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脸来,嗓音微冷:“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劫数。”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一时理解不了,只见他头也不回的喝了孟婆汤入轮回去了。
他定是嫌我多管闲事不想与我在一起了。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无比心酸,一头撞进石头中,好生的泣了一番。
别人若是欺负我,我定会十倍的还回来,可是陌溪欺负我……他欺负我,我便只能让他欺负着,既打不赢,又放弃不了。
不知哭了多久,石头外传来呼唤声:“三生姑娘,哎哟,我的三生姑奶奶,别哭了别哭了。”
我自石头中探了个脑袋出去,眼红肿的将来人望着:“甲,何事?”
小鬼甲摸着额头摇头叹道:“这几日从你石头里淌出来的水都能让忘川河升上几米了。一块石头泣成这样实在不像话,过奈何桥的魂魄们都被吓得魂都快没了,阎王特让我来传你,想给你疏通疏通心理。”
我点了点头,颓废不堪的随着甲去了阎王殿。
这任的阎王长得jīng瘦却是个吃货。见到阎王的时候他正在吃ròu,握着一块猪蹄啃得好不欢乐。
我对他点了点头:“阎王。”
“唔,三生来了。”他一挥手,旁边的小鬼给我送上了一个猪腿,油腻得让我反胃便摆了摆手让小鬼退了。
阎王瞅了我一眼道:“听闻你这几日正为陌溪神君伤qíng。”
听到陌溪的名字,我鼻头一酸,又是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样。
“别,别,别!”他连声阻止我,“今日我找你来便是要替你解这心结的,你若是再哭下去,忘川水只怕真得泛滥一次了。”
阎王抹了把嘴道:“三生你可知陌溪神君此次下界是要历哪三劫?”
我摇头说不知。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此三劫乃是佛家八苦中的三苦。神君上一世历的是爱别离这一劫。司命星君的命格本上写的是,陌溪神君与大将军之女施倩倩相互喜欢,却碍于阵营不对,一生生离,是爱别离之苦。但是他的命格却被你的出现打破了,他本是孤苦一生,却因为遇见了你,与你相守多年,暗生qíng愫。你想替他挡劫,以死替他铺平了前方的路。他一生与你死别也是爱别离之苦。你yīn差阳错的也算成就了他的劫数。”
阎王顿了一顿,叹气道,“你未在前世镜中看过陌溪神君在人间的模样,啧啧,本是那么寡淡随和的一个人,却为你了,狠下手bī得皇帝斩了大将军的九族。他应当是对你用qíng至深,一生未娶。回到冥界之后,前尘往事皆忆起,照理说他是天上神君,清心寡yù之人,本不该执着与过往。但是他却依旧对你那番表现,唔……可见余qíng未了啊。如今神君将你锁在地府五十年,无非是想将你去人世的时间与他错开。他不想让你再变做他的劫数。”
阎王道:“他是在护你啊。”
我听得怔住。
“天上的神仙们大都瞧不起咱们冥界的人,三生你好好gān,把这陌溪神君勾搭住咯,咱们冥府……啊哈哈哈哈,你懂的!”
阎王猖狂的笑声在我耳边变得遥远,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飘过去飘过来的晃dàng。
“他是在护你啊。”
6
6、第六章,重华尊者...
我从不知道有一个五十年叫做“如此难熬”。
终于满了这刑期之后,我向阎王打了个招呼便投了胎了。
我寻思着,这一生不去找陌溪,他下一次轮回回地府之后若是再给我下个五十年的印该如何是好。索xing我便依着他所想的,就在他垂垂老矣的时候去勾搭他,听说这种年岁的男人才是最容易出轨的,事业有了家庭有了,该享受的享受过了,生命就缺少一点刺激。
我便去轻轻刺激他一刺激,勾搭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了。
我想得美好,但万事总是有些意外的。
在冥界合计呆了百年的时间,我身上的yīn气比我第一次来人世时轻不了多少,而且我刚出来,yīn气还很新鲜,不一会儿便如腐ròu引来苍蝇一般,我引起了一群小道士的围攻。
这当真是一个太喜欢除魔卫道,道术过昌的年代,这群小道士的年龄加起来乘以十只怕都比我小上几岁。他们的表qíng皆凝素沉稳,看似道法高深……
我不擅长应付这样严肃的孩子,便学着阎王的腔调如是威胁他们:
“兔崽子们滚开,否则我就炖了你们吃掉!”
“大胆妖孽竟敢口出狂言!”为首的一个孩子用剑比着我道,“我今日非让你灰飞烟灭不可!”
我挑眉看着这小子,年纪轻轻杀气却这么重,这品行着实没教好。我摇头叹气的将他师父埋怨了一番,正想使个诈脱身逃掉,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喝:
“长武速退开。”那人身着白衣,丝带翻飞翩然而来,宛若天女降临。
我看得一阵赞叹,没想到这俗世中竟还能养出这么轻灵的人儿来。可我还未赞完,她手中突然祭出一条白丝带,顺风she来,将我死死裹住。
我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这货的材质好得让人诧异。
周围的孩子们齐齐向那女子跪下道:“师祖。”
师祖……
女子轻轻点头,叫他们起了,上前来将我好生打量了一阵:“倒是个水灵的妖物。”
我笑:“你也是个水灵的道姑。”
她冷冷扯了扯唇角:“我虽看不出你的来历,但是被我的缚魂丝锁住,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
我暗自与这什么丝较了较劲儿,觉得,我没有天大的本事,这东西也确实是个绑人的好东西,但是若要搏一搏的话,这货还是绑不住我的。这姑娘说的话着实太没见识了些。
“将她送回流波山,jiāo由仙尊处置。”她如是对小童们吩咐,“这妖物虽已被我绑住,但她的妖力我无法预估,需得小心谨慎对待。万不可让她寻到什么可趁之机。我此行另有急事便不陪你们回去了。”
众童子恭敬答了声是。
我琢磨着,现今我才来这世间,要寻陌溪也没什么头绪,不如与他们同路,少了其他道士的骚扰不说,还能顺道探探陌溪的消息。
不是个亏本买卖。
严肃的小老头们将我“押解”上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总是无比想念上一世的陌溪。这群孩子之间,只有一个还尚有点人味。他道号叫长安,是个文文静静爱害羞不爱说话的孩子。
他的模样与上一世的小陌溪有点相似。
我喜欢看他,但每每我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总是吓得面色青白,我不明所以,左右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孩子是怕我哪天挣脱了束缚将他抓了去采阳补yīn。
我顿时汗颜,且不说我是个灵物不用做这些害羞的gān活,也不说这么个孩子有什么阳可以采,我即便是要采……我便是要采,也得先采了陌溪不是。
自那之后,我便克制着自己不用那么赤果果的眼光去看他了。
在路上,我听小道士们说,而今这天朝皇帝喜欢与道士论法讲道,连带着民间的道术也兴盛不少,许多达官贵人也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修道。而我们如今要去的这个流波山比起普通修道的道观还要高级上许多。
它是修仙的。
小孩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骄傲,好似做了流波的弟子是几百年修来的福分。
可我却凉凉的想,凡人得到成仙飞升上界这事不是没有,只是千百年来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成功,这概率着实小得可怜。
小道士们看着面疙瘩那么大点,但是脚程却很快,不出几日便到了流波山了。
一路上没怎么探到陌溪的消息,我不甚沮丧,正想趁着他们还没入山前找个机会撕了这什么丝逃掉,不料我手腕上的金印却有了反应。
他就这么微微一热,我“咦”了一声,尾音都还没落,只觉一股qiáng大的气息自头顶扫过,卷得我满头的毛飞舞得好不欢乐。
待我拨开了覆了满脸的毛,却见周围的小道士们对着一个方向齐齐跪下,齐声喊道:“仙尊!”
嚯,这货竟是流波的老大。
我定睛一看,瞬间便乐傻了。当真是踏破那什么鞋,得来全不费什么啊!
这可不是陌溪么!
但是他如今看起来,不过二三十来岁的模样,半点没有年老衰败的样子。哪像一个在人世活了五十年的人。不过我转念一想,也对,他今生做了个修仙的,修的是仙家道法,虽然谈不上长生不老飞升为神,但是驻颜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我不由在心中偷笑,陌溪啊陌溪,你想了法子躲我,却不料上天比你安排得更巧妙,这下,我看你要如何躲我。
我嘴角刚咧出了一个笑容,三柄长剑“唰”的she到我身边,剑上凌厉的杀气骇得我虎躯一震,敛了笑傻傻的将陌溪望着。
这三柄剑却不是他发的,而是尾随他来的另外三位白眉长胡子的仙人扔过来的。那三人皆皱眉凝神,无比严肃的将我盯着。
陌溪冷冷道:“何物如此重的yīn气。”
我只是将他看傻了去,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上一世,他看施倩倩便是这样的眼神。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有些怕。我从不喜欢解释,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解释:“我身上的yīn气虽重,可的确不是妖怪。我是石头化的灵,我叫三生。”
三位白胡子道士相互看了看,显然是不大明白我说的话便一起看着陌溪。
陌溪眉目一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杀。”
他这话说得绝决,我伤心之余又起了一撮怒火,不明白陌溪这一生怎么投做了这么一个榆木脑袋。我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立在我周身的剑光猛的bào涨,缠住我的白丝带也倏地缩紧,勒得我生疼。
我心中怒火更甚,我活了千余年,除了有时自己抽风找nüè,还没有谁敢这么对我的。当下便运起灵力动了真格与他较量。
他若是战神陌溪,此刻我便只有乖乖等死的分,但现在他只是修仙的陌溪,身体里了不起有四十来年的法力,即便他道术再是高深,天赋再如何的好,与我硬碰硬也是讨不了好处去的。
我们对峙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陌溪脸色便有些泛白。我琢磨着是不是不该仗着活了千多年的岁数来欺负一个历劫的上神,正想撤手,陌溪嘴里猛的喷出一口黑血来。
我吓了一大跳。忙抽回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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