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涛的府邸被抄查。虽然不合法,但是夏成涛一个五品官拿什么告侯爷和驸马?抄了就抄了,他们抄查也只是为了找更多的证据。
结果,从夏成涛家里,抄出白银将近三十万两,珍宝古玩无数。
这下子,就炸开了锅。
这些东西,宋家没要,都jiāo到了大理寺,让大理寺入案。
别说五品郎中,就是刑部尚书,都没有如此家底!
夏成涛的罪行,又有添上几条。
“……五弊三缺,他犯了其三。”等夏成涛被抓之后,千衍和陆落还等着审问他,故而了解了些夏成涛的qíng况。
夏成涛妻子去世多年,没有子嗣,没有父母,只有两个小妾,家仆众多,财产无数。
术士这行,因为偷窥天机,被反噬是必然的。
五弊三缺,肯定要犯一条或者几条。
五弊是指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之钱、命、权。
老而无妻为鳏、父母去世为孤,老而无子为独,夏成涛无妻无父母无子,所以他犯了其中三条。
不过,他也赚了很多钱。
术士这行,一旦推演天机,必定要收入高昂的钱财,主要是因为付出太多了,没有回报的话,就太惨了。
陆落前世,没有丈夫,没有儿女,所以她也犯了五弊三缺的两条:寡、独。
再想想,并不是陆落不想结婚,她是命中注定没有姻缘。
今生呢?
“师父,夏成涛到底是什么人?”陆落问,“他都到京里做官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恶毒残害大长公主和世子爷?”
“他应该是孔雀河流派的。”千衍道,“西域流派,素来是睚眦必报……”
“可是,夏成涛这个五品官,是他考的啊。”陆落很吃惊,“他这么有学问吗?”
“傻孩子,哪个主考官没有所求?”千衍略有所指。
虽然考场舞弊查得很严格,但是有利的地方,就必然有yīn暗,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和正义?
陆落哦了声,点点头。她累了一整天,推演了两次,又因为天气渐暖,她出了满身的汗,后背cháo湿粘腻。
又累又饿,陆落有点脱力。
“落儿,你先回去吧。”千衍见陆落jīng神不太好,脸色微白,立马对她道。
陆落道是,起身准备回家。
在大门口,陆落又遇到了颜浧。
见陆落唇色苍白,颜浧很担心,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陆落没有力气和他纠缠,转身上了马车。
颜浧目送她的马车离开。
回到家中,陆落特别饿,饿得挠心挠肺的。她每次推演过度,都会饿得慌。
闻氏都知道了她的习惯,立马喊了吕妈妈去烧菜做饭。
陆落满满吃了两大碗饭,又吃了半碗ròu,这才去睡觉。
陆落回家之后,千衍和石庭也回府了,到了第二天,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他们俩才去关押夏成涛的地方。
经过一天一夜,夏成涛已经被宋义山打得不成人形。不过,他没什么惧色,仍是在冷嘲宋义山。
宋义山累了,让千衍和石庭去审,看看幕后之人是谁。
“您的小厮,都请带出去。”千衍对宋义山道。
宋义山点点头。
夏成涛脸上全肿了,五官挤在一处,看不出面容来。
“洛书大阵,是谁传授给你的?”千衍坐下,问夏成涛。
夏成涛想从眯起的眼fèng里,看清楚千衍,结果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到底是谁。
他牙齿全部被打落了,说话也漏风,冷冷笑了笑,含混不清道:“下官并不知你说什么!动用私刑,可有王法?”
夏成涛特别恶毒,他是不会轻易服软的。只要挣脱一口气,他可以叫延平侯整族死绝。
千衍给石庭使了个眼色。
石庭是大夫,随身带着金针。他的针,扎准了xué位,可以让人痛不yù生。
几针下去,夏成涛的呼痛声变得凄厉而绝望,毫无方才的倨傲,连连道:“我说,我说……”
“说。”千衍厉喝。
“……是一个孩子,鞑靼人的孩子。他不知道阵法厉害,我给了他一匹马驹子,他就把阵法传授给我。”夏成涛虚弱不堪,说道。
鞑靼人的孩子?
“你到底是哪里人?”千衍问他。
“汉人……”夏成涛答。
“那你会说鞑靼人的话?”
“不、不,那孩子说官话……”
千衍一怔,回眸看了眼石庭。石庭明白千衍这个眼神的含义,心里大惊。
一个鞑靼人的孩子,十五年前五六岁,如今二十岁。假如他天生肤白,而且消瘦颀长,看上去可能只有十六七岁;而术士擅长驻颜术,让自己更年轻些,看上去十三四岁,也是可能。
这个瞬间,千衍和石庭都想到了一个人:柏兮!
石庭转身跑了出去。
他骑了快马,赶到了宅子里,问下人:“柏兮呢?!”
“……出门了,您和老爷刚走,他就出去了。”下人告诉石庭。
石庭后背一紧,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第061章不许背叛(第六更)
陆落昏天黑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巳时正才醒。
阳光特别好,万里无云,碧穹高远澄澈,似蔚蓝的玉;庭院花红柳绿,彩蝶蹁跹。五月底的景致,真是锦绣堆就,韶华盛极。
陆落醒来后,神清气慡。
丫鬟碧云端了些小米粥给她,她喝完了之后,胃口反而好了。
“去端了饭菜来。”闻氏也不管是不是饭点,就让人去给陆落做饭。
陆落笑了,依偎在母亲身边。
“……是一个当官的。”闻氏问起凶徒,陆落告诉她母亲,“他当家丰富极了,三品亲贵,都比不上他的家业。”
“那何苦要害人?”闻氏听罢,怒从心起。
三个婴儿,是人家的香火。断人香火,太丧尽天良了!
“师父说,那个夏成涛虽然是汉人,却是从孔雀河派学术。西域的流派,世俗观不同于我们。”陆落道。
“那抓了这个人,阵法能破吗?”闻氏问。
陆落点点头:“他是以自身的命数为中宫,相和五huáng星和延平侯府。只要抓了他,中轴断裂,阵法自破。就像打仗,擒住了主帅,再多的人也是无头苍蝇,毫无用处。”
闻氏差不多就明白了,轻轻送了口气。
她连声念阿弥陀佛:“落儿,你这次救人一命,以后定有功德。”
陆落就笑了。
“后续肯定还要收些法器,不知师父做了没有……”陆落似自语。
“你师父会吗?”闻氏道,“你不是说,他没什么真本事吗?”
陆落一时语塞。
她正要回答。二门上的小丫鬟进来禀道:“姑娘,外头来了位公子,说他叫柏兮,要见姑娘。”
陆落微愣。
怎么柏兮来找她,难道是师父出事了吗?
陆落一想到师父出事,就心慌意乱站起来,道:“他在哪里?”
“在门房里喝茶。”
“请他去中堂。奉上好茶。我马上来。”陆落道。
陆落赶紧把头发梳了,都没有戴任何装饰,换了件稍微体面的褙子。穿好了鞋子,就匆匆出了内院,到了外院的中堂,见柏兮。
可是。她没有看到柏兮。
只见一袭天蓝色直裰的男子,颀长而立。他的头发束了发髻,双手背靠,正在打量陆落家的中堂。
陆落微愣。
“柏兮?”她犹豫着叫了一声,因为此人不太像柏兮。
这人转过身子来。仍是柏兮的脸,但是他的神态、表qíng,显得很成熟。甚至有了几分冷峻。
柏兮是个小孩子模样,憨憨的。
“是柏兮的兄长吗?”陆落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要走…
“落落!”这人却喊她。
声音也是柏兮的。
陆落再次回神,仔细打量他。柏兮颈脖靠耳根的地方,又道细长的伤疤,他说是被老鹰抓伤的。
陆落目光盯着他,然后就看到了那条伤痕,连位置都没有动,就是柏兮。
为什么一个人,好似一瞬间长大了,而且变得成熟?
陆落不太明白,问道:“柏兮?”
“是我。”柏兮回答,他的声音低沉中,添了几分醇厚,像像个成年男子。
“你怎么这幅打扮,谁让你来的,我师父呢?”陆落心里狐惑,下意识起了警惕。
她默默将手边的茶盏盖子,收在袖子里,紧紧攥住。
“……落落,你师父想要杀我,你站在哪边?”柏兮看着陆落的眼睛,并不回答听的话,却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他眼眸深邃,似墨色宝石,有神秘莫测的光芒。
陆落深深蹙眉。
“这次,不许你再背叛我!”柏兮倏然走近几分,声音微低,也带着几分凛冽威严,“落落,你倘或敢背叛我第三次,我定叫你痛失所有,绝不再对你手软,可明白了?”
陆落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茶盏盖子捏得更紧:“你脑子坏了,还是被鬼上身了?小小年纪,学得什么乱七八糟,找抽是吗?”
柏兮就笑了。
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fèng,便有华采在眼角堆砌,似叠锦。
陆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她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心知qíng况不妙,柏兮似别有用意。
“……我要走了,四个月后我再回来找你,你要记得我的话!”柏兮笑罢,敛住了神色,对陆落道,“落落,浮世皆有造化,遇事不要qiáng出头,保重!”
陆落每天紧拧。
柏兮快步出了中堂。
陆落想喊他,又觉得那个人不是他,心中微窒间,柏兮已经出了大门。
他走后,陆落倒是独自在中堂坐,仔细回想他的话。
“他是跟从前那个陆落认识,还是重生者?”陆落心想,“可是,前几天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今天又看上去像个老成持重的成年男子?”
陆落不太明白,却想到柏兮说,陆落的师父要杀他。
这话陆落不懂。
“要提醒师父,小心提防柏兮!”陆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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