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_钟晓生【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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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东旭偏着头想了想,似乎听李霁说过父亲曾是太傅一回,遂点头应道:“是啊。怎么了?”

  虔婆望天:“……没什么,老身年纪大了,记xing不大好,公子见谅。”

  顾东旭不耐烦的以指节叩桌:“柳若檀……”

  虔婆深吸了一口气,赔笑道:“檀奴前两日染了风寒,恐怕过人,这两日不大方便见客……要不老身替公子……”

  顾东旭见李霁令牌不好使了,立刻上了火气,打断道:“偶染风寒?就这半温不火的天气,他能染风寒?还是他算准了日子,就挑这一日风寒?”

  虔婆再度望天:啊咧?莫非是老身之前做了个梦境,预示老身今日发生之事?

  再看顾东旭身上红得扎眼的外袍,再度肯定了自己的错觉:就这品味,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老一套太极之术,恬着脸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哟公子……”

  这边两人正在纠缠,一位一直坐在角落处冷眼旁观的人看不下去,手一挥,即刻便有一人走上前,狠狠一拍桌子,惊得纠缠不休的两人同时噤了声。

  虔婆瞧见来人,脸色登时一变,眼睛下意识便向角落瞟去。

  顾东旭顺着她视线望去,见角落中那人鸦青色长袍,装扮低调简洁,却看得出袍子质地与发上冠饰都是价格不菲之物。

  顾东旭见那人细皮嫩ròu又面色yīn鸷,只当是哪家纨绔子弟,又是柳若檀的恩客,因争风吃醋而派下人过来施威,遂惬意地向椅背上一靠,含笑打量着他。

  被派来的那人冷冷道:“你是李霁?”

  顾东旭耸了耸肩,斜勾着嘴角不语,看也不看这支被主人丢来的箭,只戏谑地打量着坐在角落中的正主。

  那人被他盯得有些怒了,眉目紧锁,yīn沉地回视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趣事,眉目一松,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

  这不笑还好,一笑便笑得顾东旭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脊背凉意上腾,似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青衣人手指一勾,即刻便有一奴才相之人凑上去。只见他附耳低言了几句,那奴才连连点头,旋即又退下了。

  顾东旭突然觉得腿肚有些发软,想着是该顾全面子留下来,或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迅速离开。他今日嚣张的气焰全仗了李霁的身份官位,只是这对手似乎全然不将李霁放在眼中,便不由得他胆虚了。

  面子?反正老子现在是李霁,丢人也是丢那花山jī的人,吃亏可是老子的皮ròu吃亏!

  顾东旭咽了口唾沫,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来拔腿就向门外走去,却被两位彪形大汉拦了下来。

  顾东旭瞧了瞧来人一身起伏的筋ròu,只觉嗓子被人掐着一般开口艰难:“兄,兄台……”

  两位大汉根本不理他,径自走上前压住他的肩膀。

  顾东旭两腿发软,想起狗腿也不该对着这两人狗腿,立刻讪笑着扭头去看角落中指点风云之人,求饶之意不言自明。

  青衣人噙着笑,低头嘬了口茶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两位大汉毫不迟疑,出手便攻他下盘,惊得顾东旭扭动不止,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好汉饶命!留下子孙根!”

  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吓的虎躯一震,手上只顿了片刻又继续行动——撩起他的外袍,狠狠扒下他的裤子!

  顾东旭突觉臀上一凉,冷汗下了一层又一层,只以为那人要从根处断了自己对柳若檀的妄想,早已吓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近昏厥。

  两人脱了他裤子,却迟迟没有拿出刀具来,疑惑地看了看,又疑惑地互对了一个眼神,将光着臀顾东旭掼在地上,竟是走开了。

  顾东旭全身哆嗦,等了片刻听人走远了,突然像是得了新生一般,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坐起身:“完了?没事了?”

  边上早有好事之徒看着,瞧他受rǔ,有人促狭地chuī了记响亮的口哨,哄笑声阵阵。

  顾东旭长长地出了口气,痞xing不减地扯了扯嘴角,竟有些意犹未尽道:“呔!不就脱个裤子嘛!吓死老子了!想看鸟就说呗,老子捋大了给你看嘛!”

  话虽如此说,裤子被匆匆提上,连腰带都未及系上,人已火烧屁股一般从花香楼冲了出去,空余一阵烟尘。

  壮汉走回角落,对青衣人轻声禀道:“皇上……他臀上并无青色桃花胎记。”

  楚元秋有些吃惊,微微蹙眉:“没有?”顿了顿,嗤笑了一声,懒懒道:“罢了。上楼罢。”

  顾东旭脚下生风,瞬间跑出三条街,这才缓下了步子,愤愤骂道:“有病!一个两个都有病!”

  随手将裤带一系,背过手摸了摸屁股,又用指尖轻按了几下,长长舒了口气:“呼……淤青总算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噢,很抱歉久等啦~

  第三十八章

  顾东旭走出不远,突觉领口一紧,眼前景物瞬息万变,又被提到了某处小院。

  顾东旭方才气受的狠了,眼下连脾气也没了,只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在huáng历上圈上一笔:甲寅年七月初八,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他认命地替昏迷不醒的楚笙小侯爷诊治了一番,谁料那秦寿竟抢了他怀中剩下的八颗金玉续命丹,一股脑统统替楚笙灌下。

  顾东旭对此bào殄天物的行径痛心疾首,却又无法,真真是无奈到了极致。

  秦寿还算没做那过河拆桥之事,许了他一个人qíng,应承替他了却一桩心愿。

  顾东旭见他本事不凡,qíng知他来头不小,早有了计较,却苦无机会请他相助。眼下激动不已,qiáng自镇定道:“我不要金山银山,只求公子替我救一个人。”

  秦寿挑眉:“噢?是什么人?”

  顾东旭深吸了一口气,道:“徐溪月,被囚在中书令周俊臣府中后院。”

  秦寿颌首:“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顾东旭颤着手取来一张宣纸,凭那日印象绘出一张周府地图,将徐溪月所关之处圈出来:“相貌清秀,肤白,眼睛……与小侯爷有些像,颈后有一块胭脂胎记。”顿了顿又道:“若他们没替他换衣裳的话,他身上着的应该还是青色直裰道袍。”

  秦寿淡淡点头,将那地图收入怀中:“我记下了。”

  顾东旭双膝一曲,竟是直直跪倒在地,颤声道:“求公子务必救出他,为牛为马任凭公子差遣!”

  秦寿无甚神qíng,淡然道:“我送道长回去吧。”

  楚元秋上了楼,熟门熟路地走至一间最里端的厢房,推门进去,留下几名侍卫守在门外。

  为防被人识出,他每回出宫除微服外亦在容貌上稍作改办,用碳笔拉长了眉眼的形状,又用胭脂将脸型画圆,请的乃是后宫最擅妆容的妃子,端的是寥寥几笔就将人改头换面,若非熟人细细打量全然认不出来。

  他走进厢房,房中人只斜睨了他一眼,将原本摆在桌上的瑶琴摆到一旁,起身另去取琴。

  楚元秋自寻了位置坐下,看着那人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取来秋湘琴,调过弦淡淡开口:“还是《寒衣调》么?”

  楚元秋笑了笑,垂眼把玩指上的扳指:“还须问么?”

  柳若檀随手一挑,音色厚重却失了亮透,上中下三准音色略失均匀,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琴。他不待余音止歇,已顺着弹了下去,曲调不似寒衣调的清和淡雅、旖旎缠绵,乃是峻急汹涌如huáng河奔流,急寻一个泄口:“临湘新填了一首词,皇上要不要听一听?”

  大约是琴声所扰,楚元秋突然有些烦躁,猛地起身捉住柳若檀的手,眼中怒意翻涌,冷声道:“寒衣调。”

  柳若檀看也不看他,狠狠捋开他的手,径自弹下去。

  楚元秋被他挥开,一时有些愣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旋即怒火中烧地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柳若檀奋力一挣,竟失手挑断了一根琴弦。一时两人都变了脸色。

  楚元秋率先回过神来,竟是怒到极致反笑,狠狠捏住柳若檀的下颌,指甲几乎陷进ròu中:“连你也要造反么?”

  柳若檀仿佛听了什么趣事,竟是笑出声来:“造反?皇上是让临湘在宰辅耳畔chuī枕边风呢?还是让大将军夺了天下送给我?”

  楚元秋手指一松,旋即狠狠将他掼倒在地,弯下身掐住他脖颈:“你若是皮痒了,朕将今日带来的侍卫统统赏给你,将你伺候个舒坦!”

  柳若檀眸光略浮,也不挣扎,疲倦地阖上眼:“皇上让我在这里陪酒卖笑换皇上想要的消息,那皇上那些侍卫又是要篡位还是行刺,须得我用皮ròu来套话?”

  楚元秋眉心狠狠一揪,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他坐起身,冷冷道:“听说户部尚书张锦最近往你这跑得十分勤快,我要的名单你可得到了?”

  柳若檀缓缓坐起身,语气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张大人酒品极佳,少一杯则神智清明,多一杯则就地为chuáng,连梦呓都不语,只怕临湘要有rǔ皇命了。”

  楚元秋冷笑:“酒品极佳?你在这里已不是一日两日,问出的东西都是单单凭酒灌出来的吗?!”

  柳若檀耸肩:“张大人做户部尚书也不是一日两日,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是皇上太看得起我了。”

  楚元秋冷着脸,许久未言。

  柳若檀起身,从柜中取出丝弦,坐到案边换下那崩断的琴弦:“昨日……阿霁来了花香楼,点名要见我。”

  楚元秋眉心一揪:“昨日?他来做什么?他没见到你罢?”

  柳若檀轻笑:“有皇上的嘱咐,阿霁他又怎能见到我呢……”

  楚元秋蹙眉想了片刻,道:“他大约只是随便走走,恰到撞到此处来了。”

  柳若檀轻“嗯”了一声,叹气道:“他可有向皇上问起过我?”

  楚元秋缓缓出了口气,定定望着秋湘琴上编的古怪别扭的绿色琴穗出神:“一回来便问了。朕说……派你去远方办件差事。”

  柳若檀垂着眼,语气无甚起伏:“办差?办完了公差之人总是要回去的,我此生断然已无此念想……你不如与他说我死在了塞外,也省了他以后再问。”

  楚元秋嗤笑:“你以为你还能再做多久?再过两年你便要弱冠了,凭你这么大的年纪还有什么人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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