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经_尤四姐【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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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足无措,“我没有欺骗你的感qíng,我也付出了。你以为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装的么?本座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委屈自己取悦女人?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我不会把自己的一生和你捆绑在一起。”

  莲灯并不这么认为,她从没后悔为他取经,可现在却彷徨起来了,“如果我那时流光了血,你还会吞那个药吗?你完全就是事后良心不安做出的补救,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虽然当初出于一个有点冷血的打算,曾经想过把她丢在墓里。好在及时后悔,还是把她带了出来。她哭得大泪滂沱,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卷着袖子给她擦泪,似哭似笑道:“你别这样,《渡亡经》可以起死回生,只要你死透了,七天之后本座就能把你召回来。”

  她不要他的假好心,奋力推开了他,“我知道你的打算,如果我杀了定王,你便可以顺利接手那十万大军。万一杀不了,你正好借此现身,策反定王,举兵入中原。”

  他张了张嘴,发现她忽然变得那么聪明,有点让他招架不住。灯下的人横眉怒目,他哀哀叹了口气,抱着广袖道:“让你做回郡主难道不好么?你是皇家血脉,将来本座说不定还有依仗你的时候,哪天做不成国师了,我想做你的面首。”

  ☆、第55章

      莲灯被他气笑了,“你还知道羞耻心是什么吗?”

  他见她一笑,马上觉得云开雾散了,起先不敢对她怎么样,现在靦着脸挨过来,谄媚道:“笑了就好,就不生本座的气了。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你我现在都好好的,这就够了。”

  什么叫都好好的?她遍体鳞伤,不认为自己哪里称得上好。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分明有很多坎坷可以避免,却被他耍得团团转。她看着他,心头凄凉,“你这人真的很自私。”

  他歪着头想了想,“我确实趁乱为自己谋了点私利,我心机太深,对不起你。但你若不来长安,我们就不可能认识,也不能两qíng相悦。所以很多事冥冥中早有定数,你说是吧?”

  她虽然觉得他口才了得很讨厌,可是细想也不无道理。如果不去长安可能会错过他,错过他……对她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遗憾。她只希望有平静的生活,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是再不能实现了。

  “一个人一辈子可以不动qíng就好了,像我师父,到死都是孑然一身。但我命里遇见这样一个人,只可惜来得有点晚。如果早上五十年,或许可以一起寿终正寝。”他喃喃低语,广袖下的指尖抬了抬,悄悄握上她的手,“莲灯,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对你阿娘也算有了jiāo代,以后就踏踏实实做你的郡主吧!”

  她却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前半句话上,“什么寿终正寝?你也会死吗?”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是神仙,当然会死。”

  她有点慌,“那你什么时候死?”

  他噎了下,“你盼着我死吗?”

  他这种迂回的答问方式让她心焦,她有点生气,“你死前能把解药给我吗?”

  国师舌根一苦,对她的薄qíng感到受不了,“本座还活着,你就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了?我告诉你,无药可解,吃了就是一辈子!”

  她用力白了他一眼,“那你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好玩吗?”

  她应该还是担心他的,就算对他仍有怨气,但陷在爱qíng里的女人心软,一旦生死攸关,总是很难放开。

  他倾前身子,轻轻抱住她。嗅了嗅她领下的幽香,分开很久,几乎要忘记了。西域的天气比起中原热得更长久,他有时候感到燥郁,心里也有恐慌。掌中常拽着一团火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燃烧起来。

  他的脖子和她细细的颈项贴在一起,“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就成亲吧!”

  莲灯心头抽搐了下,“我不想成亲。”

  他变了脸色,“你当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还是刚才世子的话让你动摇了?”他哂笑了一声,“说本座年纪大,能做你们的老祖,他胆子不小,敢在本座背后说坏话,不怕本座让他死于非命吗?”

  莲灯有时觉得他白活了一把年纪,人qíng世故全然不通,“辰河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被你撞见罢了,人活着,谁不被他人论长短,有什么可恼的。再说他是以兄长的身份劝诫我,无可厚非。你要是对他不利,今生也不必来见我了。”

  他显得很落寞,“你现在有了家人就看不上本座了,本座不是你最亲的人了。”

  她叹了口气,最亲的人,他从未成为她最亲的人,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作最亲的人。如果当真爱她,怎么舍得她历经这么多的磨难和波折?

  她眯着眼看他,他似乎有些哀伤,她伸手在他眉上描了描,“我听说长着这样眉眼的人最薄qíng……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本能,就像我爱你,全心全意为你好,很多事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可是你对我,终究差了几分。你到底是不擅长,还是所有的qíng义都是假的?”

  他的目光渐渐凉下来,她会这样评价他,是他做得不够好,可是她不能怀疑他的心。他郁闷地饶室游走,“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我会学,而且我以后一定会是个好郎君。哪怕你不嫁给我,我也会是个好面首。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慢慢懂得,本座虽然活了很久,动qíng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没有经验,请你多包涵。”

  所以有的人天生领悟力qiáng,有的人哪怕活成了人瑞,迟钝还是迟钝,国师就是这样的人。莲灯面无表qíng地审视他,他眼神闪烁,想不出好办法来,决定和她乖乖一下。他吻得很用心,打算表现好一些讨她欢心,可是她依旧不太投入的样子,他慌起来,难道她真的对他死心了吗?

  简直是个惊天噩耗,他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在她唇上舔了又舔,“莲灯,你怎么了?不想和我乖乖了吗?难道你外面有人了?是这王府的人吗?花匠还是伙房的?”

  她气闷不已,“我就只能找花匠和厨子吗?”

  他愈发惶恐了,“是世子吗?他是你兄长,兄妹生qíng为世俗所不能容,注定没有好结局,你不能和他!”

  她被他缠得没办法,在他舌上咬了下,他立刻趁机追过来,捧着她的脸一顿缠绵。然后自作主张地有了个主意,“今晚我不走了。”

  莲灯立刻反对,“不行。”

  “为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莲灯说:“上次是怕石盘陀偷偷摸进你帐里才让你同我睡的,况且那时候你是女装,没人知道你的身份。现在王府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太逾越了让别人怎么议论?”

  提起和石盘陀有关的那段,国师就觉得不堪回首,以至于到现在在手下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但是对于留宿一事,仍旧据理力争,“我刚才在定王面前也明说了,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和红颜知己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她把他推开了,只道:“我不喜欢,你的人品有待观察,眼下就把自己弄得没有退路,我怕以后会后悔。”

  他果真生气了,她不愿意和他同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她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这让国师心慌。

  “你刚才说与本座是萍水相逢,这也是在留退路吗?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退路?跟别人吗?”他加重了语气,“对本座不忠你会死的!”

  “如果你总是辜负我,那么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她这次说得铿锵有力,也应该让他知道任何人都是有底限的,他这样一再的不拿别人当回事,她再好的脾气也有无法忍耐的时候。他气得脸色转红,她也不管他,微扬起下巴道,“况且这药的药力我又没试过,万一又是你拿来诓骗我的,那我把一生倾注在你身上,岂不是太亏了?”

  他愤然拂袖,“你不信就试试,到时候本座看着你怎么死。”

  “你不救我?”

  他傲然别过头,“你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救你?”

  她凄楚地笑了笑,“可你若是不爱我了,我还是会救你,这就是爱之深浅的差别。”

  她眼睛里含着泪,不让它落下来,可是模样看上去太委屈,他开始反省,发现自己到现在依旧在令她失望。他怯怯抬眼看她,“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不配做你的郎君。”一面说,一面无限酸楚地点头,“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药力发作前你要来告诉我,我不会看着你死的。”他慢慢倒退,一直退到门外,“或者你再坚持三年,三年后即便你没有移qíng别恋,我也会把解药给你。”

  他说到最后似乎很绝望,莲灯在感qíng方面一向比他敏感,他应当是有什么隐qíng没有同她说吧!她心里揪了下,忙追出去,他身形杳杳,踏着清风去了。

  “临渊!”她狠狠叫了一声,“你回来!”

  夜空中星辉点点,他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有门不走,飘在高处,唯恐别人看不见他?她腹诽着,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为什么是三年?明明说好了一辈子的,难道所谓的一辈子只有三年吗?他是个太难解读的人,他的心思既深又浅,或者对家国天下有他决然的处理方式,但是在儿女私qíng方面,他简直就是个白痴。

  她抚着额头沉沉叹息,一个比你年长百岁的人,感qíng方面比你幼稚,她没能依靠他什么,反而倒过来事事为他cao心,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爱着?可是爱qíng像毒药,一触就上瘾。大道理上他是完全不够格的,可是又有那么多细微处的可笑可爱,实在让她难以割舍。

  定王开始着手经营父女间的感qíng,毕竟分开了十余年,女儿的成长他没有参与,她的母亲又死得凄苦,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对不起她。当然要正式认祖归宗,国师的话虽然有份量,必要的形式还是要做的。定王传召了医官和帐下所有大将,来为这次的父女相认做见证。莲灯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酒里,看着那两滴血相溶,没有感到快乐,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这份血缘是再也不能否认的了,她到现在还觉得恍惚,从死里逃生的罪臣家眷,变成戍边亲王的女儿,让转转知道,恐怕会载歌载舞起来,庆幸时来运转吧!

  定王为这件事大设宴席犒赏三军,她知道是借了个名头,实际在为出兵壮行。既然她是他的女儿,有些事还是要尽到提醒义务的。

  定王来看她,她请他坐,亲自为他斟茶,“我看阿耶常不在府里,要多小心身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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