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薇哭道:“独孤大哥,若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一定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救你的!可我为什么晚了一步?”
她掩面哭泣,突然飞身奔出。独孤剑大急,道:“清薇!你去哪里?”伍清薇不答,转瞬也没入了这片碧色中。
独孤剑急忙追出,只听飞红笑一声娇哼,昏倒在地。独孤剑望望伍清薇奔走的方向,又望望飞红笑,叹了口气,将飞红笑扶了起来。
他抱着她走到茶庵寺残存的一张石桌前,抱着她坐下。飞红笑似乎在昏眩中感受到什么痛苦,紧紧皱起了眉头。独孤剑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与爱怜,轻轻伸手,将她垂散的乱发拂开,看着她清丽的脸,呆呆地沉思着。
他并不知晓飞红笑的根底,甚至可以说,飞红笑本是他的敌人,但在他初入江湖之际,就与这个女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此次共抗qiáng敌,舍命相救,更是深印心底,永无法相忘。他心中不由兴起了一个念头,若是飞红笑也如伍清薇一般,是正派弟子该多好。
但他知道,这始终只是个梦想,总有一天,他们将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带着彼此的血与泪。
他沉思着,甚至忘了世间万事万物,直到耳边一声娇咳将他惊醒。他急忙抬头,飞红笑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手扶在石桌上,低眉沉吟着。
独孤剑忙站起,道:“琳儿……”
飞红笑面容一板,已恢复了原来那副冰冷的姿态,一时宛如冰山流丽,虽有万般艳色,却无法亲近。独孤剑的心沉了沉,飞红笑道:“我方才施展玉石俱焚,只是不想自己作为筹码死掉而已,你不要自作多qíng,以为我是救你。”
独孤剑脸上变色,他实在想不到飞红笑会这么说!飞红笑看了他一眼,目中满是轻蔑:“说起来你也够丢脸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靠女人来救。赶紧去找你的小师妹去吧,你们倒才真的是难兄难弟!”
说着,她冷冷一笑,转身而去。独孤剑一伸手,扯住她的衣襟。飞红笑眉头皱了皱,道:“放手!”闪电般一掌击出,独孤剑不及躲闪,这一掌正中右腮。耀雪寒辉的劲气立即发作,脸登时涨肿了起来。独孤剑惊愕之极,缓缓放手,飞红笑呆了呆,凌空飞纵,已如飞鸿渺渺。
独孤剑缓缓坐倒,缓缓垂头,一时也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难道这就是各为其主么?他想不通。他的心好闷,好闷。
他抬起头,良久,方才叹出一口气。回去吧。但飞红笑的影子却兜上心头,无论如何都拂拭不去。
第二十一章侠之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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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城并不远,独孤剑却觉这段路程是如此的长,似乎走尽了他的一生。沿路物华变换,都引不起他的兴致。他攀上了郢山,突然,他的身形怔住了。
郢城北门紧闭,门前黑压压地列着一片大军。
金国的大军。
上书着金国女真文字的大旗猎猎作响,卷起万里长风,黑云般摧压着脆弱的郢城,整个郢城都仿佛在颤栗着。
独孤剑大吃一惊,他被困茶庵寺三日,难道金军竟然已追到了此地么?俪大将军一定等着他回去开战呢!独孤剑惊骇过后,战意顿起。王老爹跟虎子的泪眼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一定不能辜负他们,他要保护他们!
幸好现在作战的不只是他,不只是降龙、伍清薇、龙八,而有俪大将军所率领的五千钢铁雄师。敌人看去虽多,但独孤剑仍有必胜的信心!
他眼见金军将士在紧闭的城门前耀武扬威,不住叫骂叫阵,胸中豪气顿生,身子掠起,轻烟般向金军投去。
一声长啸裂空响起,独孤剑手中长剑耀日生辉,身与剑合起,宛如一道青锋,疾cha而下。那些金军将士立即觉察,顿时大声鼓噪起来,十余骑兵快速上马,手挺长枪,向独孤剑冲了过来。
独孤剑长啸曳空,闪电般从骑兵中冲过,身后鲜血bào起,那十余骑兵尽皆负伤。独孤剑身子不停,双脚用力顿在地上,铲起了好大一片灰土,用力向后扬出。尘烟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金营罩满。那些金军目不见物,不由有些惊惶。独孤剑将杀气缩到最小,剑剑刺出,不带一点风声,瞬间又是刺伤了十几人。
猛听一声冷笑,一道锐风向他袭来。独孤剑回手一剑,“当”的一声脆响,一股大力从剑锋上狂涌而至,独孤剑竟立身不住,踉跄前行了几步,才勉qiáng站住。
独孤剑骇然,在如此重的尘土中,此人竟然能jīng确地找到他,并能毫厘不差地攻他要xué,难道真有所谓天眼通么?他反手一剑撩出,运足了劲力,与飞来之物一触,砰的一声闷响,独孤剑的胸口如受大锤猛击,气血翻涌,心神一阵激dàng。他脚下一滑,趁着金国将士还没有发现他,急忙躲入了尘埃深处。迷蒙之中,只见金国将士仿佛受了这急风的指引,尽皆向这边奔了过来。
独孤剑心中惊骇之qíng尤重,此人劲力竟然jīng妙到了如此境地,他又岂能胜之?他信念一动,默念尘土起前金军帅旗的位置,贴地疾窜而去。他唯恐急风再度袭来,轻功运到极处,不住在金军将士身侧穿行,拿他们做挡箭牌。那偷袭者似乎一时拿不定他的方位,急风便没再出现。独孤剑晃了几晃,已然窜到了帅旗之下,松纹剑清光闪烁,一剑向旗杆砍了下去。旗杆顿时崩开好大一个缺口。劲风chuī了过来,旗杆一阵摇晃。他立即收剑,全力向郢城北门奔去。
帅旗倒地,金军一片混乱,独孤剑见自己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计已经成功,心下暗喜,更为谨慎地运转轻功,不一时,已经奔出了金营,烟雾渐淡,看到了大门黑沉沉的轮廓。
大门紧闭,独孤剑跃身向城头掠去。突然,就听身后风声劲急,向他后背急袭而来。独孤剑猛然一声长啸,施展师父所授武当派的独门轻功梯云纵,身子更拔高了三尺。那急风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底掠过,独孤剑百忙中看了一眼,心下更惊,却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块!正惊心之间,急风更响,更迅捷地袭来!独孤剑劲力已到了尽头,却哪里还能躲开?电光石火之际,他突地劲力一撤,身子直坠了下去。急风紧贴着自己的头皮掠过,独孤剑全身都冒出了一阵冷汗。
还不待他定神,身后冰寒之意滔天升起,他不须看,都知道那位隐藏在金军里的绝顶高手,已然欺到了身侧,只要他身子落地,只怕就再也无法脱得了他的毒手了!
独孤剑心中忧急,但事到如此,人力已然尽了,却又能如何?他握紧了手中的松纹剑,大不了一拼!
突地城头上响起一声大喝:“独孤兄弟,接住了!”
独孤剑急忙抬头,就见龙八当头扑了下来。半空中龙八大手用力挥出,独孤剑身子借力腾云驾雾般直飞而上,半空中轻巧的一个盘旋,稳稳落在了城头上。而龙八则轰然坠地。
龙八双脚一接触到地面,立即死死立住,再也不动分毫。他的身子慢慢站直,宛如铁塔一般,双目中燃烧着无尽的战火,炽烈地盯着对面。
独孤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漫天尘土渐渐息下,一袭黑衣静静地站在风尘之前,晴明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也变得幽暗起来。他就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吸尽一切光明与温暖,只将荒凉与恐惧留下来。
黑衣人!
急风袭他的,居然是黑衣人!独孤剑不禁有些后怕,黑衣人的修为高妙诡秘,适才只怕没有瞧得起他,未曾全力出手,才让他这围魏救赵的计策奏效,逃了出来。若是他有三分重视,只怕独孤剑已然葬身金营中了。
黑衣人似乎注意到独孤剑的目光,冰寒的眸子缓缓抬起,注目在独孤剑身上,冷冷笑了笑。他的笑也宛如万年玄冰一般,笑得独孤剑心中一寒。跟着他的目光垂下,望向龙八。
万千金军这才发现龙八,立时一齐咆哮,驱马向郢城北门冲了过来。
轰然战尘中,龙八傲然不动。他缓缓抬掌,仿佛手掌中握着的是千军万马。他沉声道:“日前我有伤在身,未能全力一战,现在,我的伤已好了!”
他突然一掌推出,狂飚般的内息轰然卷发,夹杂着尖锐的嘶啸声怒cháo勃发,疾冲向前。龙八掌势倏然一停,那奔涌的内息失去了控制,登时散成了一大片bào杂的劲气。龙八另一只手掌跟着推出,大喝声中,两股劲气一放一收,劈空撞在一起,立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烟尘bào起,怒冲九天,瞬间高可达十数丈!
金军骑兵方驱马冲了过来,这一掌宛如天崩地裂一般,座下战马尽皆受惊,嘶啸狂退,不少骑兵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摔得人仰马翻。其余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恐惧地停住了脚步。龙八缓缓收掌,宛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稳稳守在了郢城北门之前。烟尘缓缓跌落,大风chuī激,huánglàng滚滚,打得金营一片láng藉。
龙八沉声道:“是今日一战,还是战场上见?”
黑衣人冷冷一笑,袍袖忽然无风而动,冲天烟尘并无一点沾到了他的黑衣上。
突然,金营中仿佛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嘶啸,龙八心头一震,想起了黑衣人所豢的金尸,不由心下暗惊。但他此时内伤尽复,大风云掌已可发挥十成的威力,却还怕谁?迎着黑衣人bī来的杀气一脚踏出,身子卷动风云,反将杀气向黑衣人压了过来。
黑衣人yīn沉的目光一寒,身上的黑衣聚气鼓发,也是一步踏出!两人jiāo替一步步踏出,相距越来越近,那杀气、内力相斗也越来越激烈!
黑衣人撮唇长啸,金营中响起了一阵嘶哑的应答声,几道人影冲天而起!
那些人影身上仿佛都带着极大的一团yīn影,身形遍空,那么炽烈的阳光也不由得一暗,嘶哑的啸声更如铺天盖地般疾冲而来,龙八就觉心中一阵晕眩,似乎啸声有着勾魂夺命之能,连他那么qiáng的守息,居然都无法完全阻挡!
龙八脸色一变,忍不住冲口道:“通天道尸!”
黑衣人咝咝一笑,道:“想不到你见识挺高,居然认得出通天道尸!”
龙八脸色变化,yīn晴不定道:“你居然能练出通天道尸?”
那几条人影落下,恭敬地伏在黑衣人身后,一动不动。大团的暗色掩映在他们周围,虽在白日,他们的面目犹然隐隐约约的,看不太清楚。但却绝不是金尸显露的那种死灰色,肤色淡淡的,还透出一抹嫣红的韵致。其中有一位女子,面容甚为妖娆,风致动人。唯一与生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珠都呈灰色,没有一点眼白,看上去极为妖异。
黑衣人道:“通天道尸,道行通天,龙八,我今日并不杀你,明日战场上见!记住,你的xing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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