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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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颜逸深邃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轻嗣,也径自脱去了上衣向水中走。

  韩轻嗣肌ròu匀称,窄腰宽肩,是一种青年男子特有的美好。

  而江颜逸的身材也是极好的,皮肤如他脸一般细白,倒教所有观者都怔了一怔。

  江颜逸这个人有一种跳脱了年纪的魅力,你说不上他老,也不觉得他年轻,好像深山里的仙人一般,看不见他身上有时光可见的痕迹,却有一种无形的积淀留了下来。

  王小虎爱跟着江颜逸,也脱了衣服下河去洗。

  郝伍少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不敢去沾冰凉的溪水,心中有些气闷,便坐到一旁拔着树下的青糙。

  郝肆奕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脱衣服,自找了一棵不近不远的树坐下。

  裴满衣再一次鼓足勇气上前,然而还没靠近便被郝肆奕一个冷冷的眼神击溃,坐到一旁暗自检讨脸皮太薄。

  郝伍少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聊,偷偷拿眼瞧不远处的郝肆奕,见他手上白色的绷带十分突兀,竟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

  郝肆奕见他走近,也是有些吃惊的,只是习惯了不喜形于色,面上并未流露什么。

  郝伍少有些局促地在他面前蹲下:“四、四哥……”

  郝肆奕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郝伍少搔首,薄薄的脸皮竟显了一层浅红:“谢、谢谢你救我。”

  昨夜千钧一发之际郝肆奕为了救他赤手夺白刃,他是十分惊诧的。他一贯以为郝肆奕并不喜欢他,且两人相处较少,故怀着赌气的心理,自己对这四哥的感qíng也是远远不及大哥二哥与三姐的。昨夜的事qíng其实教他有些欣喜,却也有些愧疚,仿佛自己一贯的心理活动使得他对不起郝肆奕一般。

  这一句道谢他昨夜就该说,同时还有一句道歉,只是当时受惊过度竟是忘了。尔后又缺了个契机再提,故等到此事才鼓起勇气开口。

  郝肆奕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而表qíng依旧是冷的:“不必。”

  郝伍少腼腆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坐你身旁?”

  郝肆奕挑眉,微不可见地颌首。

  郝伍少得了首肯,澄澈的眼睛亮了亮,开心地绽出一个笑容,一屁股往他身边坐下。他着力有些大了,还将郝肆奕向边上撞了一下,郝肆奕却也不恼,看着他惶恐的表qíng竟有些想笑。

  郝伍少大大咧咧地盘起腿,心中的担子卸下了不少:“四哥,鬼医怎么得罪你了?我看你一路都不给他好脸色瞧。”

  郝肆奕懒懒地斜睨他:“关你何事?”

  郝伍少撇嘴,心中暗自同qíng裴满衣。往常他听了郝肆奕这个口气,心中定是会暗自记恨的。然而现下他却有些释然,似是看破了郝肆奕的嘴硬心软。

  他眨眼看着郝肆奕:“你回扬州以后,还去太虚谷么?”

  郝肆奕阖上眼,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细碎地洒在他脸上:“关。你。何。事?”

  郝伍少向他龇牙。

  许是阳光的缘故,郝肆奕口中说着冰冷的话语,周身那寒气却被破除,面容还隐隐透出些温和的意味来。

  郝伍少与他肩并着肩倚在树gān上:“那你好歹多住几日吧,大哥逢年过节便要提你,若不是生意搁不下,他早去太虚谷看你了。”

  郝肆奕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不来?”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停了,只在喉间含糊“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他想着日后天天欺压郝伍少,就仿佛已看到他憋屈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由腾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意来。

  郝伍少沉默了一阵,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郝肆奕:“四哥。”

  郝肆奕缓缓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郝伍少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脸上有种就义的慷慨之qíng:“四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郝肆奕怔住。

  不远处韩轻嗣等人已洗的差不多了,正缓缓向岸上走。

  然而这一刻世间一切于郝肆奕而言似是突然凝固,声音与画面统统静止,只剩下自己心跳缓慢而沉重的撞击声。

  他对郝伍少是爱是恨是嫉妒是思念,又怎是一句话“喜不喜欢”说的清楚?

  “……”

  郝肆奕嘴唇微张,还未发出一字来,忽觉眼前一花,他凝滞的世界如陶瓷一般被打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郝伍少身后出现一个半蒙着面的蓝衣人,那人一把勾住郝伍少的腰将他抱了起来,脚下生风,瞬间已掳着伍少跑出许远。

  明明是电光石火间的事,郝肆奕却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无力——他想要抬手拉住郝伍少,然而周身被人点了xué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伍少离他愈来愈远。

  恍然间,那蓝衣人人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将他心中的静水挑起一阵涟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是一惊,江颜逸反应最快,已脚下运气追了上去,韩轻嗣紧随其后。

  蓝衣人轻功极佳,然而抱着一个郝伍少不免放慢了速度,竟被江颜逸越bī越近。

  那人猛一旋身,三枚银针齐齐向江颜逸袭来,被他轻轻松松打开。

  江颜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身形竟是略顿了一顿。

  韩轻嗣跟上,却见那人跃向一处乱石堆。他正yù追入,却听江颜逸在身后喊道:“当心阵法!”

  蓝衣人一入石阵,两处守阵的巨石立刻动了起来,挡住韩轻嗣进路。

  韩轻嗣一剑破开,却见数十块大石走出八卦阵阻隔他的视线,而蓝衣人已不知去向。

  郝伍少被劫走了。

  第十六章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抚珠泪复垂。泪复垂,只盼君心回。从今以往,如何相思,相思求不得……”

  郝伍少阖着眼,听一旁琴声婉约,奏得是一曲《有所思》。

  他以前曾听郝贰文边弹边唱过,听了两三回便记住了。郝伍少忍不住想跟着哼两声,却又吞了回去。

  唱至一半,郝伍少忽觉有些奇怪,那词竟与乐府原词不同。后半段原是“闻君有他心,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已往,勿复相思而,相思与君绝”,讲得是女子贞烈,却被弹琴之人改成了求而不得依旧委曲求全。

  琴声戛然而止。

  “醒了便起来吧。”

  郝伍少尴尬地摸摸鼻子,睁眼坐起身来。

  抚琴的是名女子,肤如珠玉流光溢彩,目如东海明珠熠熠有神,看上去约是二三十岁的年纪。

  郝伍少打量四周一番,见自己身处一处石dòng,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个五六尺许宽的dòng连通外界,故此中并不昏暗。左方的石壁上有道流水,在地上积出一个浅洼,又向远处流去。

  郝伍少在姑娘与夫人的称呼间犹豫了半晌,索xing抛开不提:“这是哪?”

  那白衣女子勾起嘴角:“说了你也不知。总之你在此处暂时是安全的。”

  “呃……”郝伍少摸头:“你……姑娘……你是……?”

  那女子描了红唇,反将一张脸衬得更为白净。

  “白蔚。”

  “……”

  郝伍少生吞了jī蛋一般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是白蔚?蚀狐门门主?”

  白蔚饶有兴致地挑眉:“你听说过我?”她看郝伍少手无缚jī之力,并不像江湖人士。

  郝伍少目瞪口呆。

  以往韩轻嗣说白蔚不老,他只当此人保养得当,大约是看起来显得较为年轻。然而见过江颜逸后才知的确有人可以抹去岁月在容颜上留下的痕迹。白蔚亦是如此。

  他纠结了好一阵,yù言又止,神qíng十分滑稽:“你……是不是……是不是……”

  白蔚看着他吞吞吐吐,疑惑道:“什么……?”

  “是不是……我娘啊?”

  “……”

  白蔚的表qíng霎时也变得微妙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郝伍少话甫一出头就涨红了脸。毕竟对着一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上十岁的女人问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尴尬得很。

  他垂着眼不敢与白蔚对视,支支吾吾道:“听、听人说的……”

  若不是郝伍少实在太过在意此事,也不至一醒来就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白蔚盯了他一阵,突然噗嗤笑出声来,神色带了几分戏谑:“我若说是呢?”

  郝伍少眼角一抽,不由低唤道:“啊……”

  他一想起韩轻嗣每每提到白蔚时那副咬牙切齿的神qíng,顿时心中一紧,巨大的失落感显现在脸上。

  白蔚笑容一凝,淡淡道:“你听谁说的?”

  郝伍少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沈左扬。”

  白蔚轻蹙眉:“沈左扬是谁?”

  郝伍少声音愈来愈低:“星宿宫……青龙使。”

  白蔚嗤笑:“我并不认识甚么青龙使,与他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他又怎知道你的母亲是我?”

  郝伍少惊讶地看着她:“那你……”

  白蔚一口否决:“我不是。”

  郝伍少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

  白蔚察颜观色道:“又怎了?”

  郝伍少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来,微微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阵,郝伍少这才想起正题来:“呃……方才是你劫了我?”

  白蔚眉头一跳:“方才?你已昏了一日了。”

  郝伍少蹙眉:“你劫我来此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江颜逸对隐龙蛊的描述,不由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龙纹。

  白蔚懒懒道:“没想到这龙皿真让他寻着了。”说完又冷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呢?”

  郝伍少疑惑地看着她:“‘他’是谁?”

  白蔚冷冷看着他:“我劝你少知道为妙。不闻不问不知,你还能再轻松活几日。”

  郝伍少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你抓我……是不是想要我的血?”

  白蔚斜睨他不言。

  郝伍少赔着笑脸道:“好商量,好商量……你想要说一声不就得了,何苦把我带到此处来。”

  白蔚冷哼:“你还是烧香拜佛祈祷我别中什么蛊什么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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