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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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轻嗣沉吟道:“可解百毒……?那他自己……?”

  江颜逸摇头:“唯独不可解龙皿自身之毒。”

  韩轻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é:“我听说他的母亲也曾中过这个蛊。”

  江颜逸道:“恐怕他的母亲便是jīng气纯yīn之人,才被有心人下了此蛊。若中的是毒,又怎会遗传?应是蛊虫入了胎儿之体,故才带到了郝伍身上。”

  韩轻嗣沉思了片刻:既然隐龙蛊对郝伍少的身体并无损害,那倒也无妨。蛊虫醒后,他不再畏寒,反倒是得了好处。

  江颜逸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道:“虽然隐龙蛊的传闻江湖上并非人尽皆知,然而各大门派中总有人知晓……他脸上的斑纹便是块招牌——解百毒,杀百蛊,什么人不想要?!三百年来又有几个龙皿可得全身而退?”

  韩轻嗣淡淡扫了眼郝伍少:“遮了它就是。”

  江颜逸微笑道:“你细看他的皮肤。”

  韩轻嗣奇怪,依言仔细查看,竟觉郝伍少与往日略有不同。再细看看,手指一触,不由惊道:他的肌肤比往日更晶莹剔透了不少,摸上去触感如软玉一般光滑,恐怕一般的脂粉根本施不上去。

  他低咒了一声,不由有些头疼。

  郝伍少一直昏迷不醒,江颜逸垂着眼低声道:“抱歉……方才是我连累了你们。”

  韩轻嗣这才想起那船伯来,疑惑道:“那是星宿宫之人?”

  江颜逸颌首:“他易了容,我竟未瞧出来。看他身手,应是——玄武使。”

  韩轻嗣微狭起双眼,更是头疼:“玄武使?”星宿宫的四大使都是吃饱了没事做不成,除了一个白虎使,各个都不安分。

  江颜逸道:“恐怕是宫主派来杀我的……玄武使善水,在水中身手快过陆上,比鱼更为灵敏,擅以水为兵。”

  韩轻嗣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为我取剑方才背叛了星宿宫,此事自不能怪你。”

  江颜逸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喃道:“子凡……”

  韩轻嗣对上他的眼睛,那墨色的瞳仁深邃不已,其中像是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又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dòngxué,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郝伍少突然蹙眉,伸手摁住胸口,神色痛苦不堪:“轻……嗣……”

  韩轻嗣回过神来,忙低头看他:“怎了?”

  郝伍少蜷成一团,牙齿不住打颤:“……花……”

  第八章

  韩轻嗣四下张望,却听王小虎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的树丛道:“那好像是……山丹……”

  韩轻嗣向他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绿丛中有点点粉白的花朵。

  这样连串的变故让韩轻嗣有种深深的脱力感。

  眼下众人俱是浑身湿漉地聚在火旁烘着,在衣服gān前也去不了别处。他只得提了剑上前一阵劈砍,将但凡能见的花朵统统斫下,又从火堆中取了一根带火的木条将落下的花瓣烤得焦黑。

  江颜逸从怀中掏出凝竹丹喂郝伍少吃下。

  过了一阵,郝伍少胸口闷疼渐缓,半睁着眼虚弱地喘气。

  韩轻嗣将他扶起来搂在怀中:“冷么?”

  郝伍少缓缓摇头:“好多了。”

  王小虎用树枝杈起了众人的衣服放在火旁烘烤,韩轻嗣见他不曾将衣服绞gān就架了上去,衣物吸足了水而沉重不已,险险要将支架压塌,遂放开了郝伍少去绞gān那些衣物。

  除了郝伍少的狐裘大衣,几人穿的都是单薄布衫或丝锦衣,绞去了水后烤了不久就已gān了七八。只那件已穿得发灰的狐裘大衣依旧淋漓滴着水。

  郝伍少道:“既然我不怕冷了,那衣服不要也罢。”

  韩轻嗣想了想,也不愿在此làng费太多时间,于是将自己的外袍烘gān后递给郝伍少穿上,自己则赤着半身上路。

  几人没有车马,只得徒步走去附近的镇落。

  韩轻嗣高了郝伍少一头,伍少穿上他的外袍之后衣角滑稽的拖到了地上,走路磕磕绊绊,好几回踩着前摆险些将自己绊倒。

  韩轻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半跪下身替他将腰部提上去一些,束紧腰带。

  江颜逸在一旁冷眼看着,眼中不由流露出嘲讽之色。

  四人走了好一阵,总算走到树林尽头,隐隐瞧见不远处有座城墙,往里就是小镇了。

  郝伍少与王小虎心中一喜,正yù加快脚步上前,突然被韩轻嗣与江颜逸纷纷拉到一旁。

  韩轻嗣厉声道:“什么人!”

  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翕动,有个人影缓缓从灌木后站了起来。

  “……郝肆奕?”

  “……四哥?!”

  郝肆奕一身杂糙污泥,白净的脸上有几道泥痕,看向郝伍少等人时亦是一怔,眼中惊喜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冷傲的神qíng:“你从星宿宫出来了?……你脸上纹的是什么?”

  郝伍少点点头:“说来话长。四哥你怎在此处?”

  郝肆奕低头看到自己一身láng藉,眼中闪过短暂的促狭:“……采药。”

  郝伍少:“……”

  郝肆……奕?郝伍……少?江颜逸有些迷茫。

  他窘然喃喃道:“原来伍少是你的名字……”

  “……”郝伍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郝肆奕这才注意到江颜逸与王小虎,面色不善地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是……”

  江颜逸淡然抿嘴一笑:“在下江颜逸。”

  王小虎圆圆的眼睛晶亮地看着郝肆奕,学着江颜逸的口吻道:“在下王小虎。”

  郝肆奕懒懒地斜眼看着一大一小二人:“你们叫什么关我何事?我只问你们是什么人。”

  王小虎有些讪讪。江颜逸也不恼,依旧风度雅然地笑道:“星宿宫,朱雀使。”

  王小虎摸摸头:“王家村……王小虎。”

  郝肆奕蹙眉,眼中多了分敌意:“星宿宫?”

  郝伍少见气氛不善,虽然那僵尸脸的四哥和讨人厌的江颜逸打起来他应是幸灾乐祸的,然而此处不是地方,只得硬着头皮打断道:“四哥,你怎在此处?”

  郝肆奕冷冷瞪了他一眼:“你问过了,采药!”

  郝伍少讪讪摸了摸鼻子:“……噢,采好了吗?”

  郝肆奕冷哼一声当做回答。

  郝伍少自小怕他怕惯了,竟是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边:“那,那我们进城再说?”

  郝肆奕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从灌木中走出来。郝伍少这才发觉他一身白衣尽沾满了污泥,像是刚从沼泽中爬出来。

  郝伍少莫名:采什么药要掘地三尺?

  郝肆奕爱穿白衣,小时候郝伍少大老远地见了白乎乎的人影飘来飘去,就不免心悸地向韩轻嗣身后躲:“白,白夜叉来了……”

  小轻嗣不以为然:“夜叉?就凭他?”

  小伍少摸摸鼻子:“那你说他像什么?”

  小轻嗣冷哼:“白莲花!”

  小伍少心中不满:这话听着怎像好话?

  小轻嗣愤愤补了一句:“孤芳自赏!”

  小伍少深以为然。

  郝肆奕的脸色比往常更黑。他自小有洁癖,如今一身污泥让他浑身不自在。然而韩轻嗣与郝伍少习惯了他的冷脸,也没兴致去观察他的心qíng。

  王小虎就如幼时的郝伍少一般,被郝肆奕身上那重重的煞气吓到,不由向江颜逸身边凑去。

  江颜逸笑着摸了摸他圆圆的大脑袋,牵起他的手向城中走去。

  王小虎被他温软的掌心握着,害怕的qíng绪登时烟消云散,满心都是暖意,一脸憧憬地仰头看着江颜逸英挺的侧脸。

  五人向城中走着,走至中途,郝伍少突然惊呼一声:“啊,四哥,我刚竟忘了问了,你怎在此处?”

  韩轻嗣:“……”

  江颜逸:“……”

  郝肆奕脸色更为yīn黑。

  王小虎眨眨眼,公正道:“小五哥没忘……真没忘,这都问三回了。”

  郝伍少讪讪摸了摸鼻子:“呃,那个,我是问……”

  郝肆奕冷冷瞥了他一眼:“进城再说。”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扔掉身上的脏衣服,狠狠搓掉三层皮!

  走近城门处,韩轻嗣突然想起什么,抽剑将郝伍少身上的外袍斫下一角来,遮在他脸上。

  郝肆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在脸上纹龙?”

  郝伍少无奈地将面罩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秀长的眼眸:“说来话长,晚些再向你解释。”

  五人进了城,路上的行人都不由纷纷侧目: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与四个成人,其中一个俊美如仙子,一个满身污泥,一个赤着上身,一个带着面罩,各个都不寻常。

  过往的姑娘目光扫过一众人,魂魄都被江颜逸勾了过去,许多人痴得忘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望着他出神。就连男子看见江颜逸的相貌也不由发怔。

  往常郝肆奕被裴满衣差去邻近城镇的市集中买东西,待遇也和这差不多。虽说以往他对此极为不屑,然而此刻目光并非聚集在他身上,反教他极是不悦,一身煞气更甚。

  韩轻嗣平日冷着脸的时候也教生人觉得煞气颇重,故两尊煞神镇在此处,附近的行人看归看,待人走近了也不由纷纷闪开让路。

  几人走到一件较大的客栈,郝肆奕单独要了一间房,郝伍少与韩轻嗣一间,王小虎与江颜逸一间,统共是三间。

  郝肆奕急不可耐地让店小二烧了水送到房中,匆匆上楼打理自己去了。

  韩轻嗣与郝伍少也跟着上了楼。

  江颜逸望着三人背影,微微一笑:“郝肆奕?郝伍少?韩轻嗣……竟都改了名字。”

  他转身冲王小虎温柔一笑,牵起他小小的手:“上去吧,赶了一日的路你也累了,我们早些休息。”

  第九章

  郝伍少正在屋中坐对铜镜愁眉苦脸,那紫龙随着他挤眉弄眼翩然而舞,栩栩如生。

  韩轻嗣在一旁看得心烦:“别照了,挺好看的。”

  郝伍少放下镜子,双目含嗔地看着他:“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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