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心中一慌,忙扑上去看他qíng况,只见他呼吸绵长,脸色安详,竟是靠着地板睡着了。
好容易将顾东旭搬回他屋内的chuáng上,掩好薄被,李霁疲惫的走出房门,只见武冰已站在自己屋外后者了。
李霁四处看了看,眼下已是夜深,下人都去歇息了,四处静悄悄的惟余蝉鸣。他推开房门,示意武冰进屋,又将屋门掩上。
李霁走到桌边坐下:“他今天去了何处?”
武冰亦在另一边坐下,看着地上的茶盅碎片蹙眉:“没有水喝了么?”
李霁耸了耸肩:“你若是渴的急了,先回房里喝够了再来罢。”
武冰顿了顿,颓然摆了摆手,声音略有些gān涩:“算了,只是方才跑的急了有些渴,我等下回屋再喝罢。徐溪月他……”
李霁打断道:“他方才说他叫顾东旭。”
武冰一怔,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啊?”
李霁无奈的扬了扬眉,表示自己也很诧异。
武冰吞了口唾沫:“好吧,今晨公子一出去,顾东旭他便从后院翻墙也出去了。他未走出多远,便被几个大汉拦下,压到了晓月楼。”
李霁略有些诧异:“晓月楼?就是人称玉郎的那位小倌所在的倌楼?他不是昨日刚去过么?”
武冰颌首:“就是那家。他在里面呆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之后又去逛了鸿一街的商铺,顺了一柄画扇,一块玉佩,一支镶金步摇……”
李霁嘴角一抽:“这些就略过罢。”
武冰点头,继续道:“他在鸿一街逛了一下午,又去了鸿二街的酒店吃了晚饭——他结账的钱应该也是从公子这顺的——等到酉辛jiāo替时,他又去了晓月楼。”
李霁眉头微蹙:“接着呢?”
武冰道:“他从晓月楼的后院翻进去,又抱着一个小倌从后院翻出来——我听那小倌自称玉郎——接着他替这玉郎买了一双布鞋,当然,他花的银子应该是从公子这顺来的。他们一共逛了北街的小巷,到了宵禁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追他,他将那玉郎送到晓月楼附近,自己同那些黑衣人追逐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被那些人带走了。”
李霁听得万分诧异:“玉郎?那不就是典玉?我听说这典玉要见一面都是极难的,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等jiāoqíng,任他带上街去?”
武冰面无表qíng的看了他一眼:“chuáng第之间来的jiāoqíng,总归很快。公子应该关心那些黑衣人将他带到何处去了才对。”
李霁眨眨眼:“哎呀,阿火你真讨厌,反正你都要说的,人家比较关心美人嘛~”
武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道:“好吧,反正都要说的,容我回去喝一口水再来同公子细说。”
李霁这才将他拉住:“好好好,公子我错了还不行?你说吧。”
武冰望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周府。”
顾东旭出了周府,周俊臣挥推了一众属下,只留了曲英一人服侍。
周俊臣不喜被人碰,平日擦洗梳发等等都有曲英服侍,若是有别的丫鬟小厮不当心身体碰撞了他,都是引得他雷霆大发,将冲撞了他的下人活活打死不说,又要在屋中发上一同脾气,将眼见的东西都砸了个gān净,半天才能稍许消火。
曲英打了温水,将周俊臣的脚放入水中,力道适度的按摩着。
周俊臣惬意的闭上眼:“你派人到李府中偷偷去找密件,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不会在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隐蔽,但也不会太明显。我想他一定将东西藏在一个平日李霁不会注意,但若他消失,李霁势必会看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有恃无恐。”
曲英跪在地上,手上不轻不重的施着力道:“知道了,下官等下就去办。”
周俊臣轻哼一声:“九月九日,你算算还有多少时间?再过几日他们就该整军出发了!既然信送不出去,那就不能让那密件落到小皇帝手中,要不然我们岂不是被瓮中捉鳖!八月之前,若他们找不到东西,就把这群废物统统挖了心肝去喂狗!”
曲英取了丝巾将他的脚擦gān:“大人,若是真找不到,我们索xing就放一把火将李府烧了,既然东西藏在李府中,将李霁他们一并杀了,东西也烧了不就成了?”
周俊臣拧着眉头想了片刻:“东西……也不见得就在李府中,他藏在别的地方亦有可能。在此之前万不可贸然行动,这可是覆国的关键,这一步棋容不得半点差错!”
曲英已将他擦gān,收手时也不知是有意或者不经意,手滑过了周俊臣细白凝脂的小腿,周俊臣勃然大怒,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连你也要造次吗!”
即便与曲英在亲近,有些地方,有些规矩是曲英也碰不得、破不得的。曲英一脸惊慌,匍匐在地:“大人,属下并非有意冒犯,属下知错,大人恕罪!”
周俊臣胸膛起伏不定,片刻终于压制下怒火,沉声道:“罢了,饶你这一次。若是再有下一回,我便将你的手砍了,炖做ròu汤喝!”
曲英跪在地上磕头:“属下明白,多谢大人宽恕。”
周俊臣依旧拧着眉头,白皙的面皮更显惨白,有些疲倦地挥挥手:“你下去罢。我要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发现有些小地方、细节上势必同《惠杞》有些出入,看过《惠杞》一文的同学将就一下,看哪篇就以哪篇为准吧……
后面就要开始谍中谍了……呼呼~
第十六章
第二日,顾东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yù裂,缓了许久才想起昨夜的事qíng,只记得出了周府又溜进一家关了门的酒肆偷出了一坛酒。依他的酒量,小半坛子便足以神志不清,后头又是如何回了李府,便是朦朦胧胧记不清楚了。
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不知被谁扒下了,一套gān净的石榴红的袍子齐整的叠放在椅子上。
顾东旭更加头疼,拎起红艳艳的外袍嫌恶的看了两眼,还是穿上了。
出了房间,李霁正神清气慡的坐在院子里喝茶,见他出来,眉眼弯了弯:“顾公子昨夜睡的可好?若是头疼,就过来喝一杯苦茶罢。”
顾东旭一愣:“你,你,你叫我什么?”
李霁眨眨眼:“你希望我叫你什么?顾公子?顾道长?顾施主?”
顾东旭脸色瞬息万变,跳开一步指着李霁呈惊恐状:“你你你你,你暗中调查我!”
李霁嘴角一抽:“……喂喂,明明是你昨天喝醉了酒自己说的。有时候我真不晓得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顾东旭gān笑两声:“名姓乃身外之外,我这人是真的,就是再真也不过了。”
李霁取了桌上的空杯添了一杯茶:“道长先过来喝一杯,会舒服一些。你既然来京城寻夫,可有本官能尽薄力之处?”
顾东旭走到桌边坐下,举起杯子轻嘬。他原先并不是没想过借助李霁来救人,却迟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徐溪月有个三长两短。
李霁见他不答,又问道:“昨夜道长独自一人去喝酒,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东旭喝完了茶放下杯子,长叹一口道:“唉,只是有些思夫心切了。奴家多日独守空闺,薄被凄冷,才生出些闺怨罢了~~~”
李霁替自己倒了杯茶:“唉,不要说道长,本官也有许多烦心事呐……本官刚刚回京不过几日,皇上就派给我一件棘手的差事,说是朝廷上有人与北狄勾结,妄图谋逆,派本官彻查此事,还真是令人头疼呐。”
顾东旭不禁出声:“哈?北狄?”
李霁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怎么,道长有什么想法?”
顾东旭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北狄都是些马背上的粗人,又不懂什么礼法兵术,勾结他们能做什么?顶多在边境洗劫一番。我若是那人,既然都是要叛国,与其勾结那些茹毛饮血的家伙,不如找一个……”
说到此处大口饮了一杯茶,五官拧到了一块儿:“咦——你这是什么茶,苦死我了。你这只死山jī,不会故意在里头给老子加料吧!”
李霁静了片刻,笑道:“若是道长哪天想起来有本官帮的上之处,随时来同我说便是。时辰不早,本官也要去上朝了。”
李霁走之前,特意从厨房端了碗白米粥走到后院,在四蛋子面前放下。
顾东旭大老远的便闻到了香味,凑上前一看,糯白的粥中还有切细了的胡萝卜丝,卖相甚是诱人:“你拿这个喂老四?”
李霁点了点头:“怎么了?”
顾东旭吞了口唾沫,早膳还未来得及去用,腹中正是空空如也响若擂鼓:“没,没什么。你对四蛋子真好~~”
李霁温婉一笑:“它是道长的兄弟,我自然要对它好一些的。”
顾东旭眼眶一热,突然伸手捉住李霁的双手捧在胸前:“李兄~~你真是太好了!我,我要是早一些认识你……该多好!”
李霁一阵颤栗:“呵呵,不晚,不晚。”
顾东旭眼泪汪汪,真诚地看着他:“这样吧!你我既然相识了,便是缘分,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兄弟!按排行嘛……你就是六李子了!”
李霁继续颤栗,还未及接话,顾东旭松开一只手,指着正对白米粥流哈喇子的四蛋子道:“以后,它就是你四哥!”
李霁:“……”
四蛋子:“啰!”
这一出兄弟团聚若是少了小五也甚是无趣。
五卜子在宫中好吃好喝歇息了几日便被送回了李府,眼下也在后院栓着,同四蛋子相距不远。眼见这里兄弟三人(?)qíng深意浓,忍不住挪过来参一脚:“嘶!”好香的粥!
李霁颤抖着将手从顾东旭怀中抽出来:“不,不知道长排行第几?”
顾东旭拍拍胸脯,连出两脚踹开两头正在染指米粥的畜生:“我排老二,小六要是不嫌弃,称我一声二哥或是二狗子都行!”
李霁gān笑:“二~~~~~~~~~~~~~我,我上朝去了,二~~~~~~~~~~~~~~自,自便。”说罢老泪纵横的挥了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跑了。
顾东旭笑眯眯的从地上将木碗捧起来:“老五,老六,你们看他多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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