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
他本中毒,此时喉间发甜,猛地呕出几口鲜血!
“王爷病了,送回去好生看诊。王妃真是无用不贤!多日照顾,竟不能叫王爷有一点痊愈。”齐凉轻飘飘地说道,“金子就留下。”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就是了。
宁王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齐凉,颤抖着手指了指他,又呕出一口血来!
“再给齐欢好生看看。不知与谁学坏,竟学狗叫,很给宁王府体面么?”凌阳郡王自然不介意再捅宁王一刀。
宁王已经不堪风雨,转眼厥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厥过去了,就听几声惊呼,宁王府跟来的下人将宁王抱住,争相呼唤。
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金子呢?王爷的命都要没了。宁王府众人飞快地退去,只留下了金光闪闪的金子。
“县主说了,金子虽好,却不在她的眼中,舍粥罢。”齐凉懒得去碰宁王府的金子,他嫌脏得很。况且想要金子,凌阳郡王有的是呀。
他哼了一声,看着这些讨厌的出身宁王府的金子,顺便给湘怡县主的形象刷了一下金身。听见面前这些人的jiāo口称赞,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瞬,便摔袖回了南阳侯府之中,顺便叫大门关得紧紧的。他一路得胜回了明珠的院子,就见明珠正恹恹地趴在软榻上。
他看着这软乎乎的小姑娘,忍不住走到她的身边,将头抵在她的稚嫩的背上。
他在她的身边,才感到安宁。
“走了?”明珠感到齐凉的手压在自己的腰间,哼唧了一声。
“今日,叫他一家的假脸都给扒下来!”明珠顿了顿,偏头,把软乎乎的小脸儿埋进软榻里,含糊地说道,“本县主只是看不惯他!”
才不是为了齐凉呢。
“你护着我,我很欢喜。”齐凉将自己修长的手臂伸进这小姑娘的身子底下,抱住她的腰间微微用力,见她哼了一声却不推开自己,低声说道,“我什么都明白,你……”
“行了!”昌林郡主在一旁看得眼酸脸酸,她觉得明珠似乎对齐凉太好了,完全忘记当日乃是凌阳郡王救了湘怡县主一条小命儿。
她哼哼了一声,然而想到宁王府这一回竟然这般下作,又有些恼火地拍案,与齐凉冷冷地说道,“早就知道贱妾狠毒,下贱无耻,没有想到竟还敢坑害咱们的珠珠!”她转着手腕儿上的墨玉镯,冷笑了一声说道,“真以为自己做了宁王妃,就能通天了?”
“这个女人不好,我很讨厌。”顾远很少会对女子恶言,然而此时也露出几分厌恶。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宁王妃叫明珠扒了一层脸皮,这脸已经丢在整个上京面前,之后,昌林郡主用力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她摸了摸明珠的脸,疼爱地说道,“咱们宗室,可不是她一个贱妾能糊弄的!”
宁王妃敢算计她的闺女,她饶不了她。
“阿凉这次就很好。只论刀枪蛮gān,只会叫你吃亏。”从前齐凉喊打喊杀的,宁王妃除了吃了点儿皮ròu之苦,其实便宜大发了。
她都不必自己哭诉的,继母不易,继子凶横欺凌于她的风声,就满上京都是了。
齐凉见她担忧自己,抿了抿嘴角,偏头将头压在明珠的背上没有说话。
昌林郡主却以为他默认了,还觉得满欣慰的。
然而当天深夜,夜半无人寂静无声,月明星稀月黑风高……之中,宁王府之中,突然一场大火冲天而起!
华衣翻飞的齐凉立在冰冷的夜色里,随手将手中的火把丢在地上,淡淡地哼了一声。
只论刀枪,确实十分不智,还会叫自己的名声被连累。
可是只动口不动手,不是郡王殿下的风格来的。
所以凌阳郡王来了,夜色无人,没人看见。
没人看见,他就还是白莲花儿。
真是世间自有双全法呐。
第187章
宁王府这场大火,真是叫人惊诧。
半个上京都看见了,据说火势十分激烈。
要命的是,这大火火起之处乃是宁王与宁王妃的正院儿,也似乎只烧了这个院子,别处竟无人受伤什么的。
只有宁王殿下,仓皇奔逃的时候跌了一跤,与宁王妃一同,很不幸地同时摔掉了嘴里的门牙。
皇帝大怒,命宁王入宫说一说宁王府这场大火的缘故的时候,明珠正蔫搭搭地与两个讨厌的幼崽儿挤在一起。
齐恒还好,白白嫩嫩的齐梡正抱着自己的小狗崽儿,嘻嘻哈哈地一起往明珠的怀里拱。
一条小蛇愤怒地从明珠的怀里爬出来,顿时就叫二皇孙捏住了脑袋,塞给了嗷呜一声的狗崽儿。
狗崽儿开心地摇着尾巴,蹭了蹭龇牙做威胁状的小蛇冰冷的蛇身,似乎觉得小伙伴儿的身躯太冷,急忙拿尾巴圈住了一脸木然的小蛇。
狗崽儿觉得自己的绒毛可以温暖一下自己的小伙伴儿啥的。
皇后看一看这只,再看一看那只,觉得都是一样儿一样的小东西,便笑着与太子妃说道,“珠珠倒是长不大似的。”
“长不大才是幸福,珠珠这样子,多快活。”太子妃摸了摸明珠的头,见她往自己手心儿里拱了拱,她宽和地笑了笑。
因太子不在京中,东宫已经被关闭,一群侧妃都叫皇帝给关在东宫,她眼不见心不烦,日子其实过得比太子在时顺遂多了。若可以,太子妃其实宁愿太子永远别回来才好呢。她心里舒坦,见齐梡小狗儿一样在明珠怀里扑腾,低声与皇后笑道,“日后,是该唤珠珠姑母,还是婶子呢?”
“我瞧着,似乎姑母的可能更大些。”明珠若与齐凉成亲,那对于齐梡与齐恒,就是婶子。
不过皇后见太子妃十分揶揄,还带着几分看齐凉笑话的狡黠,不由笑了。
齐凉绷着脸,用“天下辜负我!”“láng崽子为何如此多!”的讨债脸,看着齐梡。
“这狗崽!”见狗崽子已经把目光绝望的小蛇压在了肚皮底下,只有一条细细的尾巴尖儿露在外头抽搐了一下不动了,明珠觉得自家的小蛇xing命堪忧,然而那狗崽儿似乎想不到这个,还在用愚蠢懵懂的眼神歪头看着明珠。
明珠哼了一声,扒拉了一下小蛇的尾巴尖儿,见尾巴动了动,知道小蛇没有被憋死压死的,也就不再理会。她正逗弄着自己的小蛇,就见外头有内监进来禀告。
说是宁王入宫了。
正慈爱地看着齐恒与齐梡跟明珠玩耍的皇帝,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皇帝陛下才呵斥了宁王,转眼儿宁王就烧了自己的王府,这是什么节奏?
这是对皇帝陛下不满,以火发泄愤怒的节奏!
更有甚者,还是在往皇帝的身上破脏水!
堂堂宗室亲王,竟然叫皇帝bī得活不下,要烧了自己的王府玉石俱焚,这皇帝得有多坏?
因宁王府火起之处乃是宁王府正中的正院儿,把守森严,又是在王府正中,皇帝断然想不到,自家养的白眼láng不辞辛苦地给亲爹放了一把火。
他的脸色森然肃杀,浑身气势压迫得整个宫室都战战兢兢,叫人呼吸不得。齐恒垂目想了想,不舍地蹭了蹭明珠,这才走到了皇帝的身边。他并不说话,只是从一旁内监的手中取了清茶递给皇帝,见他接了,黑亮的眼睛露出几分担忧,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来,与皇帝握在一起。
他本就是一个不喜夸夸其谈的xing子,也不说担心皇帝,请皇帝保重龙体的话,然而立在皇帝的身边,却叫他感到动容。
齐恒年纪小,却记挂他,这才是真心。
稚子之心,弥足珍贵。
一道láng狈的身影,从外头踉跄而来,叫皇帝方才有些放松的表qíng顿时就严厉了起来。
“陛下!”宁王不知自己是不是最近没有拜神,总之万分地不走运。
“混账!”皇帝气得眼睛疼,cao起自己面前一个玉石纸镇就摔在了宁王的头上。
宁王可不是láng崽子凌阳郡王,自然不敢躲陛下的“恩典”,硬生生地受了,头上顿时就叫纸镇尖锐的棱角磕破。
他头上流着鲜血,可是却不敢去抹一把。
天可怜见的,宁王殿下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从自己的院子里烧起来的呀!
他上房那么多的侍卫,竟一个都没有看见有人放火,也是因这个才叫他百口莫辩。
那么多人看着,却说没有看见人放火……这糊弄谁呢?
“你是嫌京中太太平,显不着你了是罢?!嗯!”皇帝是真对宁王厌恶到了极点,他从前还忍耐宁王一二,没想到这蠢货越发生事。
此时他见宁王将头磕在地上大喊冤枉,便冷笑道,“你冤枉?就当你冤枉,朕倒是想知道知道,你与谁修下这么大的仇,叫人家放火放到了你家后院儿去!”他见宁王仓皇抬头,俊美的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叫火焰烧过的痕迹,然而更叫皇帝在意的,却是他的门牙。
宁王一张嘴,雪白的门牙少了两颗。
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
说一句发自肺腑的,老白菜帮子看见白莲花缺了门牙不再风流倜傥,还是满开心的。
“你的仪容呢?!”面上,皇帝还在愤怒怒吼!
“臣……”宁王顿时觉得自己冤枉。
“这就是无耻了。”湘怡县主就在一旁说风凉话。
“你放肆!”皇帝怎么骂自己都行,可是明珠一个小辈,却十分嚣张了。
这个嚣张跋扈的丫头,还在握着皇孙的小爪子,对着宁王殿下指指点点。
皇帝目光漂移了一下,在宁王要求做主的迫切目光里,只当没听见。
“无耻呀。”一只齐梡还在咿咿呀呀地学着姑姑说话。
“嗷呜!”狗崽儿跟着摇了摇尾巴,为表同仇敌忾之意,还拿小爪子扒拉了一下肚皮下小伙伴儿的尾巴。
细长的尾巴抽搐了两下。
“陛下难道就看着小辈如此放肆?”
宁王恨不能哭出声儿来,好好儿哭一下自己的委屈。
他最近的日子真是太风云变幻了,眼下是真心在皇帝面前流下了眼泪来。然而皇帝只看天看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铁面无私。他心中嫉恨极了,正要出言责骂明珠,却见齐凉yīn沉地与皇帝说道,“缺了牙齿,岂不是无齿?珠珠的意思,该叫幼崽儿反省几身,在宫中稳重些才好,不然效法宁王,缺了门牙,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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