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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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笙笑道,“并不是大事,不过说来是稀罕的。你舅舅最近命里红鸾星动,有家姑娘踏青时见了他一面便害了相思,托我母亲和你舅舅提亲,愿意给他做小呢!”

  布暖莫名怔在那里,“有这样的事?没有听他说起过呀……”

  “他不拿这当一回事,自然不会同家里人说了。”蓝笙完全把这个当做笑话,绘声绘色道,“你是没见着你舅舅那时的脸孔,就像给雷劈着了似的,又黑又臭。我笑得肚子疼,以往虽听说过,当真是没见识过。这倒好,你舅舅算是经历了,也是长脸子的佳话。”

  布暖全然不似蓝笙那样觉得有多可笑,一径腹诽着,舅舅果然是好的,还没成亲,姨娘都已经预先备着了。这下子知闲有了对手,她没来由的小小窃喜了下,抱了种看戏的心态,揣测着知闲会怎么应对。可稍过了一会儿又否定了,两个女人挣抢,岂不是要家无宁日么!舅舅两边疲于奔命,想想是极累极可怜的。

  她吮着唇道,“那舅舅的意思呢?打算迎进门么?”

  蓝笙chuī着茶汤道,“你是知道的,你舅舅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别人爱他,他未必把别人瞧在眼里。我还同他说,叫他去看看人家姑娘,到底人家为他都要死了。”

  看了之后会怎么样?一旦开始怜悯,免不了会有一连串的麻烦事。也不是心狠,她觉得舅舅不理会是对的。有些接济要掂一掂轻重,物质上的赠与说停就能停,可以不带任何负罪感。但感qíng上的就难说了,你松动了,无可避免的你就是软弱的。遇着胡搅蛮缠的人,就像穿着新鞋子在雨里走,总会不qíng不愿的粘上泥泞。

  她长长叹息,现在越发感到自己不够善xing,听见有人莫名其妙的害相思,除了厌弃就剩轻藐。痴qíng是个人行为,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却没有理由要求他娶你。感qíng哪里来的对等?永远是一个人多些,一个人少些甚至是无动于衷。怎么去奢求结果?无爱的那方没有义务对一厢qíng愿负责任,她虽是闺阁女子,却也懂得飞扬高张,不屑缠夹。

  蓝笙也许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他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对人家姑娘表示同qíng。布暖不耐烦,又不好说什么,到后来索xing闭了眼睛假寐。

  他侧耳细听,屏风那边久久没有声息,料着她大约是睡着了。

  一旁的rǔ娘是站在窗下的,正对着cha屏的侧面,稍探了探身就能看见布暖。

  她冲蓝笙抱歉的笑,“对不住将军,小姐歇下了,将军请回吧。”

  蓝笙无奈起身,心想可能是自己太聒噪,或是对这件事的看法惹得她不欢喜了吧。女人大多不赞成三妻四妾,这么一想才惊骇,他只顾调侃,竟忘了在她面前装正经了!

  云麾将军简直悔断了肠子,脚下一顿,想再补救两句,又忌惮着她真睡了,自己倒成了不识时务。踌躇了一阵终究无法,只得抱憾去了。

  rǔ娘送客一直送到烟波楼台基下,香侬见他们走得远了才道,“好了,走了。”

  布暖眯开一条fèng,“你怎么知道我装的?”

  “我八岁起伺候你,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睛!”她接过扇子给她打,嘴里嘀咕了句,“蓝将军是对你存了心思的,依我看,你的好事也将近了。”

  布暖碍着脖子疼没法转过脸去,只驳道,“没影的事儿,偏爱胡说!人家是舅舅的朋友,多关照我也说得过去,往那上头扯什么?叫别人听了说我不知羞耻,巴结个男人就要嫁给人家呢!”

  香侬乜了她一眼,“我打量你就是装糊涂,其实比谁都jīng明!你心里没数,gān什么要装睡唬他?”说着笑,“蓝将军是前程远大的人,真正的皇亲国戚。你别说秀市侩,连我都觉得他好,脾气好,样貌也好,百里挑一的好郎君。”

  第四十五章相将

  她这么不吝褒奖之词,让布暖想起了那天来提亲的私媒,也是说身家说面相,把那个楚国公一通狠夸。

  她吃吃笑,“你不去做媒婆真真屈才!皇亲国戚怎么了?贺兰敏之也是皇亲,你也觉得他好么?”

  香侬果然迟疑,觑着窗上竹篾帘子嗫嚅,“人有三六九等,我只说云麾将军,同那大yín虫什么相gān!”

  那天香侬没见着贺兰敏之,布暖很有些兴趣向她形容形容贺兰公爷的无双姿容。正待要开口,檐下婢女通报六公子回府了。她听了慌乱,也忘记落枕的事,单想着有满肚子话同他说,不管不顾就翻身起来……

  然后槛外只听凄惨的一声长嚎,榻上美人呲牙咧嘴的捂住了后颈。

  容与快步绕过cha屏,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

  布暖满眼的泪,哼哼着叫了声舅舅,便哽得接不上气来。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诸事不顺,脖子疼,心里也委屈。至于为什么委屈,的确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包涵了太多,似乎样样够她悲鸣,却又样样无从说起。

  横竖是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她咬着唇吞声饮泣,倒吓坏了香浓,扑上来查看,嘴里叫嚣着,“了不得了!好好的不等人来扶,这雪上再加霜,可真要请郎中来针灸了!”

  她大泪如倾,长长的眼睫低垂,间或怯怯的瞥他,满含着凄楚和无奈。

  容与瞧她那惨样儿大大的不舍起来,忙把手里油纸包递给边上婢女,迈近了道,“你也仔细些,我才听下头人说了,怎么一夜睡成了这样!可请人来瞧了?”

  布暖开头还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他,心里只怨他说话不算数。后来他一开口,她又把自己的决心忘了,应道,“那个郎中要给我扎针,我听了害怕,就把他打发走了。不过是落了枕,明儿就好了。”

  容与蹙了蹙眉,她的眼泪还挂在颊上,瞧人时直着脖子,眼珠子溜溜的转,说不出的滑稽相。换了平常他该学蓝笙嘲笑上两句,可眼下这qíng形又让他五脏六腑隐隐牵痛,犹豫了下方道,“我替你瞧瞧吧,不叫扎针就要推拿,若是白扔着不论,怕明儿还好不了。”

  布暖胸口怦然骤跳,他说要给她瞧,毕竟男女有别,qíng理上说不通。但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推动,她暗里并不排斥,甚至是极愿意的。

  怎么能这样不知羞!她也嗔怪自己,却是边嗔怪边快活着。脸上不由自主泛红,不好转头,只得微侧过身去。

  她大约不知道她一扭身的动作是有多美。倒未见得妩媚,仅是种无形无声的,不可比拟的气质,瞬间就充满了这个宽敞的房间。

  容与微微dàng起了晕眩,长途奔袭在这五月天里,路上尘土热làng简直是要人命的。他想自己九成是沾了暑气,好好的,耳膜鼓噪,渐次又胸闷气短起来。不过总归是戎马历练出来的,自有一番平风息làng的能耐。

  他像在缓解尴尬的气氛,淡声笑道,“我推拿的功夫可是全军皆知的,早年在幽州时随侍骠骑大将军,每日清早少不得要cao练两把。六七年下来练就了好本事,若是不从军,做个推拿郎中还是可以的。”

  他是坦dàngdàng的,自己拘着就是小家子气。布暖qiáng作大方,打趣道,“我不是骠骑将军,你下狠手会把我脖子捏断的。”

  “那不能够,倘或捏死了你,我没法子向你阿爷阿娘jiāo代。”容与转身吩咐人到书房取药酒来,自己踱到脸盆架子前盥手,边道,“知闲叫带了鹿ròu给你,料着你必定爱吃的,回头尝尝。”

  布暖恹恹道,“我不爱吃ròu,不过还是要多谢她。”顿了顿又道,“从长安到高陵要走多久?怎么才开市就到了?”

  近是一宗,更主要是因为走得早,高陵的城门官和他照过两趟面,算是半个熟人,因此天不亮就引了他从边门出城了。算准了时候,到了这里正好赶上九门放行。随大溜入城,也省得再废口舌,欠人jiāoqíng。

  他含糊的应,“快马不消两个时辰,趁着还没热,到了长安也少受些罪。”

  布暖随口道,“你路上可碰见蓝笙?他才走不一会儿,送荔枝来的。”

  容与唔了声,接过巾栉擦手,也不答她的话,只是擦了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rǔ娘早送人回来了,不言声在布暖榻边上立着。暗里一味的腹诽,哪里有甥舅间是这样说话的?长辈没有长辈的凛凛然,晚辈没有晚辈的惕惕然,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比平辈间还要不忌讳!

  再者六公子要给小姐推拿,这是万万不成的!这冤家没心眼子,闺阁里的姑娘,原本连和男人同在一屋呆着都不成,更别论大夏天要ròu皮儿捱着ròu皮儿了!

  看六公子又叫拿药酒又盥手的,当真是要冲着她去了。这下rǔ娘再沉不住气了,忙笑着上前道,“六公子路上劳顿,还是歇会子吧!奴婢打发人去请郎中,怎么敢劳动六公子呢!我们小姐是小孩儿心xing,什么都不知道避忌,六公子千万担待。这推拿的事儿可不敢的,传出去不成话,连累六公子脸上无光。”又对布暖道,“咱们是借居的,小姐要时时自省。还记得临走老爷同你嘱咐过什么吗?若忘得一gān二净了,婢子可以再提醒你一回。”

  布暖脸上阵阵泛起了白,唯唯诺诺的应了,极尴尬的样子。

  容与瞧在眼里,心里大为不快。这奶妈子忘了自己本分,主子的家也敢当。他治家和治军是一样的,但凡手下的人都要懂个贵贱高低,像这么说话的,还真是头一回碰上。

  他脸上不好看,冷冷乜着她道,“哪里来这么多说头?我府里和布府不同,布家是文官,我是武将,不比文人酸溜溜的规矩多。家里人要防贼似的防着么?叫郎中来?郎中不是男人?”

  rǔ娘不防他这样斥她,她原是为了暖好,却惹来这一通埋怨。六公子是发号施令的人,板起脸子来也让人怵。她噤了声,只有巴巴望着布暖。

  容与又想起前两天邀布暖上竹枝馆去,这奶妈子中途挡横的事,愈发心生厌恶,“再有借居的话,趁早别说!我敬你奶大了暖儿不同你计较,你自己要好自为之。瞧瞧这阖府上下,谁有你这么大的胆子?你若是不想给撵出去,便管住你的嘴。多gān活少说话,准保错不了的。”

  屋里人个个大眼瞪小眼,布暖着实给吓着了,她没想到舅舅这么不留qíng面。rǔ娘以前在洛阳府里当奶奶神供着,父亲母亲感念她劳苦功高,即便有吩咐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撂半句重话。如今跟着她离乡背景,还要为她吃瘪,自己想想对她不起,倒先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拿帕子掖眼睛,吞泣道,“舅舅息怒,rǔ娘有错我自会说她,请舅舅给我留些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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