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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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布暖已经很坎坷了,撇开他的私心不论,嫁给蓝笙不失为一条好出路。蓝笙若是爱她对她好,她福泽有了,相夫教子可以平安一生。但是万一婚后蓝笙收不住心,拿她当摆设放在家里,自己又到外头寻欢作乐,那她又当如何?

  他焦躁起来,总归不放心,总归撒不开手。就像得着个宝贝,jiāo给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随身带着才安全。

  知闲和蓝笙照例你来我往的缠斗,他默默坐着也不言声,伸手去端茶盏,不留神托碟一偏,杯子跌落在几面上,哐当一声响。

  门上的仆妇忙进来查看,婚礼上忌讳打碎东西,还好茶杯无虞,众人松了口气。

  容与把手里托碟重重搁下来,又引起一阵慌乱。知闲忙叫人换套茶具来,上下打量着,“怎么了?可是烫了手?你别动,我伺候着你。”

  布暖缓缓摇着她的团扇,泥金扇面摆动着,万点跳跃的金流动起来,渐渐在眼前汇成金的làng。

  她偏过头,嗓子里哽了团棉花似的,使劲咽也咽不下去。她抬手压住胸口,仿佛这样方能好些。

  他不懂她的心,一味的误会她,把她看成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罢了,她这一辈子早就完了,先是死了未婚夫,然后又爱上自己的亲舅舅,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不必别人来表示鄙夷,自己就先瞧不起自己。

  她的头垂得愈发低,听见容与寡淡的声音、他和知闲的对话,心里苒苒的发冷。那寒意逐渐扩散,她简直成了嵌在乌木柜上的云头铜栓——飞不得,幻化成一具尸体。

  蓝笙似乎很高兴,他挪过来一些,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直隆通,像个没心机的孩子。他说,“暖儿可热么?”拉过纳凉的冰桶到跟前,扇子就着桶里释放的冷气缓缓的替她打扇,边道,“才刚贺兰敏之走了,他这人办事不厚道,路远迢迢只为送个缁仪,只怕没这么简单。他可到后院里去?可曾见着你?”

  叶家各门上或近或远都有仆妇把守,要推说没有,随意问了谁都搪塞不过去。她想了想,索xing大方认了,还比较不惹人注目。于是颔首道,“有的,他来坐了会子就走了。”

  蓝笙原是随口问,谁也没想到贺兰会闯进内苑。谁知她竟承认了,这下子令人大大的意外起来。

  定时发布不给力,还好进来看一下,抱歉各位~~

  第七十三章盛日

  容与直起身子,面上尚从容,心里到底慌乱。是他失策了,怎么没想到打发汀洲远远盯着贺兰的一举一动。他闯进后院去,布暖是个姑娘家,怎么应付,又如何全身而退?

  原想问她详qíng,才要开口,蓝笙却抢先道,“他说什么了?对你可有不轨的举动?你别怕,一应都同我说,我去宰了他!”

  她是极想告诉他们的,看了容与一眼,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要周全他,除非真如玉炉说的,一气儿弄死了贺兰倒省心,否则只要他活着,难保不会反咬上一口。

  她灰心丧气,摇摇头道,“没什么,说逛园子走累了,经过门上正瞧见我,自说自话就进来讨水喝。”

  蓝笙显然很失望,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拖着长腔道,“就这样?不能够吧!”

  布暖用力捏了捏扇柄,勉qiáng笑道,“还能怎么的?你还期待发生什么?”

  蓝笙一怔,呐呐道,“也不是,我单就是担心他要使坏。”

  “这里是高陵,不是他的地头上,别人家里能做什么?”布暖负气道,“蓝家舅舅未免担心得过多了,这么猜测下去,我都成了什么了!”

  她泫然yù泣,扭过身子再不要瞧他。知闲忙来安慰,白了蓝笙一眼,哼道,“你只管往斜里岔,没事都要叫你问出事来。我们叶家是随意的人家么?况且府里来的宾客大有在他之上的,量他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蓝笙还停留在她那声“蓝家舅舅”上,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了改观,可这句称呼出口,才赫然发现跟本没有实质xing的进展。

  他看着她,她的半边脸美得不近qíng理。他感到挫败,越加赔着小心,“你别误会,我不过是关心你。”

  布暖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就是有满肚子憋屈没处发泄。她不能大吵大闹,不能砸东西摔桌椅,所有的不满只有通过这种压抑的途径释放。

  容与低头看瓷盏里横陈的茶叶,蟠结错杂,像野地里没膝的蒿糙。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不那么一目了然。她有qíng绪、有好恶、有血有ròu。他对她,除了心疼再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乖张顽固可以原谅,他从不认真生气,并且无条件无原则的认定所有错处都在别人。她永远都是好的,永远都是可疼可怜的,值得人倾其所有来保护。

  所以他问,“你身边的人怎么不来回我?这样大的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么?”

  布暖调过视线冷冷看他,“舅舅总盯着我的人不放做什么?她们自有她们的派遣,原就是两个丫头,见识也少,难道指望她们除了端茶送水,还有别的用处?”

  容与的脸沉下来,她这两句话把他气得不轻,她像是憎恨所有人,对蓝笙这样,对他也是这样。他平了平心绪,她大约是受了惊吓的,怪自己对她照顾不周。她怨他,他无话可说。

  知闲听着却大感意外,容与待布暖尽够了,她这样语气他也受得。他上将军的威仪虽从不用在家里,但作为长辈,忍气吞声到这地步,委实是可惊的。

  她束手站着,左右瞧了瞧,两个将军都是吃了败仗的样儿,真真可气可笑。只是奇怪,她似乎总不自觉的把容与和蓝笙放在一处比。他们待布暖分明是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忒奇怪。

  “汀洲!”容与撩开窗上篾帘喊话,廊下侍立的人进来叉手行礼,他指着外头疾声道,“去传话给贺兰伽曾,让他好生查一查周国公这几日的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回我。”

  汀洲领命纵出去,蓝笙坐不住了,起身叫人传不夷,给手下郎将也搬了令,命人仔细留意贺兰敏之,防着他下黑手。

  布暖的嘴角直要往下耷拉,暗忖着已经晚了,这会子盯人家的梢还有什么用?花cha在脚后跟上,查不查的,横竖也就这样了。

  她漠然一笑,“不过坐了会子,也没说上几句话,弄得这样风声鹤唳做什么?”

  气氛不太好,知闲出来打圆场,笑道,“这事不上要紧的,既然贺兰走了,暖儿不出府,身边总有人侍奉着,总归天下太平的。”接茬又对容与道,“先头姨母请暖儿上大花厅去,郡主殿下也在的,来来往往说了好些话,你猜猜是什么?”

  容与这会子且烦闷着,估摸她要说的,横竖逃不脱郡主提亲,老夫人如何周旋。其实导致他怏怏的不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先前蓝笙不过暗里盘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敷衍就敷衍过去。如今摆到明面上来了,倘或布暖愿意,洛阳那头听了消息,自然没有反对的。他虽是母舅,伦常上来说到底是外戚,硬要作梗,拿什么来说嘴?

  他淡淡看了看蓝笙,“这事要暖儿父母大人作主,同咱们说也是枉然。”

  知闲道,“这话姨母同殿下jiāo代了,郡主殿下说等这头给了准信儿,”她冲蓝笙抬抬下巴,“要叫他亲自拜会姐姐姐夫去。”

  蓝笙听了暗自欢喜,喟叹着千岁果然有大将之风,索xing拍了板,接下来的事方好按部就班的去铺排。总这么温吞着不是办法,如今不单郡主急,连自己都抓耳挠腮不得纾解。打量容与的态度,不像从前似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倒开始遮遮掩掩叫人看不透。千岁这主作得正是时候,窗户纸捅破了,大家面前敞亮。

  想是这样想,毕竟头回正经说亲事,不上心的可以一笑了之。要是分外注重,也就分外战战兢兢受牵制。他觑了觑布暖脸色,奇怪她完全没有待嫁姑娘羞涩的形容儿。也或许彼此相熟,淡化了这种尴尬气氛?蓝将军平素大剌剌,却不是个莽夫,不至于直截了当上去问她意思。况且眼下不是好时机,这种话私下问方有qíng调,当着一屋子人,不是成了审问犯人么!

  何况还有个学究似的沈大将军,布暖就算答应,在他面前也不敢表露。

  说到这个,的确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认识容与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从来没有热qíng澎湃的时候,不懂怜香惜玉,对女人薄幸,这毛病打从十六岁起就有了。其实也算不得坏处,洁身自好原本是君子美德,只不过到了眼下时局不太适用罢了。他重qíng义倒是毋庸置疑的,亲近的人,他愿意掏心掏肺的赤诚相待。可近来这方面也出了问题,恍惚觉得他越加yīn鸷,有时候瞧着他两眼放寒光,真真把他吓得不轻。

  应该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一谈了!缺乏沟通往往导致误会丛生,他似乎对他有偏见,出于对布暖的保护,所以并不接受他和布暖有发展。

  上将军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在qíng理之中的,可他不认同,说不上哪里不对,隐约觉得不正常,甚至是病态的。舅舅和外甥女再亲也隔了一层,劳心过了头,不管说给谁听,总归让人侧目。

  很奇特的,一屋子人缄默,谁也不开口说话。各喝各的茶,各想各的心事。日影斜照,道道斑驳的光铺陈在青石板上,砖面的莲花纹渐次明晰,像尘埃里开出的花,坚定而妖娆。

  酉时来得很快,要准备亲迎了,门上的chuī鼓手热热闹闹chuī打起来。他们在小花厅避了半天,这时候再躲不下去了。尤其是容与,傧相要跟着新郎官上女家去,为新郎官开道保驾,确保不至于遭新娘子府里姑嫂毒打,这会子再贪清闲也说不过去了。

  正要起身朝正院去,那边也派了人来请,说三公子已经披了红,准备要出门了。一帮人忙赶到门上,见叶蔚兮穿着皂纱襕袍戴着金丝襥头,肩膀上斜挂着红绸带,胸口缀了朵盆大的花,站在廊外神气活现的嘱咐人检点缁仪。

  叶家二老只等着迎娶媳妇进门了,和一众亲友笑嘻嘻在檐下观望。叶夫人看见容与便过来给他挂如意袋,整整他的衣领叮嘱,“好歹周全三郎,别给人打得我认不出他来。”

  容与笑道,“人家打姑爷也不照狠了打,意思意思罢了。”

  叶夫人心疼儿子,嘀咕着,“只怕遇着黑心肝的婆娘,下手不知道轻重。三郎自小不肯吃亏,你仔细别叫他恼。万一躁起来撂挑子,要惹人笑话。”

  容与低头正了正腰上蹀躞带,接过下人送来的马鞭应道,“他是有成算的人,姨母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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