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_钟晓生【完结+番外】(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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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不依不饶,继续试探地问道:“你不会后悔,又将他讨回去吧?”

  易谷无奈:“不会。”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换上老气横秋的神态道:“那就好。我可是拿来还过你了,是你不要噢,那它便归我了,你日后来要也要不回去了。”

  易谷笑着颌首:“好。”

  那少年总算心满意足的离开。

  易谷扭过头,却见武火一直看着他,眨也不眨。易谷乖巧地靠上他的肩膀,颇有些依赖地呢喃道:“火哥哥……”

  武火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方才被少年打断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远处有人燃放烟花,红橙紫蓝,开的漫天繁星失了色,一道道绽亮了夜空。粉的像是桃花,红的像是石榴花,紫的便是蝴蝶兰,生生将着一年一生的灿烂在这一刹那燃遍。

  恍惚之中,他听见有人低哑的声音掩埋在人群喧闹欢呼之中,依稀是一句:我喜欢你。

  烟花灿烂,这是他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河蟹号召,略改(其实基本没怎么改……希望尺度没有超过,叹气……)

  PS:握拳!我终于将武冰这个健气受啃下了,啊哈哈哈哈哈!

  再PS:放白小墨小朋友出来跑跑龙套

  第三十六章

  顾东旭带着典玉逛了一日,又看过灯会烟花,两人俱是尽兴的出了一身的汗。

  顾东旭要送典玉回去,典玉却摇了摇头:“不急。难得今日兴致好,佑曦可愿陪玉郎喝个一醉方休?”

  灯火阑珊,摇曳的光影打在典玉脸上,忽明忽暗。顾东旭想了想道:“也好。”

  他买了两坛酒,典玉说坐在屋檐上把酒对月较有意境,他便先将酒坛放上去,再跳下来将典玉抱上去。

  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喧闹,人群还未散去,熙熙攘攘欢笑晏晏。两人坐在yīn影之中,四处没有火烛,只藉着点点星月之光俯瞰众生袅袅。

  典玉开了酒坛,就着坛子颇为豪慡的灌了两口。

  顾东旭看着他好笑:“慢一些,醉的太快可不好。”

  典玉笑道:“止这两坛还灌不醉我。”

  顾东旭不言,望着远处灯火静静出神。

  典玉将酒坛放到一旁,学他蜷膝坐着,目光定定望着远方:“佑曦是在想那人么?”

  顾东旭一怔,猛然转过头防备地望着典玉,语气警觉:“什么人?”

  典玉未发觉他的异样,将下颌顶在膝上,轻笑道:“你那夜喝醉了,一直抱着玉郎喊一个人的名字……三栗子?你都不记得了吗?”说罢偏着头颇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顾东旭,故作一副委屈的弃妇模样。

  顾东旭gān笑了两声,余光触及一旁未启封的酒坛,顺手取来揭了,猛灌了两口。大约是此酒太烈,呛得他鼻头发酸,那酸意顺着鼻腔直蔓上眼眶。

  典玉见他不答,笑了笑便不再言语,目光又被喧闹的人群引了过去。

  顾东旭咳了一阵,抹去呛出的泪光,调笑道:“这样的好日子,玉郎又在想谁呢?”

  出乎意料的是典玉大大方方不假思索地答道:“哥哥。”

  顾东旭有些吃惊:“哥哥?那个人不是……你不恨他吗?”

  典玉笑得有些落寞,藉着月光盯着自己修长的指节出神,自嘲的笑道:“不恨?怎么可能……最恨的时候在他人身下婉转求欢,我恨不得将那人折骨而炊,斫ròu而啖,恨得日日夜夜心心念念都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什么都容不下了……”

  顾东旭心中一动,却寻不出安慰的话语,只得柔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抱起酒坛饮了一大口。

  典玉静了一阵,指节握的青白如玉,大约在思索从何说起,又大约在稳定心绪,半晌后再度开口:“他比我大十几岁,生得又好看,我自小与他比爹爹还亲。爹在玉郎五六岁的时候薨了,我便是由哥哥带大的……那时候很苦,我们最潦倒的时候连旧宅都抵了,哥哥带着我流落街头,什么样的差事都做过,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他替人抄过书,卖过字画,画过扇面……哥哥长的好看,便有好那口的子弟心怀鬼胎故意生事,哥哥不从,他们当街尽数撕毁了哥哥挑灯赶了一个月的字画,将他打的身上没一块好ròu……若不是为了我,他根本不必这么苦的。下雨的时候他用身子替我挡,冬天将我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实,自己却只有两件单衫。他怕我饿了困了病了,自己染了风寒却不舍得花钱买药,即便穷的连袍子都当了,我也不曾挨过一天的饿……那个时候我才八九岁,一阖上眼,那些qíng境想起来却都还在昨日……”

  顾东旭听他说得难受,抱着酒坛不知不觉嘬饮着。每每听他说到伤qíng之处,怕他潸然泪下,扭过头却只见他神qíng淡漠,毫无落泪的征兆,只声音愈发颤了起来。

  顾东旭叹了口气,想伸手将他搂过,却终究未动:“既然是这样,他后来又怎会将你……”

  典玉笑的落魄,将酒坛搂在怀中,酒洒出一片,沾湿了衣襟:“这个问题我也想了许多年,大约是他终于撑不下去……他有一天回来突然换了副模样,对我大打出手——前十几年间我连磕一跤他都会心疼的。其实那些都不要紧,哥哥他为了我压抑了这么久,拿我出气也是应该的,只要他不丢下我一个人。可他却将我送到那种地方……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妈妈虽未让我立即接客,那种□……我逃过许多次,也自杀过许多回,哥哥才终于肯来看我。他却说,我的命是他的,没有资格去死!”

  顾东旭吃了一惊,血液被酒灼的滚烫,难免有些激动:“他只是你哥!即便是你爹,也没资格说这种话罢!”

  典玉吃吃笑了两声,低声道:“是吗?”他垂下眼,盯着坛中微微泛动的涟漪,酒水印出月半殇:“可惜你不是我。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与其这样死了,倒不如能活着为他做些什么。”

  顾东旭眉结深蹙,显然并不赞同:“就为了报恩?你自己觉得值得,我也不好说什么。可我若遇见你那位兄长,我倒真想问问他——他早些年为你吃的那些苦,差点将自己都赔上的那些苦,难不成是为自己今后的荣华寻一块踏脚石?如若不是,他就该看看他现在到底做了些什么!如若是的话——”

  顾东旭笑的讽刺:“那这样的人,不做人中龙凤,实在是可惜了。”

  典玉淡淡摇头:“报恩?不尽是罢。玉郎一贯没什么志向,也做不来君子,做什么但凭自己心意。只期望有一天他攀上高枝功成名就之后,若不嫌我肮脏,再将我接回身边……那时候不论要做什么,都是好的。”

  他抱起酒坛咕嘟饮了两口,酒液顺着脸颊滑下来,打湿了鬓边青丝,丝丝缕缕黏在脖颈上。他扭头,少年清亮的眼睛闪闪望着顾东旭:“那佑曦喜欢的人呢?又为何不在你身边?”

  若是月光再亮一些,典玉定能瞧见身旁人面色cháo红,连眼睛都枝枝叶叶攀满了红丝——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只是今夜这样的日子,此番qíng景此番话语,都由不得他不喝。喝醉了却不失为一桩美事。

  顾东旭坐在屋顶,放眼眺望京城,直恨不得目光能穿透那一座高墙大院——不,目光穿透亦是不够,他有种冲动在今夜仗剑夜行,便是救不出那人,若能死在一道也是好的。他肖想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只可惜除了轻功,他当真一窍不通。

  典玉等了许久才听他开口:“都是我害的……”

  典玉吃惊道:“怎么了?”骤然瞪大了眼睛:“莫非那人已……?”

  顾东旭摇头,抱起酒坛一通猛灌,被呛的语带哭腔:“不知道……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缓兵之计。也许我该放弃了……”

  典玉微微蹙眉,只听他只字片语已大约有了头绪:“放弃?放弃什么?你喜欢的那人?”

  顾东旭摇头,却又点头:“嗯,既然没有办法,我便陪他去死罢。走到这一步,算我对不起他,他若肯给我机会,来世再还他罢。”

  典玉惊诧:“什么事体非要谈生论死?玉郎一贯欢喜一句话: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那么能活着在一起,其他都无关紧要了。”

  顾东旭只颓然摇头:“根本没有活路。”

  典玉心中疑惑横生,见他面容严竣,也大约知道事qíng严重,晓得他不愿说,便不再问了。

  远处的人群渐渐散了,眼见夜深人静,空余满地láng藉。

  典玉见气氛沉重,话锋一转:“我们今日遇见那位公子,他叫佑曦他替他卜卦……你还会这些道家之术?”

  顾东旭带了六七分醉意哧笑道:“卜卦?也算耳濡目染会一些罢……最主要还是有件宝贝!”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八卦仪来,献宝似的在典玉面前晃了晃:“便是这个,听说还是什么太上老君留下来的宝贝,神仙的东西就是好用,只消背一段口诀,童叟无欺!”

  典玉好奇地取来上下打量,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你从何处得来的宝贝?”

  顾东旭将八卦仪取回来,故作高深的晃了晃手指:“都说了童叟无欺,自然是真的!这可是老子从混元派三十七代掌门那里顺出来的好东西,哪会有假!老家伙将宝贝藏在他那只肥的跟鹌鹑似的仙鹤身上,不照样被老子找出来!”

  典玉不由脑中浮想:“鹌鹑很肥么?像鹌鹑一样肥的仙鹤……那是多肥?”

  顾东旭哈哈大笑,抱着酒坛满眼迷离:“唔……我和老大觊觎那畜生好久了,涂上蜂蜜烤一烤,想想便要流涎水!可惜老家伙看的严,不大让人近那畜牲的身……我就说奇怪!就那三四两ròu,有什么舍不得的,原来是藏了宝贝!哈哈,将东西藏在畜牲身上,老家伙倒是聪明……”

  典玉瞧他渐趋狂狷,心中暗道不好。低头看了看离地丈高的距离,扭头严肃地看着顾东旭:“佑曦……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东旭嗤嗤笑着喘了两口气:“好像有点晕。”

  典玉捧着酒坛gān笑:“那我们,怎么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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