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都卷了刃了也不敢换,就是卷了刃的兵器还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云州临近穆国、方国,天天有邻国的兵匪子越过来抢杀,咱们铸不起盾,血ròu去挡人家的刀枪,这边防都是一个个兄弟用命堆起来的!他妈的让老子们赤手空拳去给他守江山,狗皇帝躲在宫中就光吃屎来着!!”
“产铁的云州用不上铁器!真是个笑话!”
李霁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听佘安之言此事属实,只怕是楚元秋疑心太重,生怕江猷手中兵甲丰足而有造反的实力,才会出此下策。反倒导致了穆国与方国趁机欺扰云州百姓。
“所以你就可以当值的时候带着边防的士兵去喝酒?”
佘安不服气的撇撇嘴:“是,这事是老子不好!老子认栽了,脑袋你爱拿就拿去!老子不过是气不过,狗皇帝在宫里抱着妃子啃,叫兄弟们空手对白刃的,凭什么!老子们连铁甲都穿不起,皮糙ròu厚还能挨得住刀剑?!”
李霁叹了口气,收起认罪书,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顾东旭与崔少宴骑马行了一日,崔少宴正望着前方平原出神,却听一声马啸嘶鸣,身旁的人突然拉下了。
崔少宴勒停了马,疑惑地转头,却见顾东旭驻马在后方,神色犹疑不定。
他调过马头向后骑去,行至顾东旭身边:“老二,怎么了?”
顾东旭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先前我心里一直想着溪月,没想过其他的。方才我才突然想起来,走前我在李霁门外听得他们说‘危险’‘让他们先走’……”
崔少宴道:“什么意思?”
顾东旭的手紧紧拽着马缰,惊疑道:“‘他们’莫不是指我们俩罢?‘危险’……?难道是他们有危险,刻意支我们先走?!”
崔少宴愕然:“不会吧,他们有什么危险?莫非那姓江的要杀他们?”
顾东旭咬了咬下唇:“有可能!李霁早就同我说过此行有危险,江猷恐怕有反心……不是,是一定有反心!李霁在小皇帝面前这么受宠,江猷不会要杀了他激怒小皇帝吧?!”
崔少宴见他踌躇不行,不由蹙眉:“你难道要回云州?”
顾东旭眯起眼:“他说溪月已被救出来了……莫非也是为了支走我们而编的谎话?”
崔少宴的马打了个响鼻,低头刨了刨土。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东旭:“你真的要回去?就算江猷真要为难他们,你回去一道送死?何况武冰武火还有那么多侍卫在那里护着李霁,你的身手打谁都打不过!”
顾东旭犹豫不决。
崔少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别开玩笑了!当初溪月一声不吭地离开陈阳镇,你回来一趟又一言不发地上马就走,师父说你们有危险,我一路不敢阖眼地追了过来!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一会儿莫名其妙招惹了京中大官,一会又跑到这鬼地方来惹了个侯爷,娘希匹的,老子到底算什么?!”
顾东旭牵了牵嘴唇,羞愧道:“师兄……对不起。”
崔少宴越说越气,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拽着顾东旭的胳膊松了些:“你别犯傻!一天到晚就会惹事!我们回京救出溪月,马上就回陈阳镇,你这狗日的再敢离开一步,老子打折你的腿!”
顾东旭点了点头,夹着马腹上前两步:“我们回京。”
崔少宴大约是想起了伤心事,微微红了眼眶。他一马鞭狠狠抽在顾东旭的坐骑上,怒喝道:“老子就你们这么两个兄弟!”
顾东旭的马长鸣一声,撒开了蹄子狂奔,马蹄疾响。
崔少宴抽了抽鼻子,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与马鸣声中:“老子真心对过的,只有你们两个小畜生……”
这一句话,顾东旭不曾听见,然他也不知究竟是说与谁听的。
两人马不停蹄,继续北上。
作者有话要说:哎,又是半夜三更爬来更新……什么时候能完结,贫道也很迷茫哇
话说其实李霁是腹黑属xing的囧受,腹黑属xing从这两章才开始渐渐有苗头……
第五十四章
李霁起糙了一份供词,找人誊好,又派人让云州一众官员统统签了,并托人在江云酒楼包下场子,约江猷第二日见面。
武冰这几日心qíng极差,办事神魂颠倒,有时李霁等人已走出一段路了,武冰才发觉此地只剩下他一人,这才连忙追上去。
武火隐约猜到了理由,等晚上回了房只剩他们兄弟二人,才突然开口:“阿冰。”
武冰怔了怔,只看一眼武火的眼神便知他要说些什么,垂下眼叹了口气:“抱歉。”
武家兄弟自打娘胎中出来,已是二十一载形影不离。但凡有什么心思,只消互看一眼便是心有灵犀。
虽说武冰不曾向武火提过与崔少宴之事,两人行止间的暧昧却是有目共睹。自那日江猷摆宴之后武冰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镇日闷闷不乐,说的话比武火还少,形容间冷峻更是比起武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人……”武火摇了摇头,以示否定不满之qíng。
武冰极浅地笑了笑,将头搁在武火肩窝里,闷声道:“我知道。”
他此生未动qíng时,曾不知人世有伤心、嫉妒、怨恨一事。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便不会去肖想,譬如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不会嗜甜,没有爱过的人不知空虚为何物。
然而动了qíng才发觉心中不是多了些什么,竟是缺了一块,折磨着自己夜不眠、日不安,提不起放不下。
武火反手搂住他,一言不发。
武冰苦笑:“我最喜欢阿火和公子了,有你们就够了。”
原本每日和兄弟一起保护公子、欺负公子,日子过得再好不过。那人偏要横cha一杠进来搅一搅,搅浑了一池chūn水以后再告诉他——他的人生一贯是缺失的,之前的圆满不过是假象。
武冰气得牙痒痒,却连握拳的气力都没有。晚上一有风chuī动窗纸,他就会敏感地跳起来,看看是不是那人来给他一个解释。
可惜做错了事的人却是心安理得,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
歇过一夜后,李霁带着武冰武火去了江云酒楼。
江猷亦只带了两名侍从,二武兄弟及江家侍卫一道守在厢房外,厢中只留江猷与李霁二人。
李霁拿出佘安的认罪书与云州将官的供词让江猷过目:“忠远侯看一下,若是没有甚么疑问,这件案子便就这么结了,本官不日便回京报与皇上。”
江猷接过公文,口中说着“这事本侯恐怕还是避嫌的好。”眼睛却是快速仔细地将两份东西都看完了,方才jiāo换李霁。
李霁道:“既然案子已结,本官今日便是来向忠远侯辞行的。”
江猷惊讶挑眉:“噢?李大人这就走了?”
李霁颌首:“案子查完了,本官自然就回去了。”
江猷嘴角一勾:“那这一顿就当做本侯为李大人践行罢,来,喝酒。”
李霁连忙止了江猷要为他斟酒的手,江猷道:“怎么,李大人不放心?”他自行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李霁摇头:“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对本官说?”
江猷挑眉:“噢?那李大人又有什么话要对本侯说?”
李霁但笑不言,亦学江猷自斟了一杯酒饮下,这才不紧不慢道:“不知忠远侯与中书令周俊臣,熟是不熟?”
再说崔少宴与顾东旭二人行至一处邻近云州的边陲小镇,见天色已黯,便找了间驿站住下。
师兄弟二人定了一间厢房,是夜两人躺在一张chuáng上,不免聊起往事来。
崔少宴笑叹道:“你与老三自小便比和我亲,我以前可吃了不少醋。你说你偏不偏心?”
顾东旭笑了笑,伸手戳他脊梁骨:“我偏心?喂,老大,你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过溪月。”
崔少宴脸皮一紧,一掌拍开他的手,粗着脖子道:“滚!老子要是看上了,还有你小子的份?!”
顾东旭笑着翻身躺平,大手大脚地展开身子。因木chuáng狭小,他的手脚难免搁到了崔少宴身上:“得了吧,小时候师父给的香芋苏、柿子饼什么的,你哪一回不是偷偷藏起来塞给徐溪月?差不多得有两年罢……”
崔少宴浓眉一竖,狠狠将顾东旭半边身子推开:“你怎么知道?!”
顾东旭被他向里一推,猛地撞在内墙上,险些撞歪了鼻子。他愤愤不平地揉着鼻子,jian笑两声:“师父分成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我。结果还不是都让我吃了?你说你和师父绕这么大个圈子何苦来哉,不如直接塞我手上……”
崔少宴一巴掌揎在他后脑上:“兔崽子!”
顾东旭窃笑。
两人静了一阵,才听崔少宴不qíng不愿地开口:“喂,你们俩天天在我眼皮底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发现的时候你们都好很久了罢!”害老子足足失落了一个月!
顾东旭眯起眼:“什么时候?时间久了,顺其自然就好了罢……”
崔少宴叹道:“我以前见你总是欺负他,他对你却是万般的好,还以为只是他单……”说到此处,又梗直了脖子死鸭子嘴硬:“所以我可怜可怜老三,才把点心省给他吃的!娘希匹的,早知道他会给你,老子还不如拿去喂狗!”
顾东旭嘿嘿一笑:“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
崔少宴转过身,与他面对着面。屋中火烛已灭,惟余一点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漆黑之中将两人的眼眸照得晶亮。
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温热的鼻息喷吐,不安的心又渐渐定了下来。
崔少宴闷声道:“老二,你是什么时候看上老三的?”
顾东旭又眯眼,想了一阵,还是同方才一样的答案:“时间久了,顺其自然就……”
崔少宴微微摇头:“那时候我果真以为只是老三单方面的意思罢了。他对你好,你对他与对其他人究竟有什么分别?我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师父带你我去寻乐,你却矜持的像个姑娘,死活都不肯进去,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你心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你老实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三天两头就向外跑,难得记得给我们带点礼物,给师傅、我、和老三的东西也都一样,你根本没花心思!我和师父有时候都觉得,你对老三实在,没良心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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