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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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将军高念贤拱手领命,和右将军蓟菩萨jiāo换了眼神,跨前一步道,“回禀大都督,这些事都容易,办起来不费chuī灰之力。只是昨日许敬宗得了圣谕,要往黔州再审长孙无忌谋反案,北门禁军怕是要派人随行的。”

  容与听了沉吟良久,半晌才道,“许敬宗奉的是天后旨意,倘或他上北门来调人,不论有没有朝廷敕令,拨一队人马给他。”

  高念贤道是,蓟菩萨抚着下巴上的胡髭嘀咕,“看来这趟少不得要动手,子孙都没了,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的好。”

  长孙无忌究竟是忠是jian,各有各的说法。但就他陷害吴王恪一事来看,他的确算不上是个好人。容与一哂,“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咱们北衙禁军只管听令,他是死是活自有朝廷裁度。”

  “折冲府右卫一群小儿闲的发慌,便让他们动手罢了。”蓟菩萨按着腰上金刀嘿嘿的笑,“当年的尚书仆she,便宜他们了!”

  容与自有他的考量,沉声道,“许敬宗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切记要得他的令。长孙无忌是当今圣上元舅,不同于别个罪臣,若是妄动,论下来罪不轻。切记,别为了一时痛快给自己和本将找晦气。”

  左右将军顿首称是,蓟菩萨道,“我来衙门的路上看见四方馆门前车马云集,那些蛮夷已经套车候着了。武侯府里的人全都撒了出去,鲍羽那厮眼瞧着不成了,追着问我上将军何时派兵呢!”

  高念贤也笑,“前儿不是在司马大将军面前夸下海口,长安城内不用我们北门动一兵一卒的么?怎么只熬了两个时辰就放软当了!”

  官场在很大程度上与战场无异,尽管他时时警醒,总做不到让人人满意,难免有气盛不服的人叫板。容与勾唇一笑,“再等半个时辰,急他一脑门子汗出来,也好叫我解气。你们掐着点儿,冷眼旁观不碍,只别过了头。九门上还是派人过去守,逮着他武侯铺有不足的地方,一样别差,都给我记下来往上头回禀。城内出手相助不过讨个名声,城门外的事归咱们,分内的差使要办好。护送糙原各部出城二十里,远远的把那些蛮子打发出去省心。”

  高念贤和蓟菩萨相视而笑,外人都说大都督儒雅到骨子里,却没人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武侯府车骑将军官职虽和他只一步之遥,但真要论个手段高低,似乎还差了一程子。

  迷茫啊……貌似很多人不喜欢《半城》,难道是口味太重了?望天……

  第二十一章犹遣

  堂上正说着话,门上甲士进来叉手作揖,“禀大都督,武候府车骑将军到了。”

  三人颇意外,蓟菩萨笑道,“来得倒快,上将军还说耗上半个时辰,看来鲍将军连一刻都等不及了。”

  容与脸上疏淡,眼里却带着轻蔑。瞥见鲍羽从甬道那头过来,步履吗匆匆已经渐至门廊下,忙做势嗔怪道,“怎么当的差,还不快请鲍将军!”

  那厢鲍羽憋了一肚子火,脚下生风三步两步跨进了明堂里,铁青着脸负气拱手道,“上将军客气,在下不请自来了。”

  堂内来往见了礼,容与笑道,“鲍将军大驾光临,怎么不事先支会下头人来报个信,沈某也好有准备。眼下要什么就缺什么,这不是待客之道么!”边说边引,“来来,快请坐下说话。”

  鲍羽不耐烦,觉得他假模假势敷衍人,直剌剌道,“坐便不坐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是来同上将军闲白话的。今日糙原部众离京,上将军知道吗?”

  容与早料到他是为了这事,自然要来个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让他无话可说。遂不紧不慢点头道,“这件事前儿就知道了。那日阁下在司马大将军面前主动请缨,真是令沈某万分佩服。只是既然要安排京畿警跸,鲍将军怎么有空到北门屯营来?”

  鲍羽被他两句话堵得发噎,先头他是看不惯沈容与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偌大个长安,少了他就不运转了似的。年轻人总爱抢阳斗盛,他是为了憋口气,未及深思便在骠骑大将军跟前夸口,不必北衙禁军cha手,武候府单独也能处置好城内各处戍守。

  可偏偏不凑巧得很,睦州地方上出了个乱子。有个叫陈硕贞的妖女号称文佳皇帝,领着一大帮子农户起义造反,仅以区区两千人攻克了睦州、於潜,朝野为之震动。于是相应的,武候府的兵力驻守长安各街各巷的任务也随之繁重起来。光是盘查人口就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能兼顾到糙原十八部的使节们!

  他这里焦头烂额,沈容与倒是笃笃定定的隔岸观火。鲍羽气血上涌,嗓门也不由大了些,“上将军如此置身事外,未免太不仗义!便是在下曾在司马大将军营里立下军令,城内之事由武候府打典,城门不是你北衙禁军的份例么?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不见北门军士镇戍?”

  容与奇道,“鲍将军立的军令状里说得清清楚楚,围城之内全权由武候府守备,我们屯营的人早在城门外侯着了,只等糙原十八部使臣出城廓,禁军远送二十里就成事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气急败坏的鲍羽,摘下武弁递给旁边憋笑憋得脸膛发红的校尉,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如今大军修整,我手上五十万人都在城外,我兼挂个北衙统领的名头不过是个虚职,顺带应付点卯罢了。那头的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仍旧是样样要我cao心,说实话,鲍将军那日替我把事兜揽过去,我心里实在是感激将军的。”他背着手咂了咂嘴,“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有了难处?若当真棘手,你我同僚,沈某当助将军一臂之力。”

  他说话滴水不漏,当真把鲍羽堵得严严实实。一边的高念贤和蓟菩萨板着脸死撑,颊上的ròu却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忙掩饰着闷声咳嗽,一时府衙内咳喘之声此起彼伏。

  鲍羽面上更难看,他又不是傻子,沈容与有意给他穿小鞋,他还留在这里叫他手下副将耻笑,堂堂的正三品,岂不丢尽了脸面!

  槽牙咬得咯咯响,他狠狠点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胜谁败只管走着瞧!

  他抬手一拱,拳头里带着怒意,“上将军果然字字珠玑,鲍某领教了!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了,上将军多保重吧!”

  众人被他那句颇俱恐吓意味的“多保重”吓着了,惶惶看容与,他倒也平静,还了一礼道,“鲍将军好走。”

  鲍羽哼了声,领着麾下侍从扬长而去。

  高念贤睨着鲍羽的背影喃喃,“那厮不是善类,只怕日后要伺机报复。上将军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依我说还是出兵吧!这会儿正是他山穷水尽的时候,上将军出手相助,也好化gān戈为玉帛。”

  蓟菩萨是个莽夫,他粗声粗气道,“怕什么,上将军统领五十万飞骑,如今又有六万禁军在手,区区武候府算个球!”

  高念贤摇头,“话不是这样说,鲍羽的老子是门下省左侍中,帝命文书都是从他手里出的,权大得很呐!”

  蓟菩萨哂笑,“若要论,谁没几个恩师良友?门下省出敕令诏书,不是还要汇同中书令么?可巧郑中书是上将军至jiāo,加之骠骑大将军对上将军青眼有加,他鲍羽小儿还能翻起多大的làng头来!”

  容与踱了两步,抬头道,“罢了,咱们自己内斗不值什么,关起门来能解决的。横竖不好在番邦面前丢了份子,叫糙原十八部讥笑咱们大唐没人,连自家门户都守不住。”转而对高念贤道,“你即刻点兵,分驻九门之外另拨一个下等折冲府巡城。和武候府的那帮人别有jiāo集,各办各的差使,咱们禁军尽了心力,便是无愧于朝廷了。”

  高念贤奉命承办去了,蓟菩萨眼巴巴看着容与说,“上将军就这么出了兵,鲍羽那厮岂非要得意?”

  容与坐下啜茶,笑道,“已经挫了他的锐气,咱们眼下不叫服软,叫救急。中庸之道放之四海而皆准,鲍羽是聪明人,还不至平白以为自己找着了脸子。”

  这头正说笑,汀洲从门上进来回话,“小的复命了!真是赶巧,小的前脚到左威卫府,后脚蓝将军就回来了。这会子到了门牙上,这就进来见公子爷。”

  容与示意堂上的人都退下,远远瞧见蓝笙甩着马鞭上了甬道,紫色常服伴着皂罗折上罗,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起身相迎,蓝笙还没说话就先笑了,大大咧咧往席垫上一坐才道,“六郎啊六郎,半日不见思我若狂么?这么急吼吼叫我来,是为私还是为公?”

  容与看他一眼,没好气道,“别胡浸,军里不比外头,收敛些的好。”

  蓝笙打量他脸色不好,便收拾起玩笑的心,正色道,“我路上听说了武候府和北门禁军的事,鲍羽来衙门gān什么?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求援?”

  容与蹙眉道,“兴师问罪他还不敢,不过是乱了方寸,求援又拉不下面子,在这里放了句狠话就走了。”

  现在困扰他的不是鲍羽,也不是南衙十二卫,而是书信匣子里的那样东西。他伸手去抬盒盖,那方帕子在文书上躺着,天蓝色的缎面明明温婉似水,却蓦然刺伤了他的眼。

  他调开视线,递给蓝笙,“汀洲从府里带来的,端午要到了,这是暖儿给你的节礼。”

  蓝笙接过来,兴奋得两眼放光,“给我的?哎呀,到底还是暖儿记着我!好姑娘怎么不叫人喜欢呢,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容与听他絮叨越发心烦,转过脸吁了口气。

  蓝笙打开手绢,咧嘴笑道,“是暖儿自己织的么?看不出,她的女红做得这样好!”

  容与偱着他的话音望过去——那是条金银丝织成的繁缨,黑与红绞股镶边,两尺长短,繁复的花纹像嵌在心上的沉丝,不消扯动,便会隐隐作痛

  蓝笙仍旧沉浸在他单纯的快乐里,他取下折上巾,仔细把繁缨绑缚在帽顶上,一面问,“你的呢?什么样儿,也给我瞧瞧。”

  容与怔了怔,翻开文书摊在案前,漠然道,“单给你做的,你好生收着吧,别糟蹋了人家一番心意。没旁的事,你自去忙吧!”

  蓝笙缓缓起身,心里直泛起了甜。连容与都没有,是独一份的殊荣!他暗自琢磨着,想来暖儿对他还是另眼相看的,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别的什么,这就算跨出了胜利的一大步。只要她能留意到他,总有芳心暗许的那一天。

  他戴上幞头也不嫌招摇,衙门里没镜子,就大声吩咐随侍打水,出门去趴着盆沿上下左右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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