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点头,侍候着石中玉吃东西,掩饰着心事重重的眼神。
这一去,陵王慕容楚却十几天后才来。他的神qíng在坚毅镇定中含着些忧虑和疲惫,但见到石中玉的一刻,还是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外面的qíng况怎么样?”落了座,看了茶,石中玉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慕容楚犹豫了一下,目光在石中玉的肚子上滑过,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免得石中玉胡乱猜忌,对身体反而不好。
“七弟……在明镜起兵了。”
石中玉瞪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简直难以相信。他起兵了?难道他不知道她和孩子现在是人质,如果起兵,会影响到她们的生命安全吗?
“谁主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
“据探报,是七弟亲自主事。”慕容楚暗叹一声,感觉无能为力。该做的,他都做了,可是局势还是向着最不愿见到的样子发展。看来,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石中玉站起来,愣在当地,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慕容恪亲自主事,证明他会掌握全局,那么她还活着,被册封了王妃,并且有孕的消息就不可能瞒过他。那他既然知道却还要搞对抗,是怎么回事?奇怪的,她不怀疑他的感qíng,那么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看着石中玉紧蹙的眉,慕容楚yù言又止。
他想说,慕容恪的人接触了夏公公,说明七弟完全能了解到太府都的事,可是他终究没有开口。夏公公说得对,宁愿让小玉怀疑,也不能让她确定七弟的无qíng。毕竟,她肚子里还有没出生的孩子呢。
“殿下觉得形势会如何?”石中玉压下心头翻滚的qíng绪问,“这一仗是输是赢?”
她表面平静,其实心有点乱了,这话问得不伦不类。到底是谁输谁赢?她所期盼的又是什么?军事上的事她不懂,只隐隐有些不安。
慕容楚沉吟了下,“小玉,希望你明白,这场仗不是很快能结束的。综合实力上,七弟兵少将寡,只是倚仗着明镜天险之地偏安一隅。但他明白,如果等朝廷缓过力来,必定不能容许明镜脱离在大燕国土之处,所以要先下手为qiáng。而他虽然兵弱,后备也不足,可他自己的战力卓绝,不仅是武力,你不明白他的兵法有多么可怕。不然,以北魏这么qiáng大彪悍,为什么自他掌握了北军,就一直不敢犯边呢?”
慕容楚又看了眼石中玉,见她并没有很激动,又道,“朝廷中没有像七弟那般惊才绝艳的帅才,但胜在天下归心,兵多将广,而且后援粮糙也充沛。这种qíng况下,若真对上阵仗,必不是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能结束的。”
“是持久战,而且结果未知。”石中玉终于明白了,“北魏与大周也会借机生事,对不对?”
慕容楚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朝廷腹背受敌,无力兼顾,又失了jīng锐的北军和南军,而七弟那边资源不足,他再qiáng也难以短时间内一统天下,只怕有一段时间内,是四分天下之局。”
“他以什么名义起的兵?”石中玉缓缓坐下,问,心里有点发苦。
不是“清君侧”吧?如果是那样,大燕虽然是异时空,倒与大明朝时期类似了。叔侄争天下,最后……她不能接受那种结局。新皇也好,陵王也罢,对她是有恩的。那么……难道……她要为此有个态度?如果她能帮得上忙,她要帮哪一边?
石中玉甩甩头,把这念头从脑海中清除。打仗的事她不懂,事实上好多事她都不懂了,她心中唯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要查查慕容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人替你坚qiáng。她现在是个准母亲,所有的事,她要自己承担!
“小玉,现在这个qíng况,为了装装样子,你也不能再出府了。”慕容楚为难地道,“府外还会有官兵把守。但那明着是看管,暗中却是保护。七弟起事,会有更多人想你死。”
“我明白,我配合。”石中玉点头,“皇上和殿下为了我和孩子已经做得很多,我不会再添麻烦的,也不会冒失冲动的跑去明镜千里寻夫。殿下放心吧。我活不活的放一边,我的孩子不能受损失,我不会那么愚蠢。”
听石中玉这么说,慕容楚放了心。
他就是喜欢小玉这一点,关键时刻不糊涂,永远懂得什么最重要。这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勇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小玉这样的女人,七弟得了去,为什么不珍惜?
而接下来的几个月,正如石中玉所承诺的那样,她约束王府中人,绝不踏足外间一步,也能忍住不打听外面的消息,一心安胎待产。
六月中的一天夜里,她准时在预产期阵痛,面临着分娩。产婆是早就找好的,所需要的东西也早就预备齐全了,还有才神医带着皇上赏赐的无数珍贵药物坐阵,再加上石中玉一直很好的锻炼着身体,保持着产妇的乐观qíng绪,所以除了生产中必要的痛苦,还有分娩第一胎的漫长折磨,一切都很顺利。
六月二十二的清晨,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裕王府,接着又是一声。石中玉穿越而来,找到了爱qíng,现在诞下了双生的爱qíng结晶。
“男的女的?”她浑身像水涝出来一样,居然还有力气大声问。
“恭喜裕王妃,是两位小世子,身子健康得很哪!”产婆连声道。
屋外,夏公公和才神医面色焦急地并排而坐,身后站着叶明闻、兰望夫妇等人,还有两个等着到皇宫和陵王府报信的小太监,大寒小寒、大满小满则里外忙活着。当大家都听到了产婆的话后,个个露出喜色。
慕容恪多年无子,这一下就是两个,真是幸运哪。
可是刚刚荣升为母亲的某人高声大骂道,“慕容恪你个王八蛋,小爷给你守屋子、给你生孩子,你死哪去了?小爷发誓,不让你脱层皮,从此以后我石字倒过来写!”
声音,再度响彻裕王府上空。
第四十六章不抱别的女人
是夜。圆月高照。
明镜,宁王府。
慕容恪伏在桌上,睡着了。本来,他在写字。然后他安现,他不舍写字。这让他烦躁,又觉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似乎应该有人明白他的那些黑疙瘩。他努力想那个人,突然感觉心头被什么剌中了似的,而且那剌还拨不出来,游鱼一般深入心底。
他站起来,有点迷茫又有点莫名其妙的痛苦,最后也抓不到那个感觉,脚步却慢慢移动着,仿佛要走到哪里去,可最终,只能像困shòu一样乱转。
他按住胸膛。
好多天前,他忘记了一切事qíng。他不记得为什么舍这样,却感觉胸中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了,似乎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感觉令他疼到了骨头fèng里。这不是很奇怪吗?没有心的话,为什么会心疼呢?
正琢磨着,就听到轻俏的脚步声响起,略抬头,看到一个丫头挑着宫纱翠羽灯走过来,见了他,脸上带着三分娇羞,低声道,“见过裕王殿下。”
他记起,这个丫头是他的侧妃赵碧凡的贴身之人,名叫白蕊。没来由的,他只觉着眼前的jīng心打扮的美几分外令人厌恶,遂皱紧了眉头,冷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白薇一个哆嗦,qiáng忍着心中的失望和恐惧道,“凡夫人准备了药汤,说是对殿下的身子有好处,请您移驾前往。”
“知道了。”听白薇这么说,幕容恪心中不喜,却也应下了。
白薇低眉顺目的在前方带路,心中暗恨。早知道,在那断qíng盅中也加入自己的一点血,她暗恋裕王殿下不是一天两天了,耗到今年她今年都二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现在赵碧凡没有动她,只是因为宗政弥也而己。而宗政氏也不是好心,保她只为牵制赵碧凡。那么,她自己也要打好算盘才行。她算看出来了,不管大燕打不打得下来,裕王殿下的宠爱是必要的。前些日子殿下身子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赵碧凡就忙不选地要求欢了。
想到这儿,她手下用力,差点把宫灯上那香螺木的杆折断。但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急,如今太多的女人惦记裕王,谁先胜,谁先倒霉。赵氏也好,宗政氏也罢,都不会落后于人的。
或者她还能看好戏?
那两位都想让殿下住到她们的院子去,还想争个平妃的名头,就是两位全是裕王正妃。可明明裕王殿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偏偏非要自己单独住个院子,并不许任何丫头靠近,只留了两个小厮而己,说是心烦。并且,对王妃之说相当反感,又说听到这个名号就讨厌,于是那二位统称为夫人。对她的主子来说,倒降了一级。
想到这儿,她有点幸灾乐祸,更别提赵氏和宗政氏连番密谈,研究是不是那个盅出了问题了。照理,裕王殿下中了蛊,应该凡事听那二位的话才对。可裕王殿下却没有全部受控制,虽然相信了那二位编造的很多谎言,比方相信了身为元后唯一的嫡子,本应该是太子,但被篡夺了大燕皇位,现在要争下大燕天下的话,并重用赵知信。但在最关键处,殿下的心却似乎被铁板包着,根本无法腐蚀。
殿下不记得任何人了,但对四大铁卫、宇山王和孙管家等从前的心腹和现在的恩人,却绝不许赵知信伤害,亲自派到了军中闲职处。宁山王很生气,因为殿下宠信赵大人,可在无能为力之下,也只好隐居到副城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人的心是不能彻底被蒙昧的,也许是裕王殿下的心太深,没有东西可以触到底。这让白薇有一种期待,想知道在赵碧凡的jīng心准备下,殿下会临幸赵氏吗?她白薇不能沾边的,她希望那两个假模假式的女人也吃憋。
褡王住的院子离赵碧凡的不远,就在白薇的小心思中,两人己经到了地方。才踏进内院的大门,就见赵碧凡已经迎了出赵碧凡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烟霞银罗花绡纱衣,下系火红绩纱长裙,金丝缠校的云头绣鞋,头上挠着云鬟蓬松又花式高贵的牡丹头,cha戴着赤金镶翡翠的头面,脸上还jīng细的施了脂粉,眉梢眼角,尽是chūn意,把她只六、七分的姿色,倒衬出十分来。
“殿下快请进,外头热,屋里镇了冰块,倒慡利得很。”赵碧凡娇笑着说。
白薇低下头,掩饰下撇的唇角。
她跟在赵氏身边多年,从来没见她摆出这样的颜色举止。明显,赵碧凡今晚是下定决心要让裕王殿下留宿这里,并留下殿下的种。
“去换了那条裙子。”哪想到,慕容恪突然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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