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后悔?不想着离开?你要是想走,俺绝对不为难你……”
男人的沙哑声音,力道镌刻着耳鼓。
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这一刻,却不想bī迫用qiáng。已经伤了息栈太多,不能再伤他了……
少年这时却倏然睁大眼睛:“悔?拜山的时候,我对你立了誓的……你以为,我是说笑的?”
雏鸾碎玉誓不悔,凤剑凌云入九天。
息鸾亭当初对你立的誓,人是你的人,剑是你的剑,岂是还有反悔的余地?
男人面颊之上,漆黑若沉渊夜色的两枚俊目,点染了朵朵星辰,添送了盈盈水光。
湿润的嘴唇,缓缓落在少年没有受伤的那一侧的额发,只轻轻地贴着,吸允着淡淡的cháo气。
怀中的小羊羔,身子分明一抖,随即苏软地像一朵棉花,分分毫毫贴合着胸口,手感温顺而柔腻。
息栈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生怕些微的动弹会惊动了男人,惊碎眼前的一场好梦。
额头蹭着男人下巴上密密的胡茬,令人悸动地苏和麻。迷离的眼眸,就只看到轻轻抖动的喉结和黑色衣领中隐隐bào露的锁骨一隅,距离如此之近,双眼已然失去了焦点,一片水雾中的眩晕。
身子一寸一寸软掉,完全失了力气,就只有一个地方,在兴奋狂喜和不知所措两股心绪的纠结折磨之下,一分一分地昂头。
这男人,真是要整死他了!
大掌柜胸口的振颤缓缓导入少年的身体,声声铿锵刻骨:“当真,想,跟俺相好?”
男人没有等来答话。
息栈已经说不出话,从嘴唇到喉咙到肺,从心脏到小腹到下身,从十个指尖再到脑瓜瓤子,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和响应。
胸中呜呜咽咽,四只手脚紧紧地扣住,全身每一寸能贴住对方的地方,牢牢地贴伏,用全副身体的温顺迎合回应了对方!
“息栈,俺年纪比你大不少,你,你,咳……”
少年乖巧地小声问道:“当家的年纪几许?”
“老子是光绪二十八年生人。”
“……”
少年眨巴了眨巴眼睛,暗地里伸出来十根手指头和十只脚趾头,一阵抓狂,还是没算明白这男人多大年纪。
呜呜呜呜~~~,这光绪二十八年是猴年还是马月啊?!!!
镇三关忍不住裂开嘴乐了:今儿个终于把小羊羔给蒙了!这小崽子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儿,简直他妈的太慡了,哈哈哈哈~~~!
男人的笑容自唇边弥漫上眼角,丝丝如网,整张俊脸都笼罩着浅金色的光泽,看得息栈已经痴了。
低哑而迷人的声音:“俺今年三十有二。”
少年笑得露出一排小牙,身子腻腻地蜷在男人怀中:“息栈是汉朝元封三年生人,当家的倒是算算,你我,谁年长啊……”
“他奶奶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胸膛往上一扣,立时将软绵绵的一坨小羊羔压在了身下。
息栈也不躲闪,伸了两只手,缓缓移上男人的衣领,抱住了脖颈。小头颅向后仰起,几缕湿润的青丝缠绕在微微张开的小嘴边……
终于无需再忍,本就无法忍耐!
男人重重地覆盖上那一张甜丝丝、软烘烘的小唇,舌尖在糯糯的小口中往复索取,在每一颗小牙上细细地卷裹纠缠,诉说着宠溺。
抽出舌头,一口含上了那一枚jīng巧的喉骨,不断地玩味,吸允,像是要将细嫩的皮肤吮出汁水来方才罢休!
息栈呜咽了一声,腰肢不由自主地反弓起来,满足地仰起脸来,将整个一条白皙的脖颈bào露给男人,身体已是无法控制地滚烫,急切地拉过男人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裤。
大掌柜两只火辣辣的手掌覆盖着息栈的两排肋骨,轻轻揉搓,抬起眼盯着他,低声说道:“别来了,伤着呢……”
“不妨事,一点小伤……”
“咋个是小伤?你脑瓢不疼啦?蹄子不疼啦?”
“疼呢……”
“疼就别整那事儿了!”
“那我别的地方又不疼么……”
男人笑着又吻住了糯米团子一样腻乎乎的小脸。这可人疼的小羊羔,怎么啃都啃不够,真想一口吃掉,又怕吃了这顿就没下顿!
拍了拍小脸蛋,哼道:“改天吧……俺明儿个再过来瞧你,嗯?”
息栈一愣,连忙拽住男人的衣服。明天?明天,你会不会又改主意不认帐了……
“你,你刚才说的,你答应了的,是么?”
“嗯?”
“你,你跟我,跟我,你说话作数的不?”
大掌柜嘴角轻轻耸动,抛给少年一个俊到能迷死猪马牛羊的慡快笑容:“老子说话算数!说了跟你相好,就是跟你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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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山药蛋:【北方方言】学名叫做马铃薯的玩意儿。
第三十六回.隔世愁冰火两重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
关山古道,千里愁殇。
玉门关。
城西军营,甘肃边区警备司令部,马家军的驻地。
一豹头狮眼,虎背熊腰的壮汉,上身赤膊,下穿深灰色军裤和厚重黑亮的一双皮靴。
“砰!”
“砰!”“砰!”“砰!”
两枚海碗大的拳头狠命地砸向挂在场院横杆下的一只大号沙袋,沉重的麻袋被打得滴溜溜转悠。
壮汉的半张脸覆盖着卷曲的虬髯,髭须向两鬓乍起,两粒缩小的瞳孔中贲张着bào躁和yīn狠。赤luǒ的胸膛滚落颗颗huáng豆大的汗珠,沿着肌ròu边缘的纹理,自小腹顺流而下,最终汇拢于腰际。
拳口虎虎生风,却还嫌打得不够解气,直接抡圆了一条jīng壮结实的右腿,皮靴的靴帮狠狠抽在麻袋之上,一脚狠似一脚。
麻袋下端隐隐显出一抹殷红,逐渐扩大,洇透了厚厚的双层麻布,一滴一滴糨稠的红色液体,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坠落于院落中的石板地上。
一个小兵垂着头溜到跟前,却不敢开口,也不敢喘气儿,只一路地浑身颤栗。
壮汉的两枚鼻孔中哼出粗重的浊气,喉间沉沉地吼道:“啥事儿?”
小兵怯怯懦懦:“师长的烟瘾,烟瘾……”
“烟瘾他娘的又犯了?”
“是……”
“你们不会给按住喽?养你们一帮驴蛋!滚!”
小兵的两只脚像装上了风火轮,如遇大赦,头也不回,飞速地滚走。
壮汉yīn郁的脸回转过来,猛地从胯侧抽出腰刀,“嗖”一声削断了绳索。麻袋重重地摔于地上,硬物与石板对磕的闷声,听得四周一圈儿垂首而立的兵勇,个个儿一头汗雨,手脚战栗。
麻袋中被拖出一个血人,像是从红色油漆桶中裹了三道,再捞出来一般,遍身皮开ròu绽之处,淋漓彪洒的血迹。
壮汉的靴头一脚踹在血人身上,骂道:“日八chua的!还没死!你个狗娘养的还敢回来!陶三儿让人给点了,咋没连你个崽子一起点了?!”
地上躺的人奄奄一息,连吭的声音都没有。
“出去一千来人的一个团,八百条枪,你他娘的就给老子带回来二百人?!枪呢,老子的枪呢?全他妈的喂给那帮土匪了!!!你咋不去给土匪当guī儿子?!贼你妈!!!”
祖宗八代都骂过一遍,喝令将那人拖走:“扔láng狗圈里去!喂狗!”
又来了一个小兵,低头抖索着说:“军长,吴四的老婆带来了……”
“哼,带来了好!她男人既然已经喂狗了,把那娘们儿捆了,扔房里去,哼,等晚上老子拾掇了她!”
后堂,炕上。
两个女人狠命按着嚎叫挣扎的男子。那男人一身蛋清色的中衣中裤已经洇透,在女子的纠缠中拧得出水来,炕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壮汉三步两步走到chuáng前:“怎么回事?咋越来越厉害?!抽几颗大烟膏子能抽成这熊样?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你们这群不中用的娘们儿,怎么伺候的?!”
女人们低头唯唯诺诺,不敢抬眼正视。
男子的双手双脚被捆在chuáng栏杆上,整条身体像一只在沙滩上垂死挣扎的白腹大鱼,不断地弓身跳跃,搏命一般与坚硬的chuáng板较劲死磕。失神的眼球凸出着,大张的嘴巴如同濒死的鱼对水的极度渴望。
跳跃到筋疲力竭,汗水将衣服和身体粘连在一起,气喘吁吁地瘫倒在炕上。
“少醇,行不行了?不行就抽两口!”
“不……不要,不要……”
“以后抽大烟膏子悠着点儿,吸几口解解乏,甭拿这玩意儿当饭吃!”
“我没,没有……”
壮汉坐在炕上,拍着大腿骂道:“他奶奶的,你屋里那个小娘们儿,怎么就这么不顶事儿?!”
“你是说怡痕?她,她怎样了?”
“能咋样,死了!”
炕上的男子吃了一惊,勉qiáng地撑起身子,喃喃问道:“怎的会死了?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让那群土匪给弄死了呗!陶三儿他们带人攻上去的时候,打到一半儿才发现,他娘的镇三关活得好好的,就没躺倒!”
“她没有使用花毒?”
“谁知道你那个啥花毒的方子究竟管不管用,蒙事儿的家伙!简直是误了老子的大事!”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现出哀伤之色:“怡痕她……咳,当初我就说,不要让她去做这个,兄长怎的就一定要让一个女子去……那些山贼土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人,岂不是枉害了她一条xing命。怡痕她确是个苦命女子……”
壮汉见他那一副期期艾艾的表qíng,不由得哼了一声:“一个小娘们儿,值什么?又不下崽儿,留在身边儿也没用!……少醇,我说你最近咋个越来越这幅德xing,说话酸不啦唧,办事优柔寡断,简直像个娘们儿!”
白衣男子眼中神色悸动,垂首不答。
“哼!那个狗娘养的马贼镇三关,老子迟早收拾了他!”
“兄长,何必跟一帮山贼糙寇计较?那些人远在深山老林,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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