一出戏,谁都晓得若论手段狠厉无人能敌大皇子,若论满腹经纶二皇子无出其右,偏偏这太子之位就因为周俊臣一道折子落到了最无声音的楚元秋头上,这一坐便坐到了皇位登基。

  之后一年周俊臣明降暗升调为中书舍人,又一路迅速爬到中书侍郎,中书令。恩宠正隆之时皇帝旧疾发作,腾龙西去了。

  楚元秋十六岁登基,表面年少无知不理国事,却连连出台几项政策皆是大大削弱中书省职务,暗中替朝堂换血,又闻几名依附周俊臣的权臣在家中突然病亡,手段之迅猛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事qíng不是权利中心的人并不晓得,众人眼里看见的依旧是少年天子疏于国事,又有偏宠之嫌,并无明君之实。

  李霁想到这些,暗暗叹了口气,加快步子赶到了楚成侯府。

  前几年侯府来了个师爷名唤秦寿,被楚笙小侯爷收为心腹,自此形影不离,出入成双。李霁一看到此二人互视之神qíng便晓得,这其中含qíng脉脉,哪里是主客之谊!

  楚成侯大约也晓得,又因向来宠溺次子便默许了。李霁摇头叹惋:秦寿配楚笙,畜生同禽shòu,真真是天作之合。皇上啊皇上,您注定要失恋了……

  李霁命人开棺验尸,尸体因一直被存放在gān燥yīn凉处还未腐烂,果然是死状诡异,也许真叫那方士说中了,侯府里恐怕有妖类。

  这妖人是谁,李霁也猜得到七八分。不过小皇帝不想真管此事,李霁也就得过且过,反正眼下楚笙看来并无危险,例行公事查完之后也就作罢离开了。

  出了侯府天色已不早,李霁奔波了一日,本想回府换套衣服梳理一番再去赴约,奈何与贺连约定的时间已近,来回一趟定是赶不上了,只得就着路边的水坛理过仪容,上了轿子赶去赴约。

  李霁到达酒楼的时候贺连已经到了,正站在店门外盘旋,一见李霁下轿,立刻笑逐颜开地走上去:“李大人,下官已定了厢房,让他们备好了酒菜,我们上去吧。”

  李霁挺着胸膛往里面走:“贺兄不必如此客气。出了朝堂在外面,就不必一口一个大人、下官了。你我也算是故jiāo,就以兄弟称呼吧。”

  贺连眼睛亮的如同夜幕里的星星,嘴角咧到耳根:“好,好。李兄这边走。”

  李霁看着他殷勤的模样不禁蹙眉。说起来自小到大对他殷勤的人决计不在少数,若是说一开始正餍足了他虚荣之心,后来多少总会厌烦。而这些殷勤之人的虚伪之状也在明处,目的清清楚楚印在脸上,偏生贺连的狗腿状恍如天生,每每望着他的眼神又不参杂质,李霁厌烦之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更加不满:“贺兄何必如此客气,这顿当是李某请你谢你的,你将一切办的如此妥当反倒令李某汗颜了。”

  贺连立即慌了手脚,赧然地嗫嚅道:“这……李……”

  李霁痛心疾首的摇头:“我们上楼再说。”

  李霁选的暮楚楼是京城里名气最响的只做正经生意的一处酒楼,价钱配得上其名气,格调自然也要配得上。

  厢房的布置附庸风雅不说,酒菜还未上齐,抱着琵琶的曲姬先上来了。

  李霁原想客气两句让贺连点曲子,再看看贺连的模样,想必同自己在一道也拿不出什么主见来,便先发声道:“姑娘就弹一支<浔江月夜>吧。”

  曲姬调好了弦便开始弹奏,李霁盯着琵琶欣赏曲子,却觉得边上两道目光炽热地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转头瞪了贺连两眼,他也只是傻笑,别开目光不一会又故技重施。

  好歹弹完了一支曲子,李霁摇头晃脑的叹道:“好哇,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滞不留。姑娘好技艺。”

  贺连一脸崇拜:“对,对,李兄说的真好。”

  李霁脸一沉:“胡说!你听懂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贺连愣怔地张了张嘴:“啊?”

  李霁痛心疾首:“我方才引用的是《李凭箜篌引》里的诗句,这姑娘弹的明明是琵琶!我听说贺大人考中了去年的探花,怎么连这也听不出来?”

  贺连依旧有些犯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望着李霁傻笑:“李兄真幽默。”

  李霁翻了个白眼:幽默也要看对象的好不好。难怪人家说帝王不能开玩笑,说出来的笑话别人指鹿为马也要硬将他掰成是对的。自己遇上了贺连真真是无趣透了!

  也亏得是二武不在这里,不然是恐怕这边一句话,那边一个词也要将李霁埋汰死,顺便将贺连一并嘲讽的抬不起头来。

  这顿饭吃的李霁浑身不适,贺连对他百般顺从反倒叫他不由想起徐溪月来。倘若这顿饭是同那无节cao的小道士一道吃的,恐怕眼下一人一句你来我往正是甘畅淋漓之际。然而遇上了贺连,就只会说些:“李兄说的是。”“李兄好见解。”等诸如此类的话。这还不算,那目光自始自终不曾离他半寸,盯的他一身不自在。

  李霁糙糙吃完,又目光炯炯地盯得贺连不好意思再吃下去,招来小二结了帐便起身向外走。

  贺连紧紧跟着:“天黑路远,不如贺连送李兄回去?”

  李霁回身看了他一眼:“路挺远的,这里走过去‘足足’两条街,还是不麻烦贺兄了。”

  贺连再次赧然,还yù说什么,李霁不耐烦道:“外头还有轿子候着,真的不麻烦贺兄了。”

  贺连这才一脸失落,依依不舍道:“那李兄明日可会去早朝?”

  李霁急着要回去,语气不耐:“大约会罢。”

  贺连目光拳拳:“那明日早上再见李兄了。多谢李兄今日请我喝酒,不如改日贺连也请李大人一顿如何?

  李霁敷衍道:“好好,贺兄安排罢。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贺连这才万分不舍的道了别,眼睁睁看着李霁钻进了轿子,那顶轿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这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贫道这几日状态不对,大约是到了倦怠期,开了WORD就不想写,对尚未展开的剧qíng亦有诸多不满

  恐怕这一阵都很难保证更新,突然想休息几日闭关修炼……

  不过我既然开了坑,就会填完它,大约调整几日心态就会好的罢。

  第十三章

  李霁回了府,却不见徐溪月与武冰,只武火一人在院子里舞剑,忙问道:“徐道长与阿火呢?”

  武火停下手里的动作,眼下武冰不在,话只得由他来答,遂简洁道:“出去了。”

  李霁领悟了一番,总结道:“徐溪月出去了,阿火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武火亦懒得同他纠错,点了点头。

  李霁在原地顿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若是阿火回来了,你让他来见我。”说罢便径自回房了。

  那边眼看天色已近昏暗,典玉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忽听窗户突突作响,忙走过去将窗扉拉开。

  窗外一身翡翠色直裰的徐溪月跳入房中,看了看典玉一身装束还有些不满:“就没有再普通些的衣服么?”

  典玉低头看看身上蟹壳青色的丝质深衣,再看看徐溪月身上碧的晃眼的翡翠绿:“有公子衬着,玉郎这一身还不够质朴么?”

  徐溪月蹙眉,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都是那只花山jī的品味,老子才不喜欢穿成这样招摇过市呢。办起事来也不方便。”

  典玉了然状点头,又苦笑道:“玉郎平日从不出门,能寻到一件合适蔽体、不失礼数的外衣就已不错了。”

  徐溪月叹了口气:“那就如此罢。准备好了就随我走罢。”

  典玉道:“从哪里走?”

  徐溪月将他向怀中一拉,典玉下意识的将双手勾住他脖颈,还未回过神来,只觉腰上被人一提,人已被徐溪月抱在怀中从窗口跳了出去。

  两人迅速下落,典玉险些惊呼出声,堪堪咬紧了牙关,惊得闭紧双目只待摔落在地,却被徐溪月一个巧妙旋身化解了力道,又一个借力跳上围墙,踏过两棵柳树,平稳的落在地上。

  典玉惊魂未定的被放下来,看看四处景物,人已处在晓月楼院外了:“佑,佑曦公子会武功?”

  徐溪月笑着挠头:“不大会罢,只懂一些三流功夫。我师父说,功夫中最qiáng莫过于轻功,况且我们门派真正要用上的也不过一个轻功而已,动粗是qiáng盗匪氓才做的事qíng。不是我夸口,只怕宫前御卫中轻功能胜过我的也不多。”

  典玉颇有些崇拜,清澈透亮的眼睛在昏暗中晶闪闪的望着他。

  徐溪月被他看得有些赧然,扯了扯他的衣袂道:“走罢,我带你四下里逛逛,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宵禁了。”

  方走出两步,只觉身后人有些异样,徐溪月回头一看,却见典玉赤着一双玉足踩在路上,皱着眉头颇有些为难。

  徐溪月忙走回去:“我方才不曾注意。你怎么不穿靴子?”

  典玉低头不语,徐溪月旋即明白过来,暗自问候了晓月楼老鸨的十八辈祖宗,蹙眉道:“你在这边等着,我去替你买双鞋来。”

  想想又不妥,这里就在晓月楼墙外,把典玉一人留在此处若是被人发现了更是麻烦,索xing又像方才一般将他抱起来,选了条小巷子快速跑了进去。

  典玉年纪不过十七,身材又纤细,抱在怀中并不觉重,徐溪月脚下生风,不一会便跑出两条街巷,这才将他放下:“你在此处等我。”

  不远处便有一家成衣店,徐溪月买了双布鞋,想了想又定了两件月白色深衣,一件按他的尺寸量了:“另一件是替我弟弟做的,他身体不好不方便走动。他约莫比我矮一头,身材比我再瘦些,你就按这尺寸做便成了。我过几日可以来取?”

  店主道:“七日便可。”

  徐溪月点了点头,提着鞋子付了定金,便拐回了典玉处的巷子里。

  眼见他穿上了鞋,便拉着他向市集里走:“趁着这些店铺关门之前我先带你逛逛,这次就算是探路,待以后熟悉了,我便多带你出来走动走动,尤其是遇上节日庆典之类的,你关在那破楼中恁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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