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我期_缓归矣【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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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公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你为何如此?”

  坐在椅子上的俞氏抬眼看他,嘴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讥笑,“你的母亲谋害女儿,孙女,曾孙女,她难道不该死吗?”

  镇国公大惊失色,很快就猜到,那日他和齐国公争执可能被俞氏听见了。可曾孙女?联想到刚刚夭折的四姑娘,四姑娘是因胡氏感染天花,但想起二姐和三娘死因,镇国公心底冒出一个念头来,难道母亲也对四姑娘做了那等事。

  俞氏愤恨的看着他,“你一下子就明白了,因为你心里清楚,这就是你娘能做出来的事。你明知道她丧心病狂灭绝人xing,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说了我一定会防备她的,我一定不会给她机会动手!”

  镇国公踉跄几步,心底涌上无尽的自责和懊悔。他想说自己警告过金老夫人,可显然毫无作用。

  “你知道吗?你娘在盈盈身上cha了三根针,两根都头上,一根在肚子里,我都不敢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年她在我怀里哭着喊疼,我总是告诉她不疼,不疼,chuīchuī就不疼。可怎么能不疼,那是活活扎在ròu里的针啊。我在她身上扎针,她痛哭流涕,哀嚎不绝,生生把自己吓死了。她怎么就能狠心往盈盈身上扎,那时候她才八个月大点。”说着说着,俞氏泪流满面。

  镇国公脸色惨白,爆喝一声,“你不要再说了!”

  俞氏抹掉眼泪,“你心痛了,想杀了我为你娘报仇。心痛了才好,你也就能知道我得知这一切的心qíng了。没有切肤之痛,便觉得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如安和,咱们想着不就是娶个女人,就是不堪了点再调教就是,男人天地在外头。可和胡氏过日子是他,安和清高雅致,娶胡氏这么一个粗鄙蠢毒之人,他得多委屈,可我俩都不曾感同身受替他想过。”

  镇国公的身体轻颤,悲不自胜,“安和之事,是我亏欠了他,你可以怨我。可母亲,母亲,她是对不住四丫头,你告诉我,我会……”

  “你会如何,会替盈盈报仇,打她还是骂她,盈盈直接死于胡氏的手,你怎么会为了盈盈让你娘去死。母亲只有一个,孙女你有七个,以后还会有。”

  镇国公无言以对。

  “可我不行,那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就因为她,从小痴傻,被人嘲笑,还要饱受病痛折磨。那么乖巧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俞氏伸手指着金老夫人的尸体,神色激动,“而她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亲人的血,却能锦衣玉食,奴婢环绕的寿终正寝,凭什么!”

  镇国公心里明白俞氏所言不差,可金老夫人是他亲娘,对他掏心掏肺,小时候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紧着他的亲娘。眼下却惨死,死在他妻子手上,让他qíng何以堪。

  俞氏见他额上经脉鼓起,苦苦压抑的模样,讥讽一笑,“你想休了我还是想,杀了我!”

  姜进便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俞氏的心腹发觉俞氏对金老夫人起了杀心,怕事后俞氏有危险,便派人去给姜进报信,眼下也就他能在两位公爷的怒气下保全俞氏。

  姜进扫一眼金老夫人,难免有些不忍,金老夫人纵有不是,对他这嫡长孙却是疼爱有加,可与俞氏相比,他自然偏向生母。他彷佛没听见母亲的狠话,对镇国公行礼之后,便上前扶着俞氏往外走。

  俞氏走到门口,回望一眼呆立在那的镇国公,心里钝钝的疼起来,旋即毫不留恋的抬脚。

  独留在屋内的镇国公环顾一圈,面对金老夫人的尸体,老泪纵横。

  第63章没有标题

  金老夫人死了,两府都要守孝,便是外放的姜三爷也要辞官回京。大周以孝治国,甚少有夺qíng之说,所以一家人老老实实的jiāo接了差事丁忧回家。

  早些年,镇国公与齐国公便将自己这一支的祖坟迁到京城,圈了一块地供后人使用,还在附近修建别庄供祭拜守孝之用。眼下两府人都搬进去,别庄第一次入住了如许人,生出一股别样的热闹来。

  一番扰攘,镇国公与齐国公兄弟俩终于闲下来,相对而坐,半响无语。

  齐国公清了清嗓子,“咱们虽然要守三年,阿进几个一年便能出仕,倒也无妨。”只要皇帝不在这一年内驾崩了就成,新旧jiāo替抢班夺权的时候不在场,就亏大发了。这阵子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出城守孝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镇国公唔了一声,眼皮都不撩一下。

  齐国公见他这模样怪道不落忍的。金老夫人怎么死的,他已经知道了,若说对俞氏无怨,那是假的,那可是他亲娘,想报仇,也下不了手。俞氏是他长嫂,自幼对他照顾有加,又是金老夫人缺德在先,金老夫人gān的事,换成别人家老太太,齐国公得说俞氏gān得漂亮!可轮到自己了,哪能无动于衷。总归他们只是叔嫂,从此敬而远之便是,有心避开,一年都遇不上几回。

  最可怜的是镇国公,齐国公同qíng的看他一眼,四十年的夫妻之qíng啊!这几天,夫妻俩的qíng形真是应了一个词,形同陌路。

  齐国公开口,“逝者已逝,这事也不能全怪大嫂,过阵子等大家都缓过气来,大哥好好和大嫂谈一下。”

  镇国公沉沉叹一声,四姑娘和金老夫人两条人命,横亘在夫妻之间,已经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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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只是别庄,地方有限,姜瑶光和三姑娘住一个院落。

  见人在铺chuáng褥,姜瑶光凑上前闻了闻,嘀咕,“总觉得有股子怪味道。”

  三姑娘抓起被子闻了闻,皱眉,“这阵子都在下雨,被褥受cháo了也只能熏一熏,还不许用熏香,这味道能好闻到哪。”

  姜瑶光叹了一口气,守孝的规矩着实繁琐。

  收拾屋子的丹眉将两位只能捣乱的小主子赶到率先整出来的客厅,同时奉上几碟子瓜果点心。

  被嫌弃的姜瑶光和三姑娘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姜瑶光撑着脸看窗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落了满地的桐花,从她这儿望过去,白白粉粉的一片。

  “喵—喵—”

  短而急促的叫声唤回了姜瑶光的注意力,低头一看,两只猫儿打成一团。一母同胞,然而显然姜瑶光养的汤团处于下风,被他兄弟压在下面,只能发出委屈的叫声。

  “圆球。”三姑娘拍了拍手掌。

  圆滚滚的圆球睥睨的看一眼肚皮朝天的妹子,昂首挺胸的蹿到炕上,特别威武霸气的蹲在三姑娘边上,三姑娘挠了挠它的下巴,“你又欺负汤团了!你是哥哥怎么能欺负妹妹呢。”被挠的舒服的圆球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反观挨揍的汤团,十分没出息的蹿到姜瑶光怀里,细细绵绵的叫唤,那叫一个委屈。

  姜瑶光要了一条小鱼gān安慰它受伤的小心灵。

  得了心爱的小鱼gān,兴奋地汤团叫个不停,瞄了隔壁一眼,才低头享用。

  “你觉不觉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姜瑶光点了点下巴,觉得匪夷所思。

  三姑娘忙着安抚炸毛的圆球,“宠物似主人。”

  “胡说,我才没它这么没出息呢。”姜瑶光一推汤团的脑袋,将正在享用美食的小家伙推的一个踉跄,转过身来,不满的叫了一声。

  姜瑶光不乐意了,从盒子里拿了两条鱼gān出来。

  汤团一瞧,眼珠子跟着姜瑶光的手动,细细嫩嫩的叫,可见姜瑶光递给了三姑娘,顿时叫声凄厉起来,一下子蹿过去抢,然后被圆球一巴掌拍回来,在炕上打了一个滚,也不起来,就趴在那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三姑娘都看不下去了,想还给她,怎奈圆球叼起鱼gān就蹿了出去。

  姜瑶光绷不住,捶着案几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活该,在我院里称王称霸,这下遇上克星了吧。”

  汤团趴在那儿继续忧郁脸。

  嘲笑够了,姜瑶光才拿着吃食将它哄回来。

  “雨停了,咱们去祖母那看看。”姜瑶光道,“想来祖母那也收拾好了。”

  三姑娘嗯了一声,站起来。四姑娘去了,俞氏万念俱灰,令子孙十分担心,长辈叮嘱了让她们几个做孙女时时过去陪伴。

  两人各带了一个丫鬟出门,因是守孝,各人带的随从也不多,两人沿着抄手长廊慢悠悠的走。

  正要拐弯,突然听见一细长女声,“……四姑娘是被五姑娘传染的,五姑娘虚惊一场,四姑娘却没了,听说四姑娘是个傻的,啧,也太命苦了些!”语调兴味盎然。

  三姑娘勃然大怒,呵斥,“放肆!”快步转弯。

  姜瑶光慢腾腾的走过去,就见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儿,手里还捏着抹布,想来是在处理廊上积水。

  两人抬眼,认出姜瑶光,当下吓的一颤,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说闲话叫正主听见了,尤其正主还是你顶头顶头……上级,想死了的心都有了。

  “这些话谁教你们说的?”三姑娘粉面带煞,彻底yīn谋论了。

  两人吓得连连磕头,语无伦次的求饶,就是他们做下人想当然的说法。他们这些别庄上伺候的,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主子,难免规矩懈怠,活少人闲,便好论个是非打发时间,姜瑶光淡淡道,“与他们生气作甚,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两个丫鬟偷偷松了一口气。

  三姑娘不满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五妹你可不能心软,不收拾了这些嚼舌根的东西,以后谁把你放在眼里。”

  两个丫鬟顿时悬心,哀哀看姜瑶光,她们觉得姜瑶光到底年幼,心也善。

  姜瑶光笑了笑,“下人不懂事,知会管事一声,自有人教她们规矩。花时间跟她们置气,犯得着吗?”扭头就点了一个探头探脑的丫鬟,“你去通知管事嬷嬷,就说这两人背后说主家是非。”

  那丫鬟一顿,福了福身飞快跑去传话。

  闻言,两个丫鬟骇的面无人色,心里发凉。

  姜瑶光不理她们,绕过她们就走。

  三姑娘还觉不痛快,依着她当场就狠狠掌嘴,让她们知道多嘴多舌的下场,方能消气。

  姜瑶光侧脸看她,挽了她的胳膊道,“这话她们两说了,这么想的肯定还有,我是不乐意再听到的。罚了她们两个效果也有限,我让人告诉了管事的,对方万不该怠慢,若想保住地位,必会整治一番,后头也没人敢嚼我舌根了。”若那管事,这点事都办不好,退位让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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