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_怀愫【完结+番外】(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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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值什么,我以后还给绿萼办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石桂知道秋娘挂心着她的婚事,不仅是自家的还有绿萼的,到了本地虽见女子嫁人都晚,也还是搁在心上,这才拿话逗她。

  秋娘果然笑起来,捏捏她的鼻子,石桂推了她回屋去睡,对着纸画了半天,还是不满意,也没法满意,总不能真叫叶文澜帮忙画画。

  广告单子她倒是想好了,只刻版子的钱不足,翻一翻首饰匣子,从里头翻出一只金手镯来,看到这个就想到了冯嬷嬷,她早在叶家抄家的时候就不知被卖到了哪里,石桂掂一掂,这手镯当了也能值上七八两银子,雇人印画做灯箱的钱,就都有了。

  这却不能让秋娘知道,她还说这镯子要留给石桂当嫁妆呢,看着做工细致,金子份量又足,就是出嫁那天戴,也都足够了,还告诉石桂陪嫁的东西多,将来夫家也不敢轻易就看轻了她。

  石桂那会儿就笑,指着院子里打拳的喜子:“再等上三四年,哪个敢欺负我,我等晚些嫁,喜子能支应我了,我才嫁。”

  跟秋娘不似跟叶文心,秋娘总想着她能找个好人嫁了,才算是圆满,才觉得对得起她,石桂这会儿哪还会想旁的,一杆子支到四年后,那会儿也还没满二十,本地的姑娘嫁的晚,都是这个年纪,秋娘也想多留她两年,倒一点异义都没有。

  第二日就起了个大早,阿珍也早早就起来了,知道她们一早就要饭铺,早早把饭做好了,一人吃上一碗汤河粉,阿珍还把她们送到门边,眼巴巴看着她们出门去,石桂忍不住想笑,绿萼想去女学馆,阿珍却想去饭铺,两个人要是换一换,倒是正好了。

  王娘子起了一个大早,昨天夜里就煮了一锅子卤蛋,全是她跟松箩两个做的,秋娘还道:“怎么不等咱们来了一道。”

  王娘子已经搓了手,笑得腼腆:“也不费什么事。”

  今儿是土豆烧ròu再加一个蛋,连着三天都是好菜,先把名头打出去,盆里泡了一盆的土豆,一个个刷gān净扔进锅里。

  石桂看着事儿都有章程,捏一捏袖兜里的金手镯,跟秋娘说道:“我到木匠那儿去看看,再去印厂问问价钱。”

  秋娘知道她有许多事忙,几个人都撸了袖子在洗菜切菜,叫她不必急赶着回来,送石桂出了门,石桂跟着宝芝走过当铺,她是能问的都问过一回,七绕八绕的找到那间铺子,这会儿太早,门还没开。

  石桂只得再往竹匠那儿去,订竹筒碗,再让他扫着样子做一个竹灯,哪知道店里卖的各样大小都有,石桂想着糊纸,上头竟是能套布条的,里头还有灯罩,做得很是jīng细,老板笑道:“还有会转的,姑娘要不要瞧瞧。”

  走马灯似的会转,用在竹灯笼里也是一样,只价格贵些,寻常店铺都不用,石桂也摆了手:“我不要那会转的,这样大小的给我两只。”

  她拎着灯笼再回当铺去,人家才刚开门,石桂捏了手镯才要进去,被人一把拍了肩,明月就站在她身后,看她回头,皱了眉头问她:“你要当什么?”

  第304章媳妇

  明月身后还有好几个穿着兵丁服饰的,显是一道出来的,石桂这些日子忙着张罗饭铺,见着明月才想起该是他休沐的日子了,冲他笑一笑:“你怎么往这儿来?”

  明月伸手接过她拎着的竹灯笼,对后头那些人笑一回,那几个有年长的有年轻的,看着倒都是本地人,明月说了几句本地话,惹得那些人不住盯着石桂打量,又回了明月几句话,对他摆摆手,转身还往前头去了。

  明月学话很快,听着还有些口音,说却说得很麻利,一长串的往外头蹦,石桂也不惊奇,他初到金陵就能学金陵本地话,到了燕京又是燕京口音,反是甜水乡音绝少听见了。

  石桂初来还只能听得懂短句,这样长的句子也不知道明月说的什么,可那几个人脸上露出的笑意却叫她面上发烧,只作不懂明月说了什么答道:“我没想着生意这么好,人手不够用,想把这个当了,再雇佣两个人,添些物品器具。”

  明月看着那只沉甸甸的金镯子,眉头还皱着:“我给你的钱呢?加上去也不够用?”他不知道石桂小有积蓄,算一算给石桂的钱要做生意还真是不足,拉了她道:“这家子不成,再换一家。”

  说着把石桂往别家当铺里带,他身上穿着水兵服饰,又生得高壮,那家子一看就是常作水兵生意的,接着金镯子放在秤上一秤,按金子工本算出价,问石桂道:“是死当还是活当?”

  石桂问了死当十两,活当八两,想着差二两倒也不急用,被秋娘瞧见了又得惋惜好一阵子,说了声活当,掌柜的写了当票,她细细看一回,折起来收在荷包里,问掌柜要了一半要铜钱一半要碎银子,等着伙计一个个当面点清了。

  明月跟在后头看着,提了钱道:“要不是我,这些你怎么拿回去?”铜钱又重,提在手里又扎人的眼,她孤身一个,又是外来的,叫人抢了去怎么好。

  石桂笑起来:“我不拿回去,当场就用了。”带着明月把穗州一条街都逛过,往木匠那儿又定下一辆车,跑了一趟牙行,还找原来那个牙侩,让牙侩帮着雇佣一个老成烧灶的,想着王娘子母女常年住在饭铺里的,又叮嘱最好是妇人女子,常来常往总易生事,也不知道大发去寻狗,也不知道寻着好的没有。

  跑腿送货的就让大发再找一个,都转过一圈,太阳也挂到头上了,明月看她出了一身汗,拉她坐到脚店里,给她叫了一碗甜汤水:“你就这么一个人跑着?”

  从眉毛尖看到下巴尖,越看她越是瘦了,紧紧抿着嘴唇,却知道家里也没人能帮她支应,生意都得她一个人打理,坐在石桂对面看着她一口气把糖水喝尽了,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石桂笑起来:“我都开饭铺了,咱们还在外头吃什么,今儿吃土豆烧ròu,我带你去码头看看。”要办事还有一堆,厂场还没去过,刻版子颇费功夫,若不是开张开得急,该万事俱备了再开的,掏出帕子抹了汗:“我还得往印厂去,你是跟我一道去,还是先往铺子里头吃饭。”

  “自然跟你一道。”明月拎了一手的东西,石桂反而两手空空,她一路走一路道:“你到了穗州也有些日子了,我看你连话都学的差不多,想没想过典个屋子?”

  明月在穗州除了军营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这钱攒着也是攒着,不如典个屋来,就算自己不住,还能出租,白放着钱也不能生钱,石桂才刚当镯子的时候就想着,把余下那些个首饰点一点,当掉一些再攒些钱,先典下屋子来,秋娘住在叶家总不安稳。

  穗州的地价快跟金陵城一个价了,要不然纪夫人也不会只替叶文心买下三百亩的荔枝果园来,这儿许多船运客商赚了钱就想着要买地,地价连年跟着涨,明月这些钱,田地是买了的,城里置个屋,怎么也不会亏。

  石桂说的寻常,哪知道明月一听就涨红了脸,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石桂不明所以,看到他满面不悦,问他:“这是怎么了?”

  “我给你的,你是不是没用!”若是用了,也不会说什么置屋子的话,她连首饰都当了,却不肯用早就给她的钱。

  明月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当兵的虽辛苦,如今拿饷银却高,住得远些的,还得攒下假来,隔上一年半载才能回乡一趟,一趟带回去许多钱,人多了口舌也多,一时说这一个的老婆偷汉子,一时说那一个的老婆守不住,还有结亲的人家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六十两的聘礼钱。

  明月当了这些年的兵,平日里又从不跟着逛花街柳巷,连酒都少喝,因着演武大比要到了,天天cao练,好容易歇下来又跟着吴千户回去。

  男人凑在一处比长舌妇人还更多话些,那些个知道吴千户家里有未嫁女儿的,拐着弯的问明月见没见过,还道吴千户是拿他当女婿看了,若不然怎么这许多跟来的人,只有明月时时往他家去,来的这些日子没地儿住,吴千户那头的客房,就只有明月落过脚。

  有那酸的便说明月是生得一付好皮相,武人里头生得俊的也就他这样子了,吴千户这是要招上门女婿,总归明月是个无父无母的,入赘也没什么防碍,真个结了亲,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一样姓吴的。

  这些闲言碎语平日里就没少说,军营里什么样的荤话都说过,偏只这个倒只能暗地里说,明月听见一些,旁个也不敢全传到他耳朵里来,入赘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便是岳父官职大,那也透着憋气劲。

  有那妒忌他混得好的,平日里也拿话酸他,明月这才听见,若是换作平时早就跟打架,说到讨媳妇的事儿明月却满面是笑,有点忐忑又点得意:“我有媳妇。”

  难得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一营帐的都惊着了,手勾了他的肩头问他:“你哪儿来的媳妇,在家乡娶的?”

  这个年纪在外头讨了老婆也不稀奇,只从来没听他说过,明月若不是听了这些话也不会说,却一本正经道:“还没过门呢,她要往穗州来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却没几个人相信他,吴千户这么爱重他,他白放着眼前的,还惦记着家乡的qíng妹妹,笑他这是没见识,又知道他的钱全给了没过门的老婆,一个个都说他傻:“看着倒是个机灵的,怎么肚里装着一包糙,女人的话怎么能信。”

  才刚走在街上见着石桂,明月一声招呼都不打,急着跑到她跟前,伸手就接过东西,石桂转身看见他就笑,两个自家不觉着,反是别人看在眼里,那几个还相互使个眼色,拿手肘顶一顶。

  这才有问明月的那一长串话,听他们俩说的是官话,再看皮子白,穿得也素,料定不是穗州人,明月说他们是同乡,便想到他说过的那个没过门的老婆,这么一看果真生得水灵灵的,怪道一伸手就把钱都捏在手里了,回去还定传成什么样子。

  明月此时却不恼这些,他恼的是石桂没用他的钱,没把他当自己人看,石桂不明所以,只看他沉了脸,也不笑了,闷声跟在她身边,她说了几句话,明月都爱搭不理的,她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明月憋着一口气儿,低头盯着鞋尖,要是早知道绝不让她当镯子,想到她手上还拿着当票,既是活当,没当票也赎不出来,连瞒着她赎出来都不成,越发气闷,嗡声嗡气的:“你怎么……”

  到底没好意思问她,问她什么,作甚不用他钱,想到这儿才抬头:“你当了作甚,就不能算是抵给我的,先用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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