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杨树槐树撞的一脑袋包后,典玉心有余悸地回到了熟悉厢房中,逃命似的从顾东旭怀中滚下来,西子捧心地猛喘了几口:“你,你能自己回去吗?”
顾东旭双眼赤红的拍了拍胸脯,大着舌头道:“这,这么矮的围墙,当,当然可以!”
典玉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替他斟茶解酒。倒完了茶,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冷风刮过,再一转身,那窗户大开,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砰!!!”
大约是哪只患了夜盲的老鹰夜间撞树——不对,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也只有凤凰撞的出来。
典玉丢下手中茶盏,慌忙跑到窗边,只见月下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跳了三次之后总算从围墙上跳出去,渐渐行远了。
顾东旭醉意之下还能找到李家大宅,实属不易。
李霁在屋中坐立难安,听得隔间动静,两眼一亮,连忙起身冲出去,果真见那人一步三摇晃的回来了。
李霁冲上前,原想冷着脸追问他今日去了何处,见他那副yù倒未倒的模样,话便统统咽了下去。
他蹙着眉头将顾东旭扶回房,扶到chuáng边坐下,将预备好的礼物递给他:“呶,还赶得上七夕佳节,薄礼表意,还望顾公子笑纳。”
顾东旭努力瞪着眼,将手中纸折的玩意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讷讷道:“什么东西?折的同猪肝似的。”
李霁嘴角一阵抽搐:“猪肝?不不不,是猪心……不不不,此乃在下的一片真心,此心明月可鉴!顾公子收了在下的心,在下从此便是你的人了。”
顾东旭稳住摇晃的身子,瞪着眼睛将那玩意就着烛火又看了一番,果真越看越像颗猪心。只是这纸的材质看着竟有些眼熟。
他打了个哈欠,随意将纸心丢到地上,烂ròu一般瘫倒在chuáng上,眨眼之间便是鼾声微起。
李霁怔了怔,苦笑着替他脱了靴子,将脚搬到chuáng上。又拾起地上的纸心从他衣襟塞进去,正塞入心口位置。他替顾东旭掩上被子,轻声道:“收了罢,这是你最喜欢,收了总不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噢,很抱歉这章拖了很久,不过最近贫道卡文真的很严重……卡得死去活来啊啊啊啊啊╮(╯▽╰)╭
顺便再度无齿的打个小广告,贫道又写完了一篇节气小短文:
chūn秋廿四记之惊蛰
欢迎同志们点播节令~~
第三十七章
武冰纵qíng之后便昏睡了过去——也算是催qíng散的药效之一。
毫无武功的崔少宴累得胳膊酸痛才将他运回了李府。
虽说崔少宴亦是轻功卓绝,武冰毕竟不比典玉,一个结实的成年男子由他抱着穿越了半个京城才回到府门外——他是刻意将武冰引到这么远的酒楼之中,生怕途中巧遇哪位熟人而碍了好事。他也断然不敢将武冰留在府外过夜,甚至动qíng之时也不敢在武冰身上留下什么印记,生怕如此一来他那面瘫兄弟猜出个前因后果来,势必要寻他麻烦——既然是偷吃,吃gān就要抹尽,断不能留下什么罪证来。想来武冰也不会自己将此事宣扬出去。
结果就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武冰这副模样崔少宴是断断不敢走正门的,便是没什么也能让人说出些什么,更何况有什么。
他站在墙外将武冰放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歇了好一阵,才又将他抱起来,借力墙角蹬起,又借墙边杨树向上一跃——
“砰!”
成功着陆。
——只可惜,着的依旧是府外之陆。
崔少宴气急败坏地将身上的武冰推开,打又不舍得打,只好对着树gān猛地一踹,指天指地指墙指人地骂起来:
“直娘贼的!一个院墙没事造这么高做什么!仔细摔断你自家胳膊腿脚!”——除了盗圣的两位高徒,似乎大家都爱走大门。
“竖子!没事练什么武功!瞧着细细长长,一身筋ròu,沉死个人!”——梦中的武冰很委屈:你自作自受!
崔少宴连试了七八回,却是一次跳的比一次低。那杨树每每被他借力之时蹬一回,便要虎躯一震,甩落一地绿叶。只怕他再锲而不舍的坚持一阵,明早李府院外便要多了一棵因提前入冬而秃头的杨树。
崔少宴长叹了一声,终于识相地决定放弃。
他将武冰绵软的身子轻轻放平在墙根,自行跳入府中去找师弟帮忙。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顾东旭房外,却见房中火烛煌煌。他连着几日清晨瞧见李霁从自家师弟房中出来,此刻怕撞见了李霁不好jiāo代,遂点破窗纸偷窥房中qíng形。
顾东旭满面通红地躺在chuáng上,脸上挂着若痴若呆的笑容——崔少宴头疼的叹了口气:师弟三两杯小酒下肚便如此,这模样再熟悉不过。
李霁坐在chuáng边,若有所思地看着chuáng上挂着涎水痴笑的人,时而困惑,时而苦笑,伸出手指挑开他脸上散乱的发丝,倾身试探地用唇触了触他的嘴角。
崔少宴大惊:天皇老子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这是怎么回事!
他与顾东旭往日一直觉得李霁虽说没个正形,却也不是什么善茬,做什么都定是有所图的,故心中对此人颇有些抵触。虽说李霁亦是美人之貌,他也是躲着走的。今日之见才真是惊破了huáng胆:李大官人图的不会是师弟的身子吧!
他正犹豫李霁若是趁人之危,自己要不要假装来探望师弟而打断这一场好事,却见李霁迟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久之后,李霁弯下身子,嘴唇划过顾东旭的耳垂,轻声道:“你睡了吗?”
顾东旭喉间轻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回答:“嗯……”
崔少宴在窗外只见到李霁的神色隐在yīn霾之中,声音轻缓而带了些诱导:“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周俊臣手中?”
顾东旭不应。
李霁垂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比如……徐溪月?”
顾东旭在睡梦之中轻轻蹙了蹙眉头,无意识地呢喃道:“溪月……救……你……”
李霁缓缓吐了口气,继续道:“周俊臣不杀你,究竟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中?”
顾东旭的呼吸越来越沉,嘴唇一启一阖,崔少宴在窗外听不出他说了什么,李霁从他嘴型依稀辨出是“密件”二字。
李霁连忙追问道:“什么密件?藏在什么地方?”
顾东旭不答,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霁等了一阵不见回应,叹了口气,替他掩上被角,苦笑道:“恐怕要让你信我,止这些日子还是心急不来。”
崔少宴在屋外嗤笑:“你这美人计骗老子都不行,要骗东旭那混小子的心,下辈子罢!”
李霁抹了把脸,起身屋外向外走。崔少宴慌忙退开,悄无声息的脚下生风,跳出院墙找武冰去了。
顾东旭一早醒来的时候,因宿醉还有些头疼。他迷迷瞪瞪地随手在身上捋了一把,从衣襟处飘落一枚纸物。
他侧过身子,手指还未拾起那纸物,突然怔了怔:李霁竟未像往日一般搂着他睡的正沉。这空dàngdàng的房中的确只有他一人。
也不过怔了片刻,他已恢复惯常神qíng,拾起了纸心,藉着雕花窗栏漏进来的阳光打量起了手上物事。
阳光一照便将纸心内层的黑字红章印了出来,他上上下下比照了半晌,只识出打头的字是“壹”,往后的数字与其他字叠在了一道,便看不清楚了。那红章眼熟的很,只依稀看个边角便知道是乾元钱庄的戳印,李家的银票统统都是乾元钱庄开的。
脑中依稀响起昨夜的话语:
“薄礼表意,还望顾公子笑纳。”
“此乃在下一片真心!此心明月可鉴!”
“这是你最喜欢的……收了总不会后悔……”
顾东旭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蹙着眉头骂了一句“幼稚!”呼吸却有一刻的不畅,隐隐有些烦躁的感觉。
他依旧躺在chuáng上,将折纸举在头顶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却如何也找不出该从何处将这枚折银票折的纸心拆开,又不敢妄动蛮力撕毁了它——损坏的银票便兑不了银子了!
半晌之后,顾东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纸心塞入荷包之中,对着空dàngdàng的房中大骂了一声:“有病!”
他冷着脸走出屋门,本以为那人会折扇掩笑的坐在院中弯着眉眼看他出来——他甚至算好了李霁今日该穿那套紫纹石榴红的袍子。可院中却依旧是空无一人。
太阳打得石桌都泛着层金光,看日头已过了辰时。
顾东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原来是起晚了。”伸展着胳膊腿脚自言自语道:“估计又进宫弹曲儿去了。”
他想了想,走进李霁屋内翻箱倒柜,原想摸出些碎银出去消遣消遣,竟在李霁昨日换下的衣物中摸出了李字令牌。
“哟呵!”顾东旭挑眉,将令牌收入怀中,想起一直无缘得见的柳若檀,突然起了些兴致。
他脱下昨日买的月白色深衣,从李霁柜中随手扯出一件麒麟纹火红色曲裾袍换上,揣了二百两银票,大摇大摆地——从墙上跳出去了。
花香楼与晓月楼修装大抵相同,都是青砖红瓦,富丽堂皇。金字招牌悬在楼阁上,隶书行笔波势俯仰,捺如燕尾,来往过客常常是yín者见yín,只看着几个字便仿如见了活色生香的chūn宫之图。
顾东旭噙着邪笑走进去,吊儿郎当地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翘得高高,指上穿着令牌的吊绳转个不停,秋波斜飞:“不晓得檀奴公子今日可有空?”
虔婆的脑袋上下左右随着他的令牌晃个不停,头晕眼花之际总算看清了牌上的“李”字,晕乎乎地扶住脑袋:咦?这块牌子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最近才看到过……
虔婆好容易回过神来,一愣复一怔,惊讶地阖不上下巴:“你……公子是?”
顾东旭挑眉:“咦?不认字?本公子乃是中书……咳,侍郎李霁。今天特意慕了柳若檀的名声而来,鸨母不会让本公子败兴而归罢?”
虔婆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阳xué,生怕是方才自己晃晕了眼花或耳鸣。片刻后瞧见顾东旭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等她开口,不由一连串问道:“李霁?李老太傅的儿子和中书侍郎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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