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已酿成,水长宁这条命,就成了陆落的义务。
水长宁表qíng全无,问了句:“要跟着我?”
陆落笃定颔首:“当然,你别想撇开,我钱还没给你,这桩生意我至今没有付账,如今该付了!”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陆落不赖账。
水长宁长长沉默。
良久他才说:“随便你吧。你非要跟着,我躲回山里也没什么意义,去京师吧。”
陆落松了口气。
青末一直很忐忑。
水长宁让青末回去,因为青末跟着,总是时不时提醒他劫难将至,让水长宁心头难静。
“你回家去。”水长宁道。
“郎君……”
“现在不回去,以后永远不要回去。”水长宁说。
青末低垂了脑袋。
他最清楚水长宁的xing格。
水长宁不喜欢qiáng迫任何人,但是对方铁了心跟随他,他就会在这个人身上留一个记号,在心中认定:是我的人。
水长宁十一岁被邵家赶出来,青末和他爹非要跟着他。
水长宁劝了两次,让他们父子俩回去,青末父子不同意。
“现在跟着我,以后就要永远跟着我。”十一岁的水长宁如此说。
青末父子就一直跟随者他。
如今,他的人不听话了,水长宁的意思是今天不听,以后就不必再听。
他不是随口的。
“是,郎君。”青末了解自家主子的xing格,半句话也不敢违逆,只得先回去。
青末当天晚上就走了。
此事,石庭和桑林珠不知,只有陆落和水长宁清楚。
陆落也给水长宁相面,发现他三十二岁的命格里,的确有大凶劫数。
之前,水长宁遮掩了自己的命格,陆落不清楚他的宿相,看不出来。
直到青末说了之后,她特意问了,水长宁告诉她,她才算了一命。
“你介意不介意石庭知道?”陆落问。
水长宁说不介意。
陆落就告诉了石庭。
石庭一愣,很是骄傲道:“没想到啊,我师父这人看上去冷血无qíng,却如此仗义!”
“你这样说你师父,我要去告状!”陆落道。
石庭说:“你多大?”三岁孩子才动不动就去告状。
陆落梗住。
休息了半个月之后,他们起身去京师。
陆落还是会观察她父母、她叔公等人的宿相,看看他们是否安全。
父母没什么的。
到了五月初,陆落发现她叔公的宿相,突然黯了。
陆落大惊。
“我叔公生命堪忧。”陆落后背发凉。
算了算日子,这时候颜浧应该刚到京师。
他说要陆落上京。
陆落上京不是为了他,却陡然见叔公遇险,陆落咬碎了一口银牙。
“颜浧是不是疯了!”陆落气得发颤。
她迫不及待要到京里。
马车越来越快了,颠簸得很厉害。
陆落每天都看叔公的宿相,发现叔公并没有好转,而是越来越黯淡。
叔公也许快撑不住了。
颜浧这个贱人!
水长宁和石庭也看出了陆落的焦虑。
“忠武侯让你上京,还是想再续前缘,若是闻公公出了事,你们之间的罅隙再也弥补不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石庭安慰陆落,“他绝不敢害闻公公的。”
“那是从前的颜浧。”陆落道,“从前他有理智,现在他疯了……”
一个疯子会做什么,正常人哪里知道?
陆落不敢保证,颜浧万一对她叔公下手呢?
陆落心急如焚,恨不能cha翅飞到京师去。
第067章妹婿
颜浧回到京城,刚过端午节。
忠武侯凯旋,短短两年缉拿南疆惯匪,为朝廷除去一心腹大患。
普天同庆。
朝臣们的表qíng却很复杂。
既想高兴,又揣着隐忧。
忠武侯功高盖主!
不管是百姓心中,还是西北、南疆将士心中,忠武侯威望早已盖过年幼的君主。
“老师,此次南疆大捷,朕心甚慰,朕敬老师一杯!”皇帝亲自设家宴。
小皇帝已经十七岁了,再也不是九年前,那个用一双稚嫩双眸打量他的孩童,他长大了。
皇帝长大了,颀长身量,但单薄文弱,一双眸子里隐含着文人的智慧。
家宴上,皇帝再三表明,自己对老师颜浧毫无芥蒂,师徒远胜过父子,他希望颜浧能永远辅佐他。
这些话,一次两次,可能会感动;听久了,麻木了。
家宴上没有后妃,只有几位亲王。
一个身材窈窕的管事姑姑,领着宫女服侍。
颜浧看了眼那个管事的姑姑,他认识她。
她叫陆芙,是陆落的堂姐,进宫已八年了,明年就二十五岁。
宫人到了二十五岁,都要放出去。
很多人应该想陆芙尽早出宫。
颜浧不在京师,也听闻过皇帝终年歇在自己的寝宫,由陆姑姑服侍,不涉足后宫,六宫粉黛形同虚设。
所以,皇帝至今无嗣。
皇帝也至今没有选后。
立后之事,闹了一趟又一趟,皇帝擅长制衡,总是给两族或者三族希望,让他们相互去斗,斗得两败俱伤。
个中缘由,外人不懂,颜浧却是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皇帝脸上。
皇帝越过众人,有温柔的余光,追逐着那窈窕倩影。
“皇帝倒也痴心。”颜浧瞥了眼端庄沉稳的陆芙,心中盘算着什么。
宫里的家宴结束,颜浧回到了忠武侯府。
一切如常。
府上没有女主人,他妹妹颜洀立在门口,穿着一袭粉色衣衫,俏丽贞淑,等待着他归来。
洀洀今年二十了,当初被颜浧bī着退了亲,如今还没有着落。
永熹侯府的人,倒是想给她说亲,被颜浧驳回。
“三哥!”洀洀笑容明媚,少女的心气未改,姝颜俏丽,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等了很久?”颜浧轻轻笑着,带头往里走。
洀洀忙跟上:“也没有,我知晓三哥在宫里赴宴,算着时候才出来等的。”
她从早上等到现在,脚都站酸了,不好意思说。
颜浧轻微颔首。
洀洀敏感,留意到了他的疏离,心头微紧,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四年前,她哥哥南下征粮,出了点意外,被淳宁郡主刺伤,耽误了一整年才回京。
他回来那天,满脸浓髯,眼眸yīn森,像个鬼煞从地狱归来,洀洀当时吓坏了。
从那之后,她就感觉她哥哥变了。
颜浧最疼洀洀的,可现在,他们兄妹之间,永远是隔了一层。
洀洀觉得她哥哥对她很冷淡,淡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步。
这种冷淡,不是责备,而是从未在意过……
“三哥,屋子收拾好啦,换了新的被褥,gāngān净净的;你的书房,我也收拾啦;我还叫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糕点和红烧羊骨;另外……”洀洀跟在身后,絮絮叨叨。
“好了,回去休息吧!”颜浧声音清淡,阔步进了书房。
洀洀立在门外,怔怔没有动。
等了一整天,他回来都没仔细看她一眼,甚是不等她说完话,就要打发她走。
不耐溢于言表。
洀洀的眼泪就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转身回屋了,有点赌气。
rǔ娘和丫鬟们安慰她:“侯爷行军两年,太累了,姑娘要体谅他,他最是疼姑娘的。”
洀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翌日,舅舅来看颜浧,顺便说外祖母很想他。
“你每次回京,踏入京城就要去看她老人家,昨天等了你一夜。”方尚书道,“没出事吧?”
颜浧眉头轻蹙了下。
他按了下眉心,说:“昨日宫中设宴,陛下……”
他故意歪曲,让方尚书往严重里想,其实皇帝没说什么。
“……我有点头疼,又多喝了几杯,怕外祖母担心,就没去了。”颜浧道。
方尚书乃重臣,自然懂官场厉害,沉默了下,很理解颜浧。
颜浧跟着舅舅,准备去方家。
洀洀立马跟上:“我也要去。”
到了方家,颜浧客气有余,亲热不足,方老太太也吃惊,自己养大的外孙,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无论颜浧怎么伪装,老太太都看得出来,有点担心他。
“三郎啊,南疆一行不太顺利吗?”外祖母悄声问他。
颜浧道:“很顺利,外祖母。”
客客气气,一板一眼。
老太太呆住了。
在方家用过了午膳,回到忠武侯府,颜浧原本快步回书房,没顾上身后的洀洀。
倏然想起什么,他脚步微顿,停下来等了他妹妹:“晚上一起用膳,三哥有话跟你说。”
洀洀大喜,几乎喜极而泣。
三哥哥难得主动表示亲昵。
“是!”洀洀笑逐颜开,“三哥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叫厨房去做。”
“没什么想吃的。”颜浧道。
洀洀立马张罗,弄了桌盛筵,兄妹俩对桌而坐。
烛火影微,洀洀小心翼翼看她兄长的脸色,但见她哥哥面无表qíng,眼眸毫无温度。
洀洀掌心捏出了汗。
她的三哥哥可疼她了,处处讨好她,如今却要她处心积虑的讨好,他还不给面子。
洀洀难受极了。
颜浧很少动筷子,只是不停的喝酒。他酒量极好,不见醉意。
“你今年二十了。”颜浧半晌才抬眸,桌子的菜都凉了。
洀洀嗯了声,委屈得不想跟他说话。
“该成亲了。”颜浧继续道。
洀洀一惊,手中的沉木筷子,哐当一声掉在桌面上。
她惊愕看着颜浧。
颜浧从前说过,要洀洀幸福,要jīng挑细选妹婿,现怎么跟处理旧货一样,随手想把洀洀丢出去?
洀洀紧张攥住了手,几乎折断指甲。
“景耀八年的探花郎,做我妹婿应该不错。”颜浧轻轻道。
洀洀一愣。
继而,她脸不争气的红了。
景耀八年的探花,是陆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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